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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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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蓝天下》中国当代作家柳静林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行走在蓝天下

末秋,北方的天空高而远,大气臭氧层蓝得透明。正值秋收,大地一片繁忙,男女老少齐上阵,都加入到了掰包谷的行列。

那一日午后,我骑了电摩顺着国道线追着风跑,遭透了的心情降到零下冰点。我的左腿麻痹,这是患有椎间盘突出症的症状。这样的我,腰间是不能拖重物的,而秋收掰包谷的工价高达三百元,村里男女老少能动的都去掰包谷了。空荡荡的村里只剩下我,受着旁人的猜忌。

“还年轻,咋不掰包谷呢?穿的干净整齐,一天老往外跑,干啥的哩?”知道的人,有一丝体谅;不知道的人,嚼耳根到熟人跟前,会碰一鼻子灰。而我夜以继日的耳鸣也扰得我心烦,一个小家就是一个王国,王国自有总理大臣,跑腿,管家等职务。而我是单干司令,老公只管靠手艺挣钱,而我要把这大大小小的钞票,支配到庄稼地,牲畜,一家大小吃喝用度,孩子上学等开销上。有限的钱,多病的身,无人理解的痛,心犹如黄连般苦。好在女儿就业,儿子已读大二,我心里那股强撑的劲,竟然无可抑制地爆发出来。这急匆匆的人世有什么意思,人们都是拼命地挣钱挣钱,欲望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就连我,这般对生命充满热情的人,也好似在人间是多余的。买楼的买车的,总在那儿有意无意炫耀。柜子做个啥柜门儿,镶边的还是不镶边的;汽车交了多少钱的保费,路过,总是有意无意打开车窗,现出神气活现的姿态来。是我太敏感,还是我厌恶了这人世,一切都面目可憎,令人讨厌。心里在暗暗咒骂着,活该苦死累死。而我呢?是干不了重活的,人家凭辛苦劳动致富,炫耀一番,我又有什么理由愤世嫉俗呢?

电摩在疾驰,走了多远,我也不知。马上到城里了吧。我顺着西二环,芦花荡,红灯停,绿灯行。在城区骑行,真的是陪着一百个小心,电摩,自行车,冷不胜防就从斜刺里冲过来。交叉道口的大小车辆,令人眼花缭乱。没有在城区行驶过的我,紧紧地瞅着路前方。我的潜意识里是要到地区医院做CT的,看看我的腰椎怎么样了。为什么一掰包谷就疼得受不了,腰椎的损伤程度有多严重?出发时,也没想着要骑电摩进城的。从家里出发大约三十公里,平常进城,都是做班车的,路况也不太熟,今日不知怎么了,一腔的愤懑,竟由着自己的性子骑了这么远。

凭着自己的好记性,从西二环一路行驶到了地区医院。新换的电瓶指示表电还是满格,突然间我感到奇怪,为什么电还是满格呢?是不是修车师傅忘了线路没接上?我带着疑问将电摩停在了医院停车区域,扫了安全码,随着人流伴着医务人员热情洋溢的笑进了门,并按指示,认真测了体温,一切正常。这时的我,落寞的心又为人间的这缕暖流,心底荡漾出无限温情。

我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做CT究竟得花多少钱,几个小时才能出结果?下午回去还要做饭喂牛呢。想法明确后,问了值班护士,她指了指CT室,让我上那儿去问。顺着大厅向东走,明黄色光亮的地方就是CT室,不用问,表示牌上全都标的清清楚楚,腰椎CT得三个小时才能出结果,我立马跟着人流出了医院,骑了电动车原路返回。

我的双眼死死盯着转弯的路口,街道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第一个路口,我就随着人流跟了进去。走了一会儿,潜意识里感觉不对 ,那几个明显标志的酒店怎么没有了,“煨鸭仔”……没有!我赶忙掉转车头往回走。西关什子,有几间旧房子,还有中间的标志性建筑…

