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从良记(谢复根)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阿良从良记》是中国当代作家谢复根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阿良从良记
阿良是小偷!
但阿良不同于街头的拆白党,也不同于金庸笔下的神偷、妙手书生朱聪。他有“一技之长”,在行窃一族中,他干的是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阿良的“专业”是专撬保险箱。在他经手的保险箱"业务“里,没有几百个,也有上百个了。当然他为此也付出了代价,三次拘留,一次判刑,拘留还好,最多也就是十天半月,但判刑就不一样了,因为阿良是惯偷级小偷,首次判刑,就被判了整三年。入监时,监狱长看了他的入监犯案记录,一次在没旁人的时候,推心置腹又语重心长地对阿良说,看你这个人也不笨,怎么会去干违法犯罪的事呢?你脑子到底有没有?阿良看出监狱长是真心为他好,也就说了实话,说我开始时是好奇、刺激,后来尝到了甜头,就一发不可收了。监狱长说,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希望你好好改造,争取出去后重新做人,成个家,好好过日子。阿良点点头说,表示记住了。
阿良在服刑两年多的时候,一次外出劳动,在回来的途中,一狱友不慎掉进了水流湍急的河里,阿良没有犹豫就跳进了水里,吃了几口浑浊的河水,硬是把狱友救了上来。这件事,监狱长上报给了上面,可喜,阿良被减刑半年。
出狱那天,阿良因为家里已经没人了,监狱长亲自把阿良送到了离监狱有较长一段路的公交车站头。阿良感动得热泪盈眶,分手时,阿良想跟监狱长说再见,但监狱长大概知道了阿良的心思,抢先道,不要说那句话,回家后安定了,就给我写封信,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但记住一定要老老实实做人,知道吗?阿良说,监狱长,你的话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上了,如果忘了,那我就不是人是畜生了。
阿良是聪明人,从监狱回到家,就觉得这世界正在大变。至于到底哪些东西哪些地方在变,他一时也说不清。于是回家的第一天,他就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出路,重操旧业,当然不能!,那么该做些什么呢?做苦力,自己这身板肯定不是那个料。进单位,别人若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也不会要。唯一的办法是自谋生路。可自谋什么样的生路呢?自己能做啥?开饭店,自己连个番茄炒蛋都不会。再说,即便会,自己也没有资金。想来想去,阿良觉得开个修车铺也许还能凑合,这营生不需要投入太多的钱。但修什么车呢?修自行车?,这年头私人置自行车的人不多了,喜欢骑车的大多也是租共享单车,故此路行不通。
由自行车,阿良脑花一闪,想到了电瓶车,这东西现在路上跑得很多,比自己三年前进去那会儿更多了。现在几乎是人手一辆了,无疑,这个修车市场是很大的。也许是曾经的“职业习惯”使然吧,阿良做事之前喜欢事先“踩个点”。那天,他在一家专修电瓶车的摊子对面的茶室里,泡了一壶茶,坐在窗口,两眼盯着修车铺,察看修车铺的生意如何?如果生意好,他就决定以后也吃这碗饭。
看了将近一个上午,修车人生意确实好得不得了,简直一个接一个。可阿良怕了,为什么?这修车子实在太辛苦了。一身的油博士不说,光弯腰立起,他就受不了。阿良腰不行,阿良的腰也是在那个时候干那危险的营生时落下的病根。那次,他被人堵在屋里,还好他进去时,察看过周围的一切,情急之间,他从落水管上溜了下来逃过了一劫,可也因为心虚,就在两脚要着地时,为了避开绑在落水管上的铁荆棘,他扭身往外一跳,结果,把腰闪了。就那么一下,这腰就时好时坏,总不肯断根。阿良想,如果修电瓶车,长时间这样蹲着,那么晚上睡下,第二天也许再也爬不起来了。于是,阿良只得打退堂鼓,可就要在他离开茶室的那一刻,他忽然听到修车铺那里有人在问车老板,问挂在修车铺里的U型锁多少钱一把?阿良脑子蓦地开窍了,对啊,凭自己的本事,开个修锁铺不是绰绰有余吗?想法一出现,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阿良就决定了,对,就开修锁铺!
