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贾贾桥(夏永军)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跳转至: 导航搜索
贾贾桥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贾贾桥》中国当代作家夏永军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贾贾桥

小时候,放学时,跨过那条窄窄的贾贾桥,河西岸就是家乡夏家湾了。在小孩的视线里,家乡很大,一双嫩生生的脚丫慢慢踩出了家乡曲曲弯弯的样子。

小小的我时常跟随母亲深入田野,她割了把青草,直起腰时,指了指西侧的田畈说,那是邻村苏家门的。从桑园里出来,她又告诉我,北边地势高耸些的桑园,是另一个村朱家汇的。母亲言传身教,在我幼小的心里,纵横出了家乡的版图。

我能从河这岸游到彼岸时,拜访了另一个村庄彭汇里。那是一个近在咫尺又无法轻易触及的村庄,窄窄的韩家桥港上,居然没有一座桥。我经常看到从彭汇里嫁入队里的一个女人,回娘家时,她男人常从浜里撑出一条船,横在河面上,她跨过木船,走入对岸的桑园。小住几天,她又从桑园钻出,回了婆家。

贾贾桥横跨在萧泾桥港上,桥是木桥,桥下是石柱。桥面朽腐严重,那一根根铺在桥面的木条,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踩断似的。听母亲说,她记事时,这座木桥就这样了,总以为它破烂得台风天里会突然倒塌,但几十年过去了,它仍屹立不倒。大风大雨天时,行人撑伞过桥,需要攒足勇气,谨小慎微,才敢过桥,望着斑驳桥面上,一个个碗口大的窟窿,着实怵得慌,踩在桥上,望着桥下湍急的河水,感觉整座桥都在风雨里巨烈颤栗。

这座木桥,曾让小时候的母亲胆战心惊,在我懂事时,也成为我和小伙伴们的魇。很长时间里,我深夜里,做过一个个从桥上坠落河里的恶梦,都是缘于对贾贾桥的恐惧。毕竟在我们很小的年纪时,过早地练就过木桥的本领,幼儿园在河东岸,我们必须跨过河。彼时,村里没有固定的幼儿园,河东岸的高地、团结队里,几家农户轮番提供宽敞的平房正间,供学生们作教室用。至今我都不甚明了,那几家农户,是有偿还是无偿将平房供出来,供顽皮的孩童耍闹,将他们房屋白墙上画满凌乱的地图,在泥场上掘出一个个洞穴。我只晓得夏家湾里,从没有一户农家的房子被挑选,作为幼儿园教室的,否则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每天在木桥上走个来回了。

贾贾桥河东岸是团结队,以印姓为主。再长大些,我知晓夏家湾里也有几户印姓人家,他们的家曾在河东岸,不知哪一年,他们纷纷搬入了河西岸,在原先河东岸的宅基地上种上了蔬菜。

我一直不明白,当年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将家搬入夏家湾,在以夏姓为主的夏家湾,他们几个印姓人家的到来,显得有些突兀。

几户印姓人家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十多年后,会重新搬回河东岸。不只是他们没想到,整个夏家湾里的人也没想到,有天,生产队整体搬迁至河东岸的新农村,那一排靓丽、整洁的新房,将是社员们往后的新家。

在我心里庚续了几十年的家乡版图,随着生产队的整体搬迁而被打破,以往河西岸才是家乡,现在家乡已经是一片肥沃的田野,河东岸整齐划一的新农村小区,成为以后永远的家。

一座贾贾桥,见证了世事变迁。

再回到这座木桥上。我记事之初,就晓得它叫贾贾桥了,她叠音组合的桥名,叫来特别顺口,也特别亲切,仿佛在唤一个小孩的乳名。很多年后某一天,当我站在木桥北侧建起的石桥上,对几个过来游玩的文友们说它叫贾贾桥时,他们居然产生了浓厚兴致。有一位诗人朋友很快联想到了《红楼梦》,他提到了里面的贾府,贾姓在江南很少,莫非这座桥和金陵荣、宁国府有关?