终于找到了路口,一路狂奔,芦水湾在我眼前展现,312国道一如既往,我像一只飘飘欲仙的蝴蝶,追着风信子,翱翔在蓝天下。奇怪的是电瓶车的电量指示表还是满格,我狐疑了。修车师傅说,去城里,来回没问题。问题是走错路,又驶出去好一行程。内心忐忑着,豁出去吧!等没电了再想办法。渐渐熟悉的街景消除了我的顾虑。

平山湖,路标箭头朝西的方向指着,是一条新修的高标准水泥路段,而在它的左侧是一条有点窄的柏油马路。我毫不迟疑上了那条宽敞的路。走了一段,感觉又不对,平山湖在内蒙,是不是方向走错了?看看清澈如水的蓝天,感受着八月暖风带来的凉爽,如果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最终我又折返回来了,那条狭小的路口,路口还有两位穿黄色红杠衣服标志鲜明坚守的防疫人员,我记起来了。只是我已离他们好远,平山湖大道上终于驶来一位骑三码子的师傅,我拦住他,又确认了一下路口,他说:“没错,就那个路口”!心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到了岔路口,问了蹲守的工作人员,他们的热情让我感动:“就这个路口 ,你回家的路口!”

心底的温暖突然就那么升起来了,眼睛潮湿了,风迷住了我的心智。还得继续往回赶。

心头的隐忧,电摩渐渐慢了下来,电量指示表还是满格,这时的路已是宽敞的,工程机械某某二局,压路机黄色巨型的大滚子,悄无声息来回碾压在黑色的沥青上,装载机挥舞着巨型的手臂,正在进行加宽工程。头戴黄帽手拿红色旗子的女人,在路边指挥着。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拓宽,一半碾压。而我在碾压过后的无人区。我瞅着路坡底下仅有的几处建筑物,铁门,小平房,院里没有一个人,屋门紧闭。靠近之后,我又失望地离开。电摩彻底罢工,推一阵子骑一阵。

路边又是一个工区,我骑在电摩之上,单脚点地滑行着。有一间敞开的门,柜台上有炊具之类的。白瓷墙壁上有插线开关。我最终停在门前,看能不能找个插线板蓄些电。一个中年女子出来了,我指着电摩,她一看就明白,“没有插线板,前面有个棺材店,你到那儿蓄电去。

隔壁前方是一条碎石子路,我推着电摩费力向目标行进,靠近国道,上坡下坡,几口原木颜色的寿材座北朝南用两条铁凳支着,一码儿停在一个凌乱的小院里。背后几口大红的棺材,也从背后灰旧小屋敞开的木门里映入我的眼帘。心里有点瘆,但感觉相比于被生活苦苦相逼的人,顿时就不觉得可怕了。还没靠近,一条形状如刺猬的小白狗就迎了上来,狂吠呲牙,我无视它的存在。白狗越吠越凶,一条黑狗又出来应战,黑白两条狗,都朝我狂吠。我明白,是我走进了它们的地盘,正在这当儿,从寿材的夹缝里走出一个女人,杏眼,幽黑的眸子,长发马尾垂在身后,她急急地招唤着狗“过来,过来!”两条狗停止了狂吠,摇尾掉头讨主人的欢心去了。“妹子!有插座吗?蓄些电…”“插座,在那儿,棚底下!”她指着不远处木棚子底下一个木柱。狗在她的喝斥下,安静了好多,我推着电摩径直向木柱走去。三男一女,只有一位是年长的,看模样六十岁了吧。他们都在院子里顶住墙的木凳上刨光木材,我冲不远处忙碌的他们笑,用手指了一下电摩,他们也从满是木屑的脸上露出白牙,和向日葵一样温暖的笑。我从后备箱里找出充电器,蓄上了电。烦躁不安的心,终有了片刻的宁静。

一柱揽腰粗的柏木,两三米长,就在我身后,我停靠在上面做短暂的休息。女人在场院里忙碌着,长短不一柱子粗的木墩,她从院子里的东边抱到西边,紧身牛仔裤衬出她的细长腿,长长的马尾随着她负重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只是她面无表情,她为什么不笑呢?内心也如我一般惆怅吗?

