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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母亲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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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母亲洗澡》中国当代作家凌学群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给母亲洗澡

李楠,先后有三个妈妈:生他的亲妈、陈妈和廖妈。

李楠不到二岁,他的亲妈就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走得很伤心、也很凄惨。五岁时,来了个陈妈,六岁时,陈妈上吊自杀,李楠也不知道她自杀的原因。二十五岁时,生活不到五年的廖妈因病医治无效又死了,正在广东打工的李楠急忙赶回老家亲自为她料理火化事宜。李楠的这一生,前后陪伴他的三个妈妈加起来,还不到八年。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每当听到这首歌,李楠就很嫉妒,甚至想发脾气:“你们别唱了,有妈很了不起吗?”直到自己结婚生子了,李楠才从妻子对儿子的悉心照料中看到了“母爱”,是男人永远无法取代的“爱”!

这时,李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秋高气爽,有一天,李楠和妻子说,我想请假回家看看我的母亲,妻子满口答应:“我们早就该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了。”

次日,李楠带着老婆孩子,开着刚买的“比亚迪”,一溜烟似地开回了江西老家。

“细哥细嫂回来啦!”李楠的同母异父的弟弟早早地在门口等候着。虽说是弟弟,但从他黝黑的皮肤上看,明显要比李楠苍老许多。李楠也知道,从小就失去父亲,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弟弟,比同龄人的生活要更辛苦,付出的代价要更大,所以就老得快些。

“妈妈呢,妈妈还好吗?”这是李楠见到弟弟的第一句话。

“自从那天,妈妈在给孩子洗澡时,不慎摔倒,扭伤腰了,后来就一直卧床不起,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天了。”弟弟如实相告。

李楠一听,顿时觉得如雷轰顶:“怎么会这样!”

急于看到母亲,李楠和弟弟没有半句寒暄,直奔母亲房间。因速度太快,弟弟来不及阻拦,李楠就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前脚刚刚跨过门槛,李楠便看到母亲坐在一张很独特的椅子上,露出半边屁股,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脸上的酒窝已经被皱纹取代。这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鼻而来,李楠极力地忍受着,差点呕吐出来。眼睛老花的母亲在朦胧的光线中,知道房门已经开了,说道:“阿良,可以了。” 紧随李楠而来的阿良听到母亲的话,迅速把李楠拽了出来:“细哥先在院子里坐会儿,等会再和妈妈聊。”

弟弟端着母亲的便盆出来,李楠早已面朝蓝天,像木偶似地站在母亲的房门口,一动不动。他在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要流泪。

“我把母亲抱出院子来,我们一起聊聊吧。”

“不!”李楠迫不及待地冲进屋里,跪在母亲身前,高喊一声:“妈妈,我们回来看您了!”

母亲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阿良啊,别这样,我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跪在地上啊?”

“妈妈,我是李楠,是您的老四呀!”

母亲听到李楠的声音,连忙用手摸了摸李楠的头。李楠知道母亲的用意,侧着脑袋故意把后脑勺那块一毛不长的伤疤让母亲抚摸。据母亲说,那是李楠很小的时候,因没人看管,被太阳晒伤后留下的伤疤。

“是李楠,我的老四。你快起来,起来呀!”母亲摸到李楠的伤疤后,非常激动地说。

李楠一起身,便立马弯腰紧紧地搂住了年迈体弱的老母亲,母亲也用瘦弱的双手抱着儿子,母子俩的千言万语,顿时都化成了止不住的两行泪水。这时,屋里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两个抽泣的声音。

“那个风流的死鬼,当年如果不赶我走,你头上就不会有伤疤了。你二哥也不会因喉咙痛被饿死,那时,他已六岁,六岁了呀!”母亲一边抽泣,一边重复着李楠以前每次探望她时都会说的话。李楠的大哥或姐姐去看望母亲时,母亲也会唠叨这样的话,只是“你二哥”一律改成了“你弟弟”。