我们都感觉牵强,莞尔一笑,没作细究。但近些日子,新家在河东落户,我每天都会瞧见不远处的贾贾桥,突然斟酌起桥名来,觉得特别新奇,仿佛第一次听见似的。我无从考证桥名的由来,真希望深夜做一场梦,穿越到久远的前朝,遇见那些手艺精湛造桥人,好好考据一下贾贾桥名的出处。

我永远记得队里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发小仁静,她家刚不久从河东岸搬入了河西岸。下雨天放学时,我们沿着泥泞的泥路,一路走至贾贾桥堍时,先洗净脚上淤泥,再依次迈过了桥,但仁静不敢踏着破损的桥面过桥。她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迅急退了回去,惊吓得手中伞被吹落了河里。她退回至东桥堍,开始大哭了起来。

我们站在桥西堍,看着她急哭着,着实没有办法,瘦弱的身躯根本无法驮她过河,只好一口气跑去她家,将她母亲喊来,背她过河。

她很长时间里痛恨父母,把家从河东岸搬入河西岸,否则也不用在很小的年纪,每天清晨或傍晚,要像炼狱一般,幼小心灵承受一次又一次的鞭笞。

很多年后,我们几个发小回忆从前时,仍绕不过贾贾桥。我们饶有兴致地拿木桥揶揄仁静。我们一直以为她胆很大,上课时,她爱耍闹,我坐在她前头,她嫌我挡住了视线,拿削尖的铅笔戳我的背脊。上体育课时,她跑得比男生们都快,信手一挥,铅球被扔出去老远。没想一座木桥就让她现出原形,原来她胆子比我们都小。

她仍是涨红了脸,说你们难道没看见木桥那么破损,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真怕一打滑,踩空了坠落桥。我怕木桥怕了很久,现在看到没有护栏的窄桥时,仍心颤。

其实不光是她,我的姐姐,刚上学不久,逢雨雪天时,也是让母亲背过了桥。

夏夜里,河东岸几里外村部小学常有露天电影。散场了,没有一个小孩敢跨过夜色笼罩下的木桥,即使手擎煤油灯,或打着手电筒,仍是怯步。大人们背起了小孩,仔细地避开了桥面上的破洞,轻轻地跨过了木桥,仿佛怕惊扰了桥的沉睡。

几年后,在一个油菜花开的煦暖时节,木桥终于被拆除,在北侧五十米开外,筑下了石桥墩,造起了一座拱形石桥,桥面足足有十几米宽。石桥的建起,踞在我们上学路上的拦路虎终于被打败了。

上学路上,我们脚步变轻快了,飞奔至石桥上,眺望着南边只剩下几个石桥墩的木桥原址,不信从此天堑真的变通途了。

再逢雨天,不管泥路再泥泞,踩在桥面上,也不怕打滑掉下河,两侧半人高的桥护栏,稳稳地护住了行人。石桥通后,生产队里的瘸脚公公才终于出远门,一踮一拐地跨过石桥,去河东岸几里外的村部理发店,找糜老头理理他似蒿草的白发。

在村小求学那几年,我每天都要和伙伴们从石桥上走过,石桥正年轻,行走在桥上的小孩也渐渐长大。有一天清晨,春寒料峭,我们站在桥上,听见桥下窸里索落的声音,壮胆下桥察看,在一堆油菜柴里,看见一个老人,蓬头垢面,蜷缩在冷风里。我们到校后告诉了老师,放学时,再路过石桥,那位老人不在了。老师说这位老人从几里外邻村流浪至此,找不到回家的路,黑夜栖身在桥洞里,忍饥挨饿,她报告了村部,才通知其家人找回了她。

如今,我站在石桥上,会想起很多往事,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跨过它。距它北侧八百多米,又添了一座石桥,二十几年前,田野里造起了东西大道,才有了这一座几十米宽的石桥,桥面平坦,那桥居然也叫贾贾桥。两座石桥咫尺相望,我喜欢叫它们小贾,老贾,而最南边几个躺在芦苇丛里的石墩,已经很少有人再想起老木桥过去的模样了。

搬入河东岸新居后,我跨过石桥更频了,很留恋夏家湾里每一条田埂、沟渠。田塍没变,砂子路没变,只有那些屋舍、炊烟永远地消逝了。

贾贾桥是这世事更迭最好的见证者。

河东岸是一片靓丽的新农村小区,河西岸是盘桓在心底永不褪色的乡愁。[1]

作者简介

夏永军,1975年生,浙江海盐人。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