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中國儺城的秋天(蔡四梅)
作品欣賞
2019,中國儺城的秋天
從小到大，我從來不把風景當一回事。來到中國儺城，我認為我眼睛裡的，都是風景，而風景無處不在。就這樣在秋天裡來到中國儺城，我突然被它感動，我認為它給我的感受，不僅僅是一個復古的建築，也許還有一些令人思索的東西。
在山區長大的我，習慣各種形狀的天空，長的，偏的，圓的，不規則的，很多已經沒有印象。來到中國儺城，一抬頭，居然發現天空是長方形的。偶爾太陽出來，看見的烈日，在深谷的透視下，也近乎是方形的。正午的時候，坐在神壇上，抬頭看陽光，有一剎那的呆滯，還有一剎那的眩暈。混沌中，似乎有某種不為人知浩大，運動在眼睛裡，不停的轉動。我努力去看，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回到了一個特定的，神秘的空間裡。在秋天，中國儺城的天空藍得純粹而高遠，像是一頁無字的天書，你能空間很多，又似乎和別的天空沒有什麼差異。而我看着它的時候，覺得這麼狹窄的天空，會不會被四邊對出的山峰擠沒了？對於我來說，中國儺城的天空，實在沒有中國儺城的山厚重。
中國儺城的山，陡峭，幾乎垂直成九十度。我每次看見，都覺得無形中有身處瓮中的感覺。我不止一次的遐想着自己站在峰頂的位置，看千山諜戰。這麼明快的四面山，進出的地方，只是須臾，十米以外，只見峽谷，不見路。中國儺城的山，厚重，高達雲天，眼睛裡能夠看見樹就長在石壁上。在秋天，有些植被開始落葉，開始枯槁，卻還是綠色占比要多些。好像這些秋意黯然的綠色，看上去只不過是石壁的點綴，它們爬在石壁上，就好像鋪在石壁的巨大的毛毯。儘管植被茂密，石壁還是如一個壯年的男子，偶爾露出的部分，健碩壯實，好像那些植被，是被石壁撐破的衣服，它壯美的胸懷令我突然就心跳加速。在春天，你是看不到這種景象的。
中國儺城的秋水是淡綠色的，有點鴨蛋綠的那種。在山裡，很多水都不盡相同，中國儺城的水也是。細微的溪水，流進池塘里，池塘不大，水也不是很清澈。看不見底，也看不見水生物。可是，風一吹，它水面上的每一個波紋，都是均勻的，一般大小。自上而下的谷風，不知道吹了多少年，力度不變，大小不變。再強烈的風來到這裡，都被大山過濾了一遍，變得柔和，且不緊不慢。這樣的秋風吹到我臉上，有時候，我居然渾然不覺，看見水波晃蕩，我才知道起風了。風在谷地里遊走，我突然鼻子酸酸的，似乎吹開了我的胸懷。
走上城樓，越發的迷離。這裡的秋沒有其它地方的秋色重。淡的地方極淡，濃的地方極濃，好像山腳到山頂，是一層層疊上去的。下面還開着花，上面露出白皚皚的石壁，石壁上還頂着翠綠的常綠植物。城樓內外，安靜祥和。無論走到城牆的那一邊，都能夠看見一個正方形的天空，一個和天空對接下來的垂直的山。四面的出路，使得這些山好像連在一起，又好像沒有連在一起。有一刻，我懷疑這個地方是人類的胞衣所在。
打破這裡空間安靜的，是一架紅色的飛機，飛機上寫着飛香港。這裡的古樸與香港的繁榮，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達成觀瞻的願望。古樸和繁榮，摧殘眼睛的支架。這是國力強盛的標誌，可以打通幽谷和鬧市之間的邊界。我很想感受一下，這樣直接飛出溝壑的驚天之舉，若有機會，一定好好體會一番。我看它停在空地上，片刻，又載人飛上天空，在絕壁的頂上消失，不過幾秒鐘時間，就像蜻蜓，隱約在綠色里去了。如果可以，它將會在上升的過程中，為香港的機場，帶去幾片中國儺城的秋夜，它紅的像火，偶爾就像中國大陸的版圖。我正在猜香港那邊飛過來，會帶來什麼，一絲秋分吹落我的頭髮，覆蓋了我的眼睛，我忍不住流出眼淚，淚中有喜樂，也有憂愁，還有和平的渴望。
是的，人到中年，景色新，心已經平靜下來。對于山河故土，便無限眷戀起來。就想這樣，坐在中國儺城的石頭上，就想把時光都用指尖勾住，輕輕的放在身邊的草地上。在秋天，我們收穫喜悅，也悼念先輩。這個谷地里，曾經有過的紅軍故事在鼓聲中仿佛來到這裡，隨着我的腳步，隨着我的心跳。聽，像我這樣在中國儺城打秋風的人，絡繹不絕，他們看見的，好像是中國五千年前的遺存文明，好像是現代化結合的魅力儺城。
我的面具已經摘下，我看見的中國儺城，安穩的臥在秋天，苼旗飄飄，幾乎又帶着中國人的魂魄，隱藏在面具之下，一台儺戲就要開場。我在儺戲裡得到秋天的指示，我離開的時候，堅持走到半山的龍牆，用手指撫摸它們。離開之後，城郭和秋風的印象，就時常出現在我的夢裡，好像它們就是我的骨骼，好像它們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陪我一起，天涯海角。至此，中國儺城和秋，都常駐在我的心裡。只有和平的鴿子飛來，我才會滿心歡喜。到那時候，我再來看中國儺城的春天，相信它經歷一個冬的沉澱，會給我帶來繁花似錦的壯美詩篇和別樣的特色圖畫。
我把這個秋揣在懷裡，讓它的七十年賀禮的火紅來取暖，陪我度過寒冬，度過以後日子裡的無數的寒冬。[1]
作者簡介
蔡四梅，祖籍雲南大理，現居貴州遵義。貴州省作家協會會員，自由寫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