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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融雪的純淨(何先學)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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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融雪的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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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融雪的純淨中國當代作家何先學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天山融雪的純淨

嚴打來了,我的一些同伴夾起尾巴做人了,我也不敢再隨便請假或曠工了,天天謹慎地把齊肩長發掖在安全帽里下井採煤,下班洗淨煤塵後,閱讀各種偷來的書籍,手抄唐詩,手抄宋詞,也手抄《少女之心》。又過一年,儘管我心存餘悸,但感覺嚴打過後的礦區寰宇澄清,的確比之前打殺一片亂糟糟的世界可愛許多。我和朋友們一干市井之徒再次開始了叼着煙捲、戴墨鏡、披長發、留小胡、穿花格襯衫和喇叭褲的自以為是的摩登生活,「小流氓」的暱稱再次跟定我們。我們提着音量放到最大的雙卡錄音機,消遣一周一次的倒班時光。

在跳完迪斯科之後,又坐在夜市把自己淹沒在壽命很短的品牌啤酒——天山牌新疆啤酒——的細膩泡沫中,把各自的根本就沒有方向的未來,膨脹得比啤酒沫還要虛浮。我們在夜市一坐就是通宵,腳下的啤酒瓶東倒西歪,我們也東倒西歪。我在這個時候卻交上了好運,居然通過考試離開了煤井,調到煤礦電影隊放電影。作為徒弟,我自然沒有資格上機,只能做些把門收票、去塔城電影公司取片的活。

1984年的煤礦依然只有兩條出礦區的,一條是通往克拉瑪依,一條是經過風區瑪依塔斯通往塔城的,都是砂石土路,沒有班車,只依賴搭乘拉煤的各種卡車出行。

從塔城前來拉煤的卡車不外乎四種車型:解放,東風,蘇聯的四個檔位的嘎斯,此外還有拖拉機。解放車和東風車的司機比較牛,一般只帶煤礦女人,或帶掌握着調度倒煤以及過磅的人坐駕駛室里出礦。其他人如果要坐,只能坐車廂的煤堆上,而且路上還要幫司機提水往水箱裡加水,或在車拋錨時幫司機扒胎、搖車等,路上還要給司機不停地遞煙點火,到了半路的額敏縣給司機買飯吃,或者路上給司機買瓜吃。這些費用,我掏不起,我月薪百十塊,一個禮拜起碼有兩次去塔城電影公司換片子。

我不能提着沉重的兩大箱電影膠片走到礦山找便車坐,只能在礦區守株待兔等候偶爾進入礦區吃飯喝酒或排隊等候裝煤不得已來礦區住招待所的司機順路帶我。很多時候,我從早上就在路邊等車,但到了中午還在原地尷尬地應付來來往往的熟悉人的問詢。直到我認識了挺着啤酒肚的曾師傅,我去塔城才有了一路順風。

曾師傅是塔城一家磚瓦廠的司機,他開的是載重四噸的嘎斯車。嘎斯車駕駛室很小,曾師傅坐進去,肚子頂上了方向盤,兩條肥碩的大腿和垂下的肚腩塞滿了方向盤下的空間。除了白鐵皮材質的扁方水桶是用鐵鏈拴在車廂上,其它的如千斤頂、不同型號的扳手、卸輪胎螺絲用的套筒等都塞在副駕駛座位下;發動車用的一米長的搖把子的手柄那端在他座下,插頭一端在副駕駛座下。此外還必定放着幾瓶啤酒——一元八一瓶的天山牌新疆啤酒!如此,副駕駛座位便沒了什麼空當。看來,很少有人搭他的順風車。

和曾師傅認識,有點意外。

夏天,我們是在露天影院放電影,曲散人終,我便進放映室睡了——自進入電影隊,我就離開父親家住在了放映室。放映室很大,隔出有五間,我有一間臥室,一個衛生間兼廚房,此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地下室。

