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下的驚險(馬忠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高山下的驚險》是中國當代作家馬忠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高山下的驚險
那一年,我在銀川師專上大一。
一個周末,全班同學騎自行車去小口子玩。爬山時,我和四圈一拍即合,決定我們二人另闢絕路上山,以此檢驗一下我們的冒險精神和冒險能力。
我們背着一包啤酒,手提錄音機,開始了艱辛的攀登。
到了半山腰,一塊光滑的巨石攔在面前,巨石旁邊無路可通。怎麼辦呢?我喊四圈,一回頭,才發現四圈早已不知去向。這傢伙,什麼時候學會了比我還牛。
這時候我看見巨石縫中夾着一棵小松樹,可惜夠不着,只好放下包和錄音機,抓住巨石上方的兩個小坑,向上蹬了兩下,雙手一下抓住小松樹,翻到石塊上面。這一下,前面開闊多了,樂得我狂奔一陣。
可惜高興得太早了,當我走到半山腰時,後面上來的同學說沒看到我的包和錄音機。糟了!我暗叫不好,稍微休息了一下,又獨自下山去找東西。
但我記不清來路了,只記得東西在一塊直立的巨石下面。於是,專門揀那些大石塊走去。翻過一塊又一塊巨石,仍然找不到包和錄音機。我不死心,繼續往下一個巨石走去。
……
不好!當我翻過一塊巨石時,下面又是兩塊巨石連在一起,大約有門那麼高,中間有一棵小松樹。只有東南方向,才能看見一片藍天和大地,其餘方向都被石塊包圍着。我心急如焚,再翻上去吧,不可能了,因為頭頂這塊巨石太大,太光滑。沒想到東西沒找到,我卻被圍在這個鬼地方。
沒辦法,我只好雙手抓住小松樹,順着巨石滑下去。頓時,我整個身體貼着石塊吊在半空中,雙手勒得奇疼。手向小松樹梢挪了幾下,腳仍然夠不着下面的山坡。想鬆開手跳下去,又怕落地時腳站不穩,滾下山坡,那可就小命嗚呼了。
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胳膊疼得厲害,頭開始發暈。雙腳在石塊上蹬了好幾下,也沒有找到可以蹬腳的地方。
總不能就這樣永遠吊在半空中,等百年後,後人來玩,結果發現半山腰上吊着一具懸屍吧?果真那樣,我說不定會成為寧夏博物館的寶貝了。於是我雙手一松,但願別滾下山坡。真主哇!是死是活,我全靠您老人家了。如果我滾下山坡,也算我回歸大自然,將我這不值錢的血肉之軀長留在這偉大的山脈腳下,僅作永恆的紀念。陶淵明不是說「死去何所道,托體共山阿」嗎?就讓我這血染的風采永遠飄揚在賀蘭山上空吧。白雲奉獻給藍天,歌聲奉獻給小鳥,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賀蘭山?唉!俗世里的少年歌一曲,把心聲獻給群山聽:我的小命送給您啦!
萬幸!我一下子跪在山坡上。因為這是一塊兩張課桌大的地盤,略顯水平狀態。左手被小松樹給啃掉了一塊皮,但我全然不顧。我坐下來大口大口喘氣,幾隻小鳥快樂地飛來飛去。
下山時,大傢伙跨上自行車,在公路上飛馳而去。老六第一個衝下山路,猶如一隻領頭的青羊。很快,我的自行車超過前面好幾個人,就要追上老六了。我樂得大喊:「小六子,你給我站住——」,邊喊邊一路追去。山路,如一條青色的傳輸帶在我腳下飛快地轉過去。山石、山樹、山溝,甚至山鳥,如茫茫紅塵中的萬千星子,由下而上,向我懷中紛紛飛來。山風,直將我的黃頭髮飄飄揚揚地扯起,將我扯成了一頭純粹的金毛獅王,在高山下狂奔怒掣。那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一種關山度若飛的豪邁。那一刻,我真正領略到了在大山懷抱里馳騁無羈的飄灑。在與山同行的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大山的心聲,也感受到了大山對我的傾聽。那一刻,我仿佛懂得了大山。那一天,看山看水看佛塔,不為玩樂只為貼着你的溫暖;那一日,駕長車飛越高高的山路,不為快意只為聽見你的山音;那一刻,沐浴清涼的山露,不為風流只為青睞你的山色;那一次,匍匐在你的懷抱,不為灑脫只為撫摸你的山膚。那一瞬,我欲飛,我飛成仙——,我在飄飄欲仙中感受你的山魂。
就在得意忘形之際,拐彎時忘了減速,自行車像一匹喝醉酒的野驢,帶着一身狂傲的瘋勁,沿着路邊搖搖擺擺地向前狂奔,我狠狠地向里拐了兩拐,還是沒有將車頭拐回來。「砰——」,車輪一頭頂在一顆大石頭上,我從車把上飄了出去,「咚——」,一頭撞在了石頭上,腦子「嗡」一聲,幾乎什麼也不知道了。緊接着,「咣——」,「啪——」自行車被大石頭反彈到公路中間。我起身,轉身,發現我的車旁邊多了一輛自行車,也多了一個人,正在痛苦地呻吟。
原來,就在我直衝而下的時候,我的身後,是我們九四中文班那些如花似玉的女生,如一群從天而降的仙女,緊跟着我飄飛而下,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的副班長,一個瘦弱的女孩子。被我的自行車一擋,她連車帶人一下子甩了出去。我連忙翻了起來,將她扶起來,連問「怎麼樣」,她還笑了笑。但她的腿上出血,手腕骨折,疼得直呻吟。同學們連忙送她去醫院。最後還是二哥李學鋒出的醫藥費。後來,我給李二哥還錢,他灑脫地一擺手:「兄弟,這錢,哥不要你還了,但哥有個條件,你五一放假必須跟我們去劉家峽玩。」我連忙點頭稱是。
再看我的自行車,前叉折啦,前輪歪了,前後閘緊緊地要在車圈上不肯鬆開。等我和四圈將這匹鐵驢子送到寧大預科部,天已經黑了。
過後,有人警告我,說我今天命大。如果從那塊山石上翻過去,下面就是深深的山溝,只怕要變成山溝里的一隻癩蛤蟆了,永世不得翻身。而我們的副班長,被我禍害,好幾天無法正常上課、打飯。
如今,這件事已過去二十年,每當想起,便覺自己多麼愚蠢。二十年後的今天,人到中年,當年的那種年少無知早已消退殆盡,我已經和所有的同齡人一樣,養成了一副成熟、穩重的做派。可是,如果忽略這件事,驀然回首,二十多年前,那段傻里吧唧、傻不愣登的青蔥歲月,還有那份懵懵懂懂的快樂與逍遙,真的很好。[1]
作者簡介
馬忠華,寧夏平羅縣第四中學教師,畢業於銀川師範專科學校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