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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关唱到千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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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关唱到千千遍中国当代作家李佩红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铁关唱到千千遍

中国文字和中国人一样,复杂多变,意味深长。

一个“关”岔出十多种意思,有名词也有动词,外国人头不痛才怪。

本文所指的关,不是关门的关,不是关税的关,而是两山夹峙的关口,狭隘之地,军事上这种地方都是战略要地。古代战争片中,一方占据关隘两边高岭,然后设计请军入瓮,将关隘两头堵死,谓之关门打狗。山两边万箭齐发,滚木砸石,胜败自然分明。所以关隘之地最是危险,需快速穿越,或可“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师,叩关而攻秦。”历史上到底有多少关,根本无从查考,中国著名的十大关里面没有铁门关,向西最著名的是嘉峪关,嘉峪关到铁门关还有千余公里,纵使六百里加急,马不停蹄也得跑三天。

铁门关历来被说是中国二十六关的最末一关,二十六关具体有哪些恐怕也没多少人清楚。叫铁门的关口不只一个,山东利津县、湖北武汉和乌兹别克斯坦境内都有铁门关。乌兹别克境内的铁门关,才是最末端的。中国人得以见其真容的人不多。唐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对其进行了详细记录“铁门者,左右带山,山极峭峻,虽有狭径,加之险阻,两傍石壁,其色如铁。既设门扉,又以铁锢,多有铁铃,悬诸户扇,因其险固,遂以为名。”风吹过铁门叮叮当当,像敲击编钟,悠长的古韵不绝于耳。在冰矢冷箭、刀光剑影的关隘,让艺术的温情伴着孤寂的脚步前行,这是多么打动人心的血色浪漫。

在中国境内,最远的关就是库尔勒的铁门关了,与乌兹别克斯坦的铁门关相比,库尔勒铁门关险峻逶迤,它夹在库尔勒与塔什店之间的库鲁克塔格山中,扼守孔雀河上游,是焉耆盆地进入塔里木盆地的一道天险。峡谷出口长达十四公里,峭壁巉崖,冷色如铁,雪拥铁门马不前,人行其中渺如蝼蚁,自上而下的压制有一种变幻莫测、危机四伏的气象。因其险固,故称铁门关。历史上划分南北疆的就是以铁门关为分水岭,铁门关以北称之为北疆,铁门关以南称之为南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所辖八县,焉耆、和静、和硕、博湖地处铁门关以东,人们习惯称北四县,而尉犁、轮台、且末、若羌在铁门关以南,称其为南四县。北四县据天山中部的焉耆盆地,气候温和,较为湿润;南四县环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四季干燥多风,气候恶劣。从地理气候上由此划分南北疆自有其道理。为交通和管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所在地设在南四县与北四县之间的库尔勒。六十年代初,库尔勒市成立之前,铁门关一直归焉耆管辖。

说到铁门关绕不开焉耆。焉耆位于孔雀河上游,地理位置十分独特,从北疆到南疆,沿着北天山的干沟蜿蜒曲折几个小时后,视线逐渐开朗,出干沟后首先抵达的是焉耆盆地,焉耆盆地是天山中间的块洼地,东面是克孜勒山,南部是库鲁克塔格山,北面是萨尔明山,三山如盛开的莲花,焉耆城像天山童子端坐其中,开都河从它面前缓缓流过。天山童姥似乎格外心疼它,日夜不停地将泉水往开都河舀,把一条河宠得狂放不羁。奇怪的是开都河走到这位仙童面前,立刻收敛本性,俯首帖耳、乖顺地前往中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博斯腾湖,经大湖的运化、沉淀,再从孔雀河出来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从焉耆去库尔勒要经过塔什店,汽车和孔雀河都要翻过库鲁克塔格山,过了山,从山上向下远望,微微倾斜的城笼罩雾霭之中,海市蜃楼一般。都说水往低处走,孔雀河又是怎样爬上这座山的,对我一直是个迷。也许,我们肉眼看到的低并非低,普遍认为的高也并不一定高,上与下是相对的。

