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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雄白
资深媒体人
出生 1904年
上海
逝世 1985年
国籍 中国
职业 教育科研工作者

金雄白(1904-1985),江苏青浦(今属上海)人,资深媒体人[1],1930年即任南京《中央日报》采访主任,也当过律师。1939年投靠汪伪政府后,历任法制、财经方面多项伪职,并曾任伪《中报》总编辑。1945年抗战胜利后以汉奸罪名被捕入狱,1948年获释,翌年移居香港,此后卜居香港与日本,1973年曾创办《港九日报》,1985年1月5日病逝日本。生平著有《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记者生涯五十年》、《黄浦江的浊浪》、《乱世文章》、《女特务川岛芳子》及《春江花月痕》等。

生平经历

金雄白,曾经是一名记者。为参加汪政权的最著名的两名文化人之一--另外一位就是胡兰成。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以汉奸罪判其有期徒刑10年,判决书同时确认其有"协助抗战,有利人民"的事实和证据,"法外施仁",减至徒刑两年半。1949年去香港,1985年死于日本。在香港时以朱子家笔名在《春秋》杂志上连载《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颇受海内外的重视。后来《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结集六册出书,风行一时,日本亦将此书译成日文,改名《同生共死之实体--汪兆铭之悲剧》。《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已被公认为有关汪政权的一部经典之作。

作为参与了汪政权全过程的人,作者自道:

"我自信应该有资格写这一段沉痛的回忆,因为在这一个政权中,在党,我是中委;在政,我的官阶是特任,而最重要的一点,我又参加了汪政权台柱周佛海的最机密部份。

……

我不想为自己辩护,为朋友们洗刷,为失败的政权文饰。我愿意凭了我的良知,就记忆中所留存的一点一滴,尽量忠实地,写出身亲目击的真相,作为后人的殷鉴与叹息!"

历史岂容叹息。汪政权的主角,当年为革命不惜身命的美少年,曾经国民政府的首脑,生前已经骂名满天下,死后终于焚尸扬灰。作者对此,无意也无力为之翻案。只是记下几处细节:

"我目击了汪氏于签订"协议书"时令人酸鼻的悲痛情形。

协议书的签字地点即在汪政府的所在地,汪以"行政院长"的身份,代表政权在协议书上签字。那天,他穿了一套礼服,当日方大使阿部行将抵达以前,他站立在礼堂前的阶石上,面部本来已充满了凄惋之色,他呆呆地站着,远望缭绕在紫金山上面的白云,忍不住两行清泪,从目眶中沿着双颊一滴一滴地向下直流。突然,他以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拔,用力的拉,俯下头,鼻子里不断发出了"恨!恨!"之声,泪水渍满了面部,他的悲伤,是仅次于槌胸顿足。所有在四周的人员,也为汪氏的悲苦,激起了国家之痛,与身世之悲,许多人的眼眶都红了。那时,欢迎大使的军乐起奏了,阿部已经缓缓地进来,立在汪氏旁边任翻译的周隆庠,低声向汪氏说:"先生,阿部大使来了。"说着,一面从上衣袋中取出小梳,为汪氏整理着一头乱发,一面用手帕为汪氏抹干了面部的泪痕。汪氏像瞿然从梦中醒来,面上重新露出了一丝苦笑,迎接阿部,同入礼堂,完成了签署手续。这一幕动人的场面,十九年来,一直还在我梦境中出现。"

《三五、汪精卫两行酸泪立阶前》

"类乎这样的情形太多了,我在这里举一个例子,以作为对汪氏当时内心的说明。时期大概为民国三十二年,汪政权又一次"中央全会"的召开,方在中条山作战之后。许多"中委"们纷纷有照例的提案。依照会议惯例,也照例先交小组审查,许多都是官样文章,没有人注意到有任何特出的议案。会议开到第三天,已到了全部议案由小组审查完竣,提付大会通过的阶段。汪氏是当然主席,那天他步向主席台时,显得面色很难看,依了次序,有若干议案,已完全照小审组查意见通过了。下一案是"开封绥靖主任"胡毓坤所提的"拟请将中条山被俘渝军成立俘虏营案",大会军事小组召集人是叶蓬,审查意见是:"拟请照提案内容予以通过。"原来抗战时的中条山一役,国军被日军俘获的达二三万人,日军就交给了汪政权处理,胡毓坤是直接办理这接收事宜的人,因此会有这样的提案提出。依当时汪政权表面的立场来讲,既与重庆形式上处于敌对的地位,被俘的士兵以之收容于俘虏营,好似并不足怪。而汪氏一取这提案到手,突然重重的把桌子一拍,厉声地说:"为了国家拼死作战的军人,日本人当他俘虏是必然的,他们抗战难道不是为了国家?我们也当他们为俘虏,这是何居心?胡毓坤荒谬!叶蓬胡涂!否决!否决!否决!"说完把提案重重一掷,珠泪又流满了双颊。全场竦然,心头有说不出的另一番滋味。"[2]