露天電影院大門對面是砌着土櫃檯的煤礦第二門市部,土櫃檯上放着盆和壇,盆里是榨菜頭、糖蒜、紅豆腐之類的,也有高粱飴、水果硬糖、白糖、紅糖、怪味胡豆、餅乾和莫合煙(新疆本土煙草,連葉帶杆打碎混合在一起).壇里是味道很沖但能令人垂涎的各種醬菜酸菜;櫃檯下一溜排開幾個大瓮,瓮里是價格不同的各種當地勞改人員生產的既打頭又割嗓子的高度烈酒和醬醋;櫃檯里靠牆安放的貨架上全是天山牌啤酒、烏爾禾牌起泡酒、淺綠色四方扁瓶裝的四川綠豆大曲和魚肉及水果罐頭,也掛着幾件落滿灰塵但袖口標籤很完整的肥大西服;隨地堆放着鐵杴把、爐盤、掃帚和長腰膠筒靴之類的五金和勞保雜貨。屁大的門市部里有六個營業員,都是礦上有頭有臉家的人,礦材料科科長的女兒路紅也在這個門市部站櫃檯。門市部西側是路紅家,路紅的媽媽是江蘇人,特愛養雞——她說本來喜歡養鴨的,但這裡沒水,就只好養雞了。路紅家每天早上人還沒出門,她家的雞就嗲着翅膀或昂着頭沖了出來。路紅對於她家的雞沒甚興趣,她是一個豐乳肥臀的矮身量的女人,嚴格說來是一個經常墮胎的未婚女人。沒什鳥事時,路紅便只是岔開並伸直了短肥的雙腿坐門口嗑瓜子,兩隻似乎從來就沒睜開過的眯縫眼整天木匠吊線似的瞄着每一個來買東西的男人。路紅家的一大群雞,一部分是在路紅的門市部周邊活動,另一部分則和其他人家的雞組群,進入露天電影院扒拉滿地瓜子殼覓食。

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打掃露天場的衛生。打掃衛生過程中最煩人的就是路紅她家的那一大群雞,它們總是在我打開鐵門不久後,昂首挺胸溜達進來,把我掃攏的垃圾扒拉開覓食。領頭的那隻黑紅大公雞尤其讓我看不慣!它總是沖在最前面,總是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騷情樣子。它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並不扒食,看到它屬下的哪只公雞扒出點什麼食物後,便會咯咯叫着衝過去奪過來,卻也不吃,只是將那食物叨起放下,放下又叨起,喉嚨里發出在母雞們聽來很性感的咕咕的淫聲。一旦哪只母雞得幸吃上了,這隻好色公雞便會跳上母雞的背上,粗魯地叨住母雞脖子上的毛,放肆地蹂躪起來。從母雞背上下來,它奓着翅膀,圍着那蹲伏在地的母雞得意地咕咕嘎嘎轉幾個圈,才跳上水泥長凳上雄視它的權利範圍,它那肥大通紅的雞冠子興奮得亂晃,向其它的公雞昭示着它的淫威和滿足。那隻臨幸的母雞居然也是不知廉恥地在它的下面歪着頭看它幾眼,唱起溫柔的慢板。這隻公雞既不放過徐娘半老尾翎凋零的老母雞,也不放過春意正濃初為雞母的少婦母雞,甚至連情竇初開少不更事的小母雞也不放過!

我幾次關了鐵門抓那大公雞都以失敗告終,它不是從我襠下從容穿過,便是從我頭頂一飛而過,甚至還在我的臉上留下過懷素狂草風格的爪印!我只能去抓其它的雞。路紅的媽媽發現雞少了,但這個精明的江蘇女人到如今都想不到是我偷的——她以為單身又不着調的我不會殺雞做雞!她認準是那些合同工和臨時工偷的。她一般選擇電影放完了,夜深人靜時,叉開腿站家門外的路燈下,一條短腿跺一下,十指粗短的手就拍一下另一條立地的大腿,和着拍腿的節奏用蘇州評彈的韻味罵偷雞賊。我在她韻味悠長的罵聲中關上電影院的大鐵門,得意地竊笑着進入放映室,關閉窗門,在放映室明亮的燈光里聽着張薔的歌,把路紅她媽媽因罵人時間久了而凝結在嘴角的噁心黏液忽略了,喝着啤酒吃着雞。有時候抓得多了,吃不了,且養在放映室的地下室——用礦部招待所的剩飯飼養它們——待以後慢慢享用!

這天晚上電影散了,我照例關上各層門,在放映室燒水、殺雞、燉雞……

就在雞燉好,我打開啤酒正要開吃時,隱約聽到有人敲放映室包着白鐵皮的外門。細聽了,果真是有人輕一下重一下在打門。我趕緊把雞藏好去開門,心想不知又是哪位師傅被老婆打出了家門——我的兩個師傅和隊長都有過深夜被老婆打出來到我這住的經歷!開了門,眼前的人我卻眼生。他問我電影完了?我說是呀。他用一口濃重的塔城口音告訴我:他邊看電影邊喝啤酒,一直把提進來的十瓶啤酒喝完了就睡着了;現在鐵門鎖了出不去了,看見放映室窗戶漏出燈光,便來敲門,想給他開開門,讓他回招待所睡覺。邊看電影邊喝酒,然後就地睡着,這樣的人在我們煤礦不算什麼稀罕事。我平靜地返身取鑰匙給他開門,他又問我能不能給他口吃的喝的?接着是一句以塔城人固有的口頭禪解釋道:逼樣的,我肚子餓得緊,也渴的要命。