假如把焉耆以南塔里木盆地形象为巨人的头颅,焉耆正是其咽喉,由西向东的库鲁克塔格山像一把钢条插进咽喉,被铁门关这把锁牢牢锁死。所以也被称为“两疆锁钥”而这把至关重要的锁钥就掌握在天山童子的手心。

记不清有多少兵卒戈弩流星一般在铁门关往来穿梭、征战不休。

铁门关向东或向西,都能望见一座座坚固的烽燧耸立在大漠戈壁。绿洲河边有郑吉等一代代屯垦戍边的中国军人作为强大后盾,丝绸之路畅通无阻,繁荣昌盛,焉耆出土魏晋时期的树狮银盘、粟特鸵鸟银盘,及大量的来自希腊、印度、罗马的金银币就是最好的例证。历史上就是这么有趣,军人开疆立威,文人为其扬名立万。铁门关的扬名要感谢唐代诗人岑参,他在大雪满弓刀的季节、怀抱一腔热血来到铁门关,写下了不朽诗篇,自己却一事无成、默然离去。

西域这片古老的大地,哪一个没有饱经风霜的故事,随便在网上荡一荡,不难找到这些邦国的历史事件,按年代顺序一条一条罗列至今,像被剃了肉的鱼骨,泛着苍白冷硬的光,被历代的人们反复的咀嚼,除了被时间记录和证明,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对普通人来说,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最寻常而满足的是一日三餐衣食无忧。时间一刻不停息的向前奔流,故事每天都在发生演绎变化。和平年代波澜不惊,人们安居乐业,只有动荡的激流瀑布般的战争,腥风血雨,成就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哪一次不践踏普通人的鲜血和尊严,战场上每一寸土地的得与失,都要付出几倍几十倍的代价。古人总结的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短短八个字,道尽人间沧桑。

直到晚清至民国时期,焉耆一直是重要的屯兵之处。如果你仔细留意,不难发现铁门关半山腰处有一山洞,洞内可容纳十几人,为驻军的居住地,年轻的男儿就是在这样艰苦简陋闭塞的大山中,把守铁门、耗尽青春年华。

曾看过一张王震部队开进铁门关的照片,一位青年军人站在铁门关城跺,端着长枪,目视前方,姿态威武。照片老旧,图像模糊,依然能看出那时候的铁门关实在和铁门两个字相去甚远,门楼不高,土坯结构,年久失修,一边开裂,宽度仅能通过一辆汽车。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门,还是为了过车把门卸掉了,照片上没有关门。八十年代重新修建了铁门关,王震将军题字,关上建二楼,歇山飞角,雕梁画栋,有皇家的威仪,却少了关的冷峻孤傲和时代苍桑。走过河畔的将军楼沿孔雀河向西行进,峭壁上刻有“襟山带河”崖刻,四个红色隶书大字彰显出铁关谷的巍峨气势。

站在峡谷道路右侧的一个山峰上,如果视野良好,可以看见有一亭子。此处便是著名的公主坟。这是西域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