“你大哥和你姐各自都有孙子孙女了,你现在也结婚生子了,好啊!阿良现在也有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的,好啊!都好!”母亲停了片刻,拍着李楠的脑袋说:“你们千万不要像死鬼那样花心,要为自己的后辈负起责任来。”说到这里,母亲再一次摸着李楠头上的伤疤:“我阿楠的命是最苦的,从小就没有妈妈,好可怜呦。”这时,母亲的泪水又流出来了,颤动着的嘴唇似乎又要重复以前的话——“都是妈妈不好,没有把你带好带大,真是造孽呀,罪过呀!”然而,母亲这次却说“那个死鬼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你这个做晚辈的,回来一定要去他坟前祭奠一下,烧点纸钱,积点德。”

李楠一听,愣住了,旋即又回过神来凝视着妈妈。李楠发现,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唤的母亲,怎么还会牵挂着那个对她不仁不义的“死鬼”——我的父亲呢?李楠再次跪在母亲面前,抬头看着这位目不识丁,但却历经沧桑头脑装满儒家思想的母亲。

李楠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阿良,你去帮我提一桶热水到洗手间去,我要为妈妈洗个澡。”

李楠把羸弱的母亲抱进洗手间,放在弟弟特意为母亲设计的浴盆里。最初,母亲还有点腼腆,但最终被李楠的孝敬之情感动了,主动配合儿子脱光了全身衣服。试了试水温后,李楠把母亲的头发捋起,并圈固在头上,开始从上到下,帮母亲揉肩、搓背、擦腰、洗屁股、捏腿,然后,把母亲慢慢地翻转个身子,再给母亲掏耳朵、洗脸、刮手、抹胸。从腋窝、乳沟到股沟,再到脚趾缝,每一个部位,每一个细节,李楠都洗得格外用心,也非常谨慎。轻重缓急,快慢有致,犹如专业的推拿师在给客人按摩。从母亲没有牙齿的嘴唇里所流露出来的笑意中,李楠知道,母亲很开心。然而,当李楠在给母亲洗肚皮的时候,他却鼻子一酸,止不住地流下两行泪水。他知道,三十年前,自己就在这个肚子里面孕育着、滚动着。十月怀胎,母亲所经受的各种苦难和折磨,实在匪夷所思。起早摸黑,挺着肚子上山砍柴、下地种菜、生产队里挣工分,累得半死,回到家还要做饭,给孩子们洗澡、洗衣服等,就是机器人也有休息的时候啊!可是,母亲呢?母亲肚皮上的每一条皱纹,镌刻着多少人间的辛酸血泪!想到这些,李楠一边给母亲擦洗肚子,一边却不停地流着眼泪。母亲心痛地说:“谢谢我儿,快给我穿衣服,歇息一下吧。”就在准备帮母亲穿衣服时,李楠突然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把母亲的干瘪的乳房托起,然后,闭着眼睛,满怀敬爱之情地吮吸着母亲的乳头。“孩子,妈妈亏欠你太多了,这回,你就吸个够吧。”说话间,母亲的一只手搭在李楠的头上,另一只手弯曲在胸,大拇指在上其余四指并拢在下,握住下垂的乳房,凸出乳头,为儿子吸奶提供方便。这情形,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在儿子面前的再次哺育与奉献,也是一个德贤兼备的孝子对母亲的忠心热爱与感恩的再次升华!

当母亲从洗手间被抱回到宽敞舒适的房间时,李楠看到母亲脸上泛起了红晕,那双如松树皮的手,也白嫩了许多。看得出,母亲一身轻松,李楠也一点没感到累。

李楠走后,其弟李良每天坚持给母亲洗澡,在药物的辅助下,不到一个月,他们将近八十高龄的母亲又挺起了腰杆,精神矍铄,步履稳健地干起家务活来。[1]

作者简介

凌学群,男,江西人。一直从事学校管理工作。曾在深圳、东莞做校长。目前在惠州文华学校当校长兼本校《叶绿花红》文学社社长。业余时间,喜欢文学创作,并有诗、散文见诸报端。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