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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不朽
圖片來自創意悠悠花園

《詩人不朽》中國當代作家甘茂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詩人不朽

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我知道他離開我們很久了。每每想起,他那魁梧的身材,硬朗的聲氣,活生生就在眼前。有的人活着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依然活着。詩人劉不朽先生,永遠和我們在一起。我始終不敢相信,他竟然去了天堂

1988年,我從山西調回湖北時,最想去的地方是宜昌地區文聯。有個詩人朋友為我給劉不朽先生寫了一封推薦信,介紹我是個寫小說散文的作者,而且發表了不少作品,得過省級文學獎,略有影響,薄有文名,希望能在文聯為我謀個差事。劉不朽先生是個愛惜人才的伯樂,他看了推薦信,又讀了我複印的作品,答應去找領導匯報,想辦法把我調進文聯。沒想到我們的行政體制控制很嚴,我當時在山西工廠屬於企業幹部,要進入行政編制的文聯是一道跨不過的門檻。劉不朽先生在相關部門怎麼遊說都通不過,我只能以工人編制的司機身份調到文聯,而且要現場考試司機。這種情況下,我只能放棄,轉而聯繫恩施自治州文聯。我的老家接納了我,安排我在文聯做編輯工作。為這事,劉不朽先生多次對我講他很內疚,沒給我幫上忙,害得我多走了彎路,幾年後才來到宜昌。我心裡清楚,劉不朽先生已經盡心盡力了,我在內心裡一直很感激他。

1993年,我調到宜昌市工商銀行工作後,與劉不朽先生的接觸就多了。他很欣賞我的散文,肯定我寫鄂西土家風情的散文路子,強調文學寫作的個性化。他特意送我一本《容齋隨筆》,說這本書的歷史文化與我的散文寫作關係密切,讀一讀身心受益。翻開書,有他做的眉批,注音,註解,標記等等,一方面可見他讀書之細,另一方面也讓我學到怎麼讀書。他發現我後來愛寫歌詞,又把他自己搜集整理出版的《鄂西民歌》送給我,四百多首民歌給了我豐富的民間文化的養料。從那時起我認定,風自民間來,高手在民間。正如胡適先生所說的,在文藝創作上,所有的花樣都來自民間。

劉不朽先生的身體很好,用氣宇軒昂來形容也不為過。那年北京作家與宜昌作家同辦三峽筆會,劉不朽先生帶領我們沿着峽江流域一路採風。在大寧河邊,船還未靠岸,他從船頭一個箭步就跳到岸上,身手矯健敏捷,如同一隻長臂猿猴。他那縱身一跳,永遠定格在我的心裡了。

首屆湖北文學獎評選後,我的散文集《鄂西風情錄》獲獎。劉不朽先生比我還激動,逢人便講,逢會便說,而且主動撰文,其評論文章發表在《長江文藝》《湖北作家》《中國散文》等報刊上,為本土作家鼓與呼。此文至今讀來,依然感受得到詩人的情懷,其筋骨,其溫度,觸手可及。

他還住在雲集路上老房子時,某個夏天,我去看他。他在陽台上擺了個小方桌,打着赤膊,坐在小椅子上寫東西。那情景,看了真叫人又心酸又心疼。一個老人在陽台上赤膊寫作,是一種精神,一種信仰,令我等懶散者不得不敬重佩服。劉不朽先生就是這樣勤謹不怠、面壁七年、甚至在老年喪子的沉痛之中,仍然筆耕不輟,以自己的心血澆鑄了一座歷史文化之山——《三峽探奧》。這是一本關於三峽歷史地理自然人文的探索奧秘的厚重之作,長達50萬言,在劉不朽先生73歲那年公開出版,是他捧給三峽宜昌的一顆感恩之心,一份大愛之情。

2013年,我在加拿大溫哥華探親期間,聽說幾個文朋詩友為劉不朽先生80歲舉辦了慶壽活動。我給他打了個越洋電話,祝他生日快樂。他在電話那頭樂呵呵地說,一切都好,只是希望我早點回來。第二年回到宜昌後,符老,漢斌和我,還與他一起吃飯聊天。我看他精神還好,走路穩當,談話中引經據典,頭腦也還清晰。轉眼又是一年,我看見他在《三峽晚報》開了個專欄,一篇接一篇,都是憶舊之作。長相憶,愛難忘,往事並不如煙。聽人說他自己開玩笑,說是安排後事之作,要將記憶留在人間。此話竟成讖語,50篇10萬字,便成劉不朽先生絕筆之作。

2016年8月10日晩飯後,我和我夫人一起到宜昌市中心醫院外科大樓去看望在這裡住院的劉不朽先生。去之前,聽朋友說他住在15樓普通病房。就在那天晩上,他已轉入20樓重症監護病房。在這裡,每天只能下午4點鐘探視病人,其餘時間一律不准進去。一聽這情況我就有些急了,找醫生說好話,謊說明天上午飛機,離開宜昌出國,一年後才回來,無論如何今晚也要看看他。也許見我誠心,苦纏死磨一番後,醫生才允許我一個人換上消毒衣服和鞋子,進去探視15分鐘。劉不朽先生躺在床上吸氧,深度昏迷,不省人事。人已枯痩如柴,臉色寡黃髮黑,幾綹白髮蓋不住頭皮,一看便預感不祥。他一直閉着眼睛,喉嚨呼呼響,氧氣罩冒着一團一團霧狀的白汽。人在那種狀態,真是慘不忍睹。我想起我父親臨死前也是這個樣子,不由得鼻子發酸。我無法對他說話,他也不知道我來看他。我在病床前站着,就那麼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十來分鐘。心想,他原來是多麼壯實的一個人、多麼要強的一個人啊!臨走時,一位女護士把我帶到辦公室,詳細講解了劉不朽先生的病情。她說他患的結腸癌,手術後檢查,癌細胞已大規模擴散到腹部,甚至肺部也有了。目前處於藥物維持階段,隨時都有生命之危。若要身上插滿各種管子加大藥物流量,還可以多維持幾天。醫院徵求親屬意見,親屬覺得那樣做太殘酷,更增加了他的痛苦,現在就沒有插管。我從內心深處敬重他的親屬,他們明白一個詩人是怎樣看待生死的。我向這位女護士表示謝意後就離開了醫院。我一路上無話可說,內心充滿痛苦。我夫人在外面等我,她一看我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好,什麼也沒問,我們就這樣默默地回家去了。晚上10點鐘,宜昌城裡還是燈火璀璨,而我心裡漂浮着一片陰霾

他終於沒有熬過去,終於在8月23日那天匆匆地走了。就在他走的前一天,我還在夷陵百里荒筆會中,跟杜鴻、楊力、邱紅根、黃榮久、劉艷等朋友們回憶與劉不朽先生交往的舊事。眨眼功夫,他就撒手西去了。那個在船頭縱身一躍的詩人呢?那個在陽台赤膊寫作的文人呢?那個在三峽探索奧秘的老人呢?那個深情相憶的詩心永在的親人呢?是的,他是不朽的詩人,在宜昌文壇立下了不朽的詩碑。如今,還有這麼多人為他離去而難過,還在念念不忘地回憶他,這只能證明,文學是依然神聖的,文學是溫暖人心的。詩歌的燈火,將照亮我們的人生之旅。[1]

作者簡介

甘茂華,土家族,籍貫湖北恩施,定居湖北宜昌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