五一、《被汪亲自所否决的提案》

《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不仅详细记述了政权的始终,国内战场及太平洋战场的进展与背景,沪渝双方及日本方面的角力,战时南京上海一干名流的纸醉金迷,新闻战、特工战,等等。还记载了沦陷区民众的生活,如米粮棉纱管制的情形和政策的出台背景之类。内容浩瀚,资料充实,在研究汪政权的书中,自有其不可磨灭的地位。

金雄白也是最早把郑苹如谋刺丁默村事件公诸于世的。金雄白说:"汪政权的一幕,是时代的悲剧。而重庆与汪方的特工战,非但是悲剧中之悲剧,却又是悲剧中的滑稽剧。"三十年代末,汪政权在上海极司斐尔路七十六号成立特工总部,从此,"七十六号"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杀人魔窟。主持七十六号的两个高级特工李士群(一九零七年生)和丁默村(一九零三年生)早年曾是共产党,叛党后加入国民党,再投靠汪政权。李士群组建汪政权特工机关时,邀丁默村参加,丁大李四岁,特工经验丰富,但丁、李两人权斗不已。

一九三七年七月号(一百三十期)上海《良友》周报封面人物是个艳光照人但名不见经传的"郑女士",不仅读者不知郑女士为何许人,即连编辑亦不清楚。杂志出版一个多月后,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常务委员、调查统计室负责人陈宝骅(陈果夫、陈立夫的远房侄儿),在一次社交聚会上结识了正就读上海法政学院的郑苹如。陈宝骅想尽办法吸收郑女为国民党中统(另一特工系统为军统)特务,郑女终于答应,成为中统在敌伪地区最有价值的女特务。

郑苹如当时还不满二十岁(一九一八年生),她是浙江兰溪人。父亲郑钺,留学日本法政大学,老同盟会员,是于右任的好友;郑钺留日时与日本女子木村花子(后取中国名字郑华君)结婚,育有三女二子,郑苹如排行老二,上有一姊,下有两弟一妹。郑钺曾执教复旦大学,做过律师,历任江苏、山西和福建等地高等法院检察官,一九三八年兼任最高法院上海特区法庭检察官。

郑家于一九三五年年初搬进上海吕班路万宜坊八十八号(万宜坊即今重庆南路二零五弄),著名出版家邹韬奋亦住于此弄。郑苹如加入中统后,最早的任务是利用其流利日语以及日本关系搜集高层情报。郑苹如活跃而又能干,她首先获悉汪精卫即将投靠日本的情报。一九三八年八月,郑女从日本首相近卫文磨的谈判代表早水亲重那里听到"汪氏将有异动"消息,立刻由她的直属上司嵇希宗电告重庆;同年十二月再急电重庆,但重庆方面未予重视。直至十二月二十九日汪精卫出走河内,发表"艳电",重庆才意识到郑苹如的价值。

郑苹如工作积极,立功心切,她利用机会"勾引"正在上海的日相近卫的儿子近卫文隆,甚至动起绑架的念头。近卫文隆曾在一九三八年年底"失踪"四十八小时,日本特工军警大为紧张,原来是被郑苹如藏起来。此次失踪事件后,日本特工开始注意郑女的活动。中统亦在此时指派郑女与七十六号头子丁默村周旋。