阿良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当天下午,他就拿着身份证、户口簿来到工商局,要求注册一个修锁的营业执照。
接待阿良的工作人员是工商局里一个三十出头的面容姣好的女人,人很热情,当她知道阿良的来意后,就对阿良说,修锁是特殊行业,需要到公安局或派出所备案的,也就是说要经过他们的许可,才可以申领营业执照。阿良一听要去公安局备案,头“嗡”地大了,他知道,凭自己的先天条件,要打出这样的证明,真会比登天还难,可再难,试,总要试一下的。阿良当下又马不停蹄去了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阿良的心就更加凉了。接待阿良的人是老赵,当年阿良行窃,就是被眼前的这个老赵抓住送进监狱的。
果然,阿良一说明来意,老赵就表示这事很为难,老赵说,阿良啊,你要是提别的要求,我也许能帮忙,可这件事还真难办,至于原因,我想我不用说,你自己也清楚。阿良说,我不是在里面改过了吗?老赵说,里面是里面,外面是外面,再说,依你现在的情况,即便你的修锁铺能开起来,你认为会有生意?
阿良说,照你说来,我想重新做人是不可能了?老赵说,当然不是,重新做人的机会有很多,比如去饭店里洗洗碗,去工地上搬搬砖等等,只是,要重新做人就要脱胎换骨。阿良说,你说我怎么才算是脱胎换骨?老赵高深莫测地说,这要靠时间了,时间会给你证明的。
从派出所出来,阿良的心是拔凉拔凉极了,想不到自己想做个好人,不,做个正儿八经自食其力的人居然都会这么难,唉,当初自己怎么稀里糊涂上了那贼船呢?现在人是出来了,可这帽子算是摘不掉了。好容易想出了一个修锁的活儿,就被老赵轻而易举地否定了,那自己还能做什么呢?不做,又怎么活下去?总不至于重操旧业再去敲门溜锁撬保险箱?那要是再被抓,就不是两年了,阿良懂法,累犯,是要加刑的,自己当然不能再走那条老路了。唉,实在不行,就按老赵说的,帮人洗碗吧,干那活,吃饱饭总不会成问题的,可是,自己真的会洗碗?从小到大,那活都是老娘在活着时包办的。想到老娘,阿良又恨自己了,要不是自己犯事,一直跟自己相依为命的老娘会气得上吊自杀?算了,过几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去洗碗,也许运气好,还能在饭店里遇上一个出来打工的外来妹也说不定。妈的,自己都三十三了,还是光棍一条,要是当年不干那营生,好好做人,自己肯定也是爸爸级的人了。
阿良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走着,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个新建的小区。
新小区是开放式的,阿良进去时没人盘问,如果有人要询问的话,阿良还真没理由进来。阿良往前走着,边走边看着人行道两边的风景。小区的环境不错,绿树多不说,还有许多休闲体育设施,大概是下午天气热吧,活动的人不多,阿良想,反正也无事,不如玩玩健身器材,活动活动筋骨。就在这时,突然,他听到从小区东面的那片楼区里传来大声的呼救声。
阿良一听,忙寻着声音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幢楼下面,已经聚集着七、八,十来个人。他们的脸一致朝上。上面五楼,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正死死地拽着一根不锈钢晾衣杆,那晾衣杆已经在孩子的重量下被压弯了,如果晾衣杆断了,小孩必定往下掉,虽然是五楼,下面家家都有晾衣杆,摔下来不至于死,但重伤是无疑的。
有人说,怎么他家里没人啊?
快啊,给消防队打电话,让他们来想办法。
恐怕来不及了,那小孩脸色都发紫了。
快快,把被子铺在地上,要是掉下来,可以缓冲一下。
为什么不砸门啊?把门砸了不就能进去了?
门砸的开吗?现在的防盗门都是往外开的,根本砸不开!