很久以前,古焉耆国,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名字叫卓赫拉,美丽的卓赫拉公主偏偏喜欢上了焉耆国的一个牧羊青年。那牧羊青年名字叫塔依尔,他长得英俊朴实,非常勇敢。卓赫拉和塔依尔很快坠入爱河。他们没有意料到,一个巨大的阴影正笼罩着他们。阴险毒辣的丞相卡热汗为同国王攀亲,费尽了心机,栽赃陷害牧羊青年塔依尔,并将他投入大牢。卓赫拉得知后,机智地救出了心上人,骑上骏马,奔向铁门关。丞相发现后立即派人追赶,在丞相卡热汗的手下拼命追赶下,卓赫拉紧抱塔依尔,一对有情人连同马匹双双坠入铁门关深谷,塔依尔和卓赫拉公主为自由、为爱情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留下一段千古绝唱。人们被卓赫拉公主与塔依尔致死不渝的爱情感动了,就在铁门关对面的公主岭上修建了一座“麻扎”将塔依尔与卓赫拉合葬在一起。他们的身体亡命铁门关,坚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像漠风很快传开了。以生命为代价的爱情,是超拔奇绝的顶峰,普通人无法企及只能仰望。假如他们能够结婚,也许故事会沿着另外一条曲线蜿蜒,犹如跌入深谷的孔雀河趋于平静舒缓。他们的日子也如通过铁门关往来于西域和中原信件里的那些普通人,有牵挂,有不舍,有无奈,有争吵,有生有死。那才是正常人过的烟火日子。

在楼兰,探险家斯文·赫定发现了大量汉文信函,时间都是公元264到330年之间,这是丝绸之路最为繁盛的时期,这些书信是用楷书的前身书写,或从兵营发往内陆,或从中原的某个地方发往楼兰,一封信的往返需经历现代人无法想象的漫长时间。那是惜字如金的年代,最不值钱的大概就是时间。古人的寿命相比现代人本来就短,一生也走不了多远,干不了几件事儿,能按时收到亲人远方而来的信,自然弥足珍贵。让我们选几封看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超等在远,弟妹及儿女在家,不能自偕,乃有一时之乏。今启家诣南州,彼典记王黑许取五百斛斗,给足食用。愿约敕里,使时付与,无念。当不须多白。超济白。”一位戍边的军人,身不由己,日日念念家乡儿女亲人,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托人典记王黑家的粮食。读到这样的信,怎能不让人心痛。还有一封是来自遥远故乡的信,一位羌族姑娘,写给她日夜思念的亲人“取别之后,便儿西迈,相见无缘,书问疏简。每念兹对,不舍心怀,情用劳结。仓促复致消息,不能别有书裁,因数字值信复表。马羌。”短短数言,女子的相思之苦,忧戚之情展露无遗。我仿佛看到,油灯下纤弱女子铺纸研墨,笔未动,泪已千行。这些书信我相信至少一部分是经铁门关传送。这样一想,就觉得铁门关有些亲切了。假如有一天,中央电视台《见字如面》栏目邀请演员,一封一封读这些千年的家信,不知会催下多少人的眼泪。

五十年代,人们在铁门关上游筑坝拦水、修渠发电,在距铁门关不远的地方,劈山修路,架桥通衢,开启了南疆公路和铁路的新时代。如今,飞机每天从我们头顶掠过,人们忙着建高楼,去远方追求新的生活,铁门关的作用早已名存实亡。对库尔勒人来说,铁门关的意义不是缅怀沉重的历史,而是踏春和消夏。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自驾车,八公里路也就一脚油门的事儿,到铁门关拾遗的人多是外地人,本地人守着铁门早已司空见惯。现实生活担子够繁重了,没有必要、也没人愿意把沉重遥远的历史背在身上。他们无心左拐,前往铁门关游览,而是直走穿过铁门关水电站家属区和一片香梨园,来到流水河边的树下,吹吹山风,支起桌凳、炉子,来一次野炊,或是爬爬山,打打牌,徒步健身、做做游戏,把城市的喧嚣燥热暂时抛开,尽情尽兴享受休闲时光。未雨绸缪、居安思危不是普通百姓应该考虑的,人生苦短,享受当下已达成普遍共识,毕竟谁也无法预知和控制未来。

昨天越来越远了,铁门关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下雪了,雪花飘下来,覆盖了崎岖的山路,覆盖了嶙峋的山,覆盖了铁门关楼。铁门关像白头蓑笠翁,倚靠库鲁格塔格山,轻轻的甩出鱼竿,静听低处的孔雀河水缓缓向前流淌。[1]

作者简介

李佩红 女,汉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石油作家协会理事。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