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初恋(程根子)
作品欣赏
苦涩的初恋
人生最耐品评的滋味，莫过于初恋的甜密和苦涩。
我认识青莲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在那个年月里，一家人经常吃不饱肚子，久病的父亲好长时间也没有吃上一顿细粮饭了，粗粮又难以下咽。寒假的一天，母亲让我去县城买几十斤面粉回来，给父亲补补身子。三十多里远，我几乎一路小跑，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县粮管所人山人海，全是买粮的，卖粮的很少，我个子矮，无法挤进去，时己过午，买粮的人渐渐少了，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买到了四十斤面粉。身小力单，扛着这四十斤面粉才走了一里多路，就累得不行了，只有放下休息，然后又走了三里多路，己感精疲力尽了，看到路边有块干净的青石，肩膀一歪，顺势就把面袋放下了。歇了半个多钟头，再去扛那面袋时，又饥又渴的我再也无力把面袋扛到肩上。午后的旷野上廖无一人，我只有把面袋拖到石坎边沿，蹲下身子去扛，但怎么也扛不起来，无奈，只好放弃努力，坐在青石上等有人路过时，求人家帮帮忙。
我焦急的目光不断地向这条路上张望，一个多钟头过去了，这条路从头到尾还是没有一个人经过，太阳偏西了，我觉得不能再等了，我又走近面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还是把面袋没扛上肩去。怎么办？等人来帮忙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我望眼欲穿，不时向山路两头搜寻。几经失望之后，我终于发现来路的山口处似乎有一朵小山花向这边飘来。等走近时，我才看清来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和我年龄相近。她上身穿一件粉红色小花袄，下身穿一件浅绿色裤子，脚穿一双红布鞋，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瓜子脸上还点缀着一对小酒窝，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刷，随着走动，马尾刷左右不断摆动。她走路的样子很好看，像小鸟在飞翔，像彩云在飘动。
她匆匆走到我跟前，我却慌了神！叫一个姑娘帮忙，多丢人！但如果不让她帮忙，人家走过去以后，这寂寥的旷野里何时才有过路人呢？我只好羞涩地乞求道：“妹妹，请帮我一把，这面袋我扛不起来了”。己经走过去的她停住脚步，转过面来，目光投来了一种陌生的疑问。看着她疑问的眼神，我更慌乱了，结结巴巴地说：“请帮帮我把、把面袋扛、扛上肩吧”！姑娘明白了我的意思，毫不扰豫地放下背包，抓住面袋两角往上猛一用力，我也调动浑身力气，顺势把面袋一抡，就放到了肩上。我耸动了两下，使面袋在背头上平衡了些，竟忘了说声谢谢，只说了句毫无情意的话：“好了，走吧”。姑娘没吭一声，背起背包先走了。因为姑娘在前面走着，自已的步子尽量迈得矫健一些，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谁知肩上的面袋越来越沉，没走多远，就走不动了，但又不敢把面袋放下，怕放下了又难上肩，便不停地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自于人家姑娘走多远了，沉重的面袋压得我无法去看。
终于，我坚持不住了，刚走到一处老歇台处，就将面袋摔下了。我一抬头，看见姑娘也坐在青石上歇息，又好象在等人。她微笑着走过来说：“累坏了吧？我来帮你扛一段路”。我说：“你行吗？这多不好意思呀”。姑娘说：“这没啥，同路嘛，我叫青莲，邻村莲花河的，我认识你，你爹是医生，我去你家看过病哩！来，别客气，看你累成啥样了”。她很和气，放下背包，扛起面袋就走。我背起她那轻轻的背包，走在她身后，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很温馨，舒服极了。就这样她一直和我替换着把面粉扛到离我家不远的分路口，又帮我扛好面袋，说了声你慢慢走，就分路回去了。我艰难地扭过脖子，看见渐渐远去的青莲，边走边朝我这边张望着。
当我回到家后，己经繁星满天了。从此以后，我不时就想起了莲花河的青莲姑娘，她我扛面袋，一路辛苦，可惜我拙嘴笨舌，连一句感謝的话都说不出来。但我心里却时时渴望再见到青莲，当面l向她表示谢意。七八年过去了，可我一直没机会见到青莲。
有好多次，在梦里看见她那漂亮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那么美丽，那么动人。她那优美的健步，使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山转，青莲，我要是再遇上你，我绝不会放弃弃你，既使不能娶你为妻，也要把你认作妹妹。后来，我走出了社会，多少个漂亮美丽的姑娘向我投来了爱，都被找拒绝了，说句心里话，我割舍不了青莲姑娘。在我眼里，她才是最好的姑娘。
一天中午，我正在帮人修改文章，邮递员在楼下喊有我的信，我当时想：这年月了，谁还在写信？接过信一看，是莲花河来的，只见信纸上写着：你好，你是个坚强的男人，我喜欢你。青莲。没写年月曰。原来她也有此意，我就要去找她，但当时正在搞人口普查，分不开身，等我完成任务后，急急忙忙赶往莲花河时，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原来青莲她爹鬼迷心窍，为了吃低保，千方百计巴结讨好村长，竟然私下将青莲嫁给村长的傻瓜儿子，并要马上结婚。其实，五十多岁的老村长枉想长期霸占青莲，青莲一气之下跳进莲花河里自尽了。
我静静地站在莲花河岸上，望着缓缓流去的河水，胸口堵得难受，肚子里像塞满了苦荔枝，苦涩苦涩的，心里一酸，两股热泪不由地滚落下来……
我祈求莲花河这一脉清流能把弯弯曲曲沿河两岸的一切肮脏、腐杇的东西荡涤清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