我坐在柏木上,半瓶矿泉水,我一小口一小口喝,纵然有水,狗那么凶人又那么忙,我怎么再好意思开口呢。看着他们在阳光下挥汗如雨,我为自己这半晌的随意休闲暗自庆幸。正在思量,一辆白色皮卡从院外驶来,车厢里装着一副威严霸气黄色烤漆的棺材,精良的做工,上等的木材,只是远远一瞥,就知道它的不同凡响。车子在缓慢掉头在院门口停稳了。

全院的人都赶过来了,连车上的司机,男女一共五个人,一看就明白,他们要把棺材从车上卸下来,院里的空气凝固了,白狗和黑狗也在他们身后无声地转来转去。女人扶着棺身,四个男人一角一个,用力抬着。“一,二…!”只是挪了一小截儿,不远处的我看着就那么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有那么重吗?细看,边帮都是七八寸厚的木头,木头的纹理,不错,就是松抱柏,不错,祖母走时,就睡这样的寿房,木头的纹理,记忆犹新。

好不容易挪出和车帮二三十厘米差距,一个年轻一点的,急咻咻推来一部叉车,扯着链条将底座升高,终于跟着了棺材的底座,叉车一点一点向后挪,棺材的半截也慢慢移出了车厢,四五个人围着棺材惶惶,狗也甩着尾巴更加不安,怎么支住后座呢?后座是凌空的,人是站在车身外侧面的,有劲也使不上。“拿条凳子来”!年老的喊了一声。女人慌忙去取凳子,我欲上前搭把手,看着着急,可那师傅冲我摆摆手,我明白了,这活有讲究,外人是不能搭手的。四条腿的长铁凳拿来了,女的在老师傅的示意下,将凳子立了起来,支在了后底座还在皮卡里的棺木底下。一木支千斤,皮卡慢慢驶离了,棺材凌空而悬。俩男人擎着后面的两角,前面的叉车高度在缓缓下降,后面棺木的重量稳稳落在后面三个人的身上,“抽掉凳子,放在前面!”话音刚落,女人紧忙抽掉凳子,把凳子平平销在了棺木的前方底座下。叉车驶离,前座落稳,女人又急匆匆抱来两截一样高低的木桩,支在后面。之后抱来更矮的,直到把棺材稳稳落在上面。他们又小心翼翼,从里面抬出一个子匣子,小心放在地面上。我为他们悬着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我走到跟前,细细看了一遍,两侧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画技高超,臻于完美。顶盖画有驾鹤西去,云雾缭绕的美丽画面。我看了,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样的寿房,睡进去一定无忧无虑。“师傅,这一副多少钱,看把你们累的” “一万多,这还不算,还要喷漆呢,还是好几道工序呢。”我内心越发地收紧,这也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过程,家乡的习俗,死了不睡寿材,好似要亏了人间似的,白来一遭,活着的亲人,是过不了这坎儿的。

电摩蓄电已一个小时,估计能到家了。我骑了电摩,告别了他们,我笑,他们也笑,年老的师傅还冲我挥手。在这半截子国道上,没有顾客光顾,状如荒村野店,人烟稀少。黑白两条狗又撵了出来,只是样子没有之前那样凶,狂吠声好似送别,它们一定认为我是它主人的朋友吧。被主人一召唤,它们统统掉回了头。我骑着电摩,一阵风往回家的方向赶,家里的牛等着我,冷了的锅台在等着我,没有痛,不可能有痛。

蓝天很蓝,我不由得向蓝天下努力进取生存的人们生出崇敬之心,人人都在恪尽职守,维护国家繁荣昌盛。[1]

作者简介

柳静林,网名柳絮儿,甘肃张掖人,西部散文学会会员,甘州区作协会员。v。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