金雄白说:"在汪政权中,太多醇酒妇人之辈,而'七十六号'的特工首领丁默村,尤其是一个色中饿鬼,他虽然支离病骨,弱不禁风,肺病已到了第三期,但壮阳药仍然是他为纵欲而不离身的法宝,他当年与女伶童芷苓的缱绻,早成公开秘密,而郑苹如间谍案,更是遐迩宣传。"丁默村曾任上海民光中学校长,而郑苹如曾就读该校,郑女即利用此"师生之谊"接近丁氏。一九三九年冬,中统急于铲除丁默村,下令郑女早日动手。一日,郑曾邀丁氏至她家小坐,中统特工准备动手,但座车驶至郑宅门前,丁氏婉拒上楼,失去良机。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丁默村在沪西朋友家吃饭,电邀郑苹如赴会。吃完饭,丁说要去虹口,晚上与周佛海和日本特务影佐祯昭有约。郑女与丁同车,在车上郑女突要求丁氏陪她去静安寺路与戈登路(今江宁路)的西伯利亚皮货店买一件皮大衣,算是送她的圣诞礼物。车到静安寺路一一三五号西伯利亚皮货店门口,丁陪郑进去,郑在挑大衣时,丁突将一叠钞票扔在柜台上说:"你挑吧,我有事先走。"立即从另一道门冲出去,奔向座车。在街上等候的中统特工没想到丁氏会这么快出来,丁氏冲进防弹车内,特务匆忙中向座车开枪,惜为时已晚。胡兰成说,丁氏是在进店内时看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心里起疑才立即打退堂鼓。

但是丁默村在一九四六年受审时表示,他和郑苹如是在进店内时,中统特工即先开枪,他快速闪躲后逃回防弹车。特务继续射击座车,但他安然无恙。中统特工在皮货店附近埋伏时,李士群的爪牙亦在旁伺机"助阵",准备把丁干掉。因中统上海区副区长张瑞京被李士群逮捕,泄露了中统谋刺丁默村的机密。

郑苹如胆大心不细,她打电话给丁氏表示"安慰",丁氏发狠话说:"你算计我,马上来自首,否则杀你全家!"郑女急忙解释说她也被吓坏了,完全不知道有敌人行凶。丁氏假装相信,但已下决心抓她。皮货店事件后第三天,汪伪特工总部第三行动大队队长林之江率二十多名爪牙直扑沪西舞厅逮捕郑苹如。一说郑女驱车至七十六号找丁而被丁的亲信林之江抓起来。

据说丁默村并未想杀掉郑苹如,而是一群汪伪高级特工的妻子纷纷跑到七十六号"瞧瞧"郑苹如长得什么模样后,一致要求杀掉这个"妖精"。这群悍妻包括丁氏妻子赵慧敏、李士群之妻叶吉卿和吴世宝之妻佘爱珍(佘爱珍后在日本与张爱玲前夫胡兰成结婚),后来连汪精卫的妻子陈璧君和周佛海之妻杨淑慧等一群"婆" 也都跑到七十六号去看落难的郑苹如。主张杀郑最力的是丁妻赵慧敏。郑女临难不屈,林之江(后逃至香港)在狱中多次企图污辱郑女而未达目的。一九四零年二月一个黑夜,林之江把郑女带至沪西中山路旁荒地开了三枪,郑苹如死时实岁才二十二岁。

丁默村于一九四七年二月八日被军法庭判处死刑,七月五日处决。赵慧敏战后带了一个装满金条的皮包去郑家乞怜,遭郑家峻拒。李士群一九四三年九月被日本宪兵毒死于苏州。

郑苹如死后,其姊一九四二年病逝(所生女儿王蓓蓓后住台湾),其父一九四三年辞世。郑女的未婚夫是国府空军军官王汉勋,一九四四年牺牲于桂林;大弟郑海澄亦为国府空军军官,一九四四年死于重庆空战;二弟郑南阳是医生,一直住在上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移民美国,二零零三年去世。郑苹如的母亲郑华君、妹妹郑静芝(天如)和妹婿舒鹤年(亦为空军)一九四八年十二月迁居台湾。郑母一九六六年八十岁去世时,蒋介石曾颁"教忠有方"挽匾;妹妹郑静芝一直担任其父好友、国府监察院长于右任的秘书,后移民洛杉矶。

抗战胜利后,文学家郑振铎曾在一九四五年十月六日出版的《周报》上以《一个女间谍》为题追悼郑苹如,他说:"为了祖国,她不止几次出生入死,为了祖国,她壮烈的死去!比死在沙场上还要壮烈!"遗憾的是,今天知道郑家一门忠烈和郑苹如舍身赴义事迹的人太少了,太少了……