阿良到了,他问旁边的一个胖阿姨,是五楼?
胖阿姨说,是五楼,真急死人了,怎么他的爸妈还不来呢?
有人说,这家好像是单亲家庭。
阿良没工夫听,也没工夫去想,他“蹭蹭蹭”直奔五楼。五楼的楼道里已站了五、六个人,看阿良过来,主动让路。
阿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什么东西,只见他往锁眼里东转一下西转一下,没几秒钟的功夫,门就被打开了。在人们的叫好声中,他冲进客厅直奔阳台,他不敢喊孩子,怕他吓着,用最快的速度一把抓住了脸色已经由紫转青的男孩。
男孩得救了!
这时,男孩的母亲也回来了。
据男孩母亲说,事情是这样,因为是星期天,做妈妈的正在陪儿子睡午觉,男孩的外婆打来电话,说是家里的水电费欠了,要女儿抽空去银行帮助缴一下。男孩的母亲想,要说空也只有现在有空,就打算把事马上办了,本来是应该叫上儿子一起去的,可看儿子睡得正香,就有点不忍心了,想想,就缴个费,银行也不远,用不了很长时间,就锁上门下楼了。谁知,现在的银行连星期天也是很忙的,等缴完费,前前后后已花去了一个多小时了。等她回来,惊险的一幕刚刚收场。
男孩的妈妈决定要好好谢谢儿子的救命恩人,仔细一看,就是昨天在局里遇到的那个小伙子,一时居然不知说什么好了,好一会才说,你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阿良苦笑了一下算是回答了,就打算离开。这时,不知谁插了一句,喂,小伙子你是用什么办法打开门的?他这一问,引起周围其他人的好奇,是啊是啊,你好像很专业,你是修锁的?阿良窘了,他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这时,有人出来解围了,是这样,他是我们所里特聘的反扒队员,他懂开锁技术。阿良感激地回头一看,啊!原来是老赵。老赵站在四楼的位置上正笑眯眯地向他示意,要他下去。他过去了。老赵轻轻地对他说,你那事别急,我会向局里打报告的。我个人支持你自主创业。
一个月后,阿良的修锁铺开起来了,就开在他救小男孩的小区边上。因为他的事被晚报报道了,慕名前来修锁的人很多,生意很不错。
一次,老赵路过,进铺子里坐,刚坐下就没头没脑地问阿良,阿良,做好人好还是做坏人好,阿良说,废话,当然做好人好。老赵又说,那你是现在一个人好,还是再有个伴好?阿良不明白了,啥意思呀?老赵说,如果想有个伴,那我给你介绍个人。阿良说,你跟我开玩笑?老赵不介意,直奔主题说,那个小男孩的妈妈怎么样?阿良一听嘴巴惊讶的合不拢了,你说她?怎么可能?她是国家干部,我是个体户。老赵说,我现在问你,你愿意不愿意?阿良说,我当然愿意,问题是我愿意也没用啊。算了算了,别让我丢人现眼了,省得以后见面都尴尬。
老赵说,你既然这样说,那说明你是愿意的,只是怕她不愿意,是吗?阿良不好意思再说了,点点头。
令阿良想不到的是,那男孩的母亲一口同意了,同意的原因有二,一是阿良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二是,她看出了阿良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因为都到了那个年龄,所有的繁文缛节也都免了,没多久两人就先领了证。办酒前,阿良没有忘记监狱长,去电要他到时无论如何来捧场喝杯喜酒。监狱长回电说,现在监狱里事情很多,抽不出身来。不过监狱长人没来,礼还是到的,寄来一个红包,钱不多,也就意思意思,但红包上那几个字,阿良肯定会受用一生:和和美美,携手到老!
一年后,两人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是女儿。阿良的修理铺生意也很好,他的妻子又是国家干部,一家四口在一起过上了真正的幸福生活。
至此,阿良算是“红脚桶里翻了个身”,真正地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1]
作者简介
谢复根,网名,顿河之水,浙江嘉兴人,法律自考专业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