记者生涯

金雄白晚年写的另一种重要的书是《记者生涯五十年》。1974年,金氏应香港著名文史杂志《大成》主编沈苇窗之约,在杂志上撰写其平生文字生涯的经历,最后结集了这本30万字的个人自传。这本书是作者五十多年笔墨生涯的总结,尽管在序言里,金氏仍一如既往大冒酸气,说"这是本多余的书,是作者自己觉得写得最失败的书"等等。其实,这本书还是蛮好看的,由于作者交游广阔,往上直达庙堂,往下则三教九流,红粉优伶,无不交接,里面的史料和掌故都非常精彩。研究中国近代新闻史,这本书中有很多可以采信的史料。

诸如作者的家世、民初上海洋场和光怪陆离景象。北伐、清党、军阀混战,作者均以记者身份都亲身经历过。孙传芳做五省联盟司令时,金氏在采访途中差点被孙的大刀队砍了脑袋。

1929年,蒋介石前往北平怀柔会张学良和阎锡山,金雄白以《京报》采访主任的身份随行采访,在火车上结识周佛海,嗣后一直追随周氏。1939年他因周氏的怂恿,正式下海加入汪伪政权。在周氏的支持下,金雄白创办了《中报》,以后又自办小报《平报》和《海报》。抗战时期,重庆特工对汪伪报纸从业人员一直暗杀不断,比如穆时英、刘呐鸥等人都因附逆横死街头。金氏外出往往由七十六号派荷枪实弹的保镖护送,其居住的洋楼和报社的办公场所,以致外出的汽车都装上防弹装置。如此气派的报社老板,在新闻史上也是绝无仅有。

作者对新闻界非常熟稔,书中有关新闻界的内容和资料异常丰富。如上海早期的新闻界人物如戈公振、毕倚虹、狄平子和黄伯惠等的轶事;《民国日报》时期,上海望平街的报业巨子和从报社走向政坛的新闻人物的行藏,如陈布雷、潘公展等;作者和国民党高层如汪精卫、于右任、潘公展等人的交往;汪伪时期的报业和撰稿人员,其中就有很多在新政权下仍获恩宠的名记者和报人;香港上世纪《天文台报》、《港九日报》的兴衰、五十年代的南下撰稿人的艰辛和趣事。如落魄香江、最后自杀的汪精卫侄子汪希文,每次交稿时,必在稿件上写上"此大作也,此必传之作也"。

这本书里掌故俯拾皆是,很多都是难得一见的八卦。如清党时上海总工会领袖汪寿华的变节,海上三大亨的崛起;蒋介石在上海的婚礼,写的很不厚道且居心叵测;对布衣公卿吴稚晖的狷狂和前监察院长于胡子(于右任)的风流刻画得淋漓尽致。作者对风流艳事,尤爱津津乐道。如记述名女人周炼霞的名句"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的出处;对苏青和陈公博、新艳秋和曾仲鸣、丁默邨和郑萍如之间纠葛和缱绻更是不惮笔墨,大肆渲染。金雄白似乎非常不喜欢张爱玲,在书中对张诋之甚力,说张"专为袁殊所办的《新中国报》写稿,瘦骨支离,容貌一点不美,但常自诩其先人为巨宦,而以此自傲",又说她"貌仅中姿,雅喜修饰,奇装异服,见者侧目,自称为李合肥之甥,遂诩有贵族血液,与人落落不群,报界同业,时或以此揶揄之,仍厓岸自高,实则摽梅已过,而居处无郎",这些都足以令如今的张迷看了痛心疾首。

春江花月痕

这是金雄白以朱子家为笔名写的一本随笔,记的是旧时上海的青楼艳史,全书竖排260余页,一百多则。各篇之间因为开始是报纸连载,所以行文多有意思重复,但文字老道,确能看出是出于老文人之手。每篇千余字,有一个对仗的标题,大约记一项内容。文字虽可观,标题却很无聊,大约出自编辑手笔。

所记涉及从清末到大陆沦陷前的上海卖淫业概况习俗杂事,从长三堂子,到野鸡、舞女、明星杂陈,人名地名详细。至如梅兰芳等人的不光彩事情也有披露,很有可观。

我等看此类书,不过是增加对旧社会的了解,其实用处不大,毕竟是已逝风物。但是如果一个作家,就应该好好看看,以广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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