把他讓進房子,我這才看清眼前是一堆散發着汽油味混合着汗味和煙酒味的五短身材的好肉,他赤裸的上身有好幾塊地方沾着灰土,看來他也是喝多了就地睡的!褐色胸毛捲曲着,肚臍眼碩大且外翻;下身着一條齊膝蓋的肥大短褲,褲腰顯然系不住他麻袋樣圓滾的大肚子,褲腰便吊在胯處,讓人感覺他的褲子隨時都會脫落到腳面!他的腿和他的胳膊一樣,也是短粗的,又滿滿的都是毛;一雙髒污的肥大腳掌,趿拉着扁破的人字拖。我見他高鼻深目,藍睛棕發,不似漢族,便告訴他:水卻有,需要燒;吃食也有,只是不清真。他說他不是伊斯蘭信眾,不忌口的。既如此,我只好把剛收藏在廢棄的裝電影膠片的鐵箱裡的燉雞取出。

我端了雞回身卻見他疲憊的身體已經沉重地坐在了鋪着舊銀幕的地板上了,拿起我已開了蓋的啤酒咕咚咕咚喝起——看來,他真箇是十分焦渴!我說你不是喝多了嗎?怎地又喝起來了?他說逼樣的喝口回頭酒醒醒,明早好回塔城。

我和他吃着喝着聊着,知道了他姓曾,司機;他爺爺的曾祖從故鄉湖南邵陽隨左宗棠進疆收復伊犁,之後留在了塔城並娶當地哈薩克女人為妻繁衍後代,再也沒回過故鄉。從曾祖開始,到他父親一輩,曾家男人分別娶過哈薩克女人、俄羅斯女人、錫伯族女人和柯爾克孜族女人為妻,祖上的湖南血統已經難以從五官上找到了,只是一代一代把自己是湖南人口口相傳下去,以至於在他小時候,認為中國除了新疆,便只有一個湖南!他說從他的祖輩到他,一直沒有去過塔城地區以外的任何地方。

曾師傅得知我是湖南人,給我一個似乎要勒死我的用力的擁抱。他在塔城幾乎沒見過真正的湖南人,只是從父輩的教育中得知,湖南人吃得苦,霸得蠻,捨得死,不服降,講義氣……這一晚上,我倆一直聊到天快亮了才罷。從此,曾師傅只要來拉煤,就會到我這來,甚至就和我住一起,而他的拉煤車,也成了我去塔城送取片子的專車了!我們就一直兄弟相稱,我比曾師傅小好幾歲,自然稱他為哥。

我也常去曾師傅家,從電影公司取上片子後,曾師傅會幫我把兩個膠片箱(如是兩部電影,則是四個膠片箱),放到車廂里和他車上的鐵皮水桶固定在一起,然後或者帶我去吃夜市喝啤酒,或者領去他家吃他的錫伯族媽媽做的錫伯大餅和錫伯牛排,並教導他的讀三年級的兒子曾城喊我叔叔。小曾城個子已經有曾師傅高了,不知是不是完全遺傳了他媽媽,反正從頭到尾沒有一點曾師傅的影子。曾師傅也帶我去過幾次他岳母家,但是,我沒見過他的妻子。

這天,曾師傅把我從塔城送回煤礦,然後去了煤架下要號排隊。時近入冬,一則進入冬季煤礦不再產煤,而是進行掘進作業,即延伸巷道為來年採煤做準備;二呢,瑪依塔斯一到冬天就會冰雪封路。所以近冬時候,整個地區所有單位都會抓緊時間拉煤,各採煤隊的井架下便會排着長達幾公里的車隊,排在後面的車,甚至要在煤礦等候一個禮拜。曾師傅這次就是排在隊伍的後面,所以他除了每天到礦山井架下把車往前移動一下位置,其餘時間就是和我在一起。

這個時節,我們是在室內影院放映,抓不上雞了,我們只有到路紅門市部買些怪味胡豆和魚肉罐頭下酒。我也提議過喝點白酒,但曾師傅說他沒喝過白酒,只喝啤酒。其實我也只喝啤酒,並且只喝新疆啤酒,因為礦上除了新疆啤酒,再無其它選擇。一塊八一瓶的新疆啤酒,儘管它的壽命不長,十幾年後它就壽終正寢了,但當時它實在風流。開在下野地的酒花和種在哈密的大麥,通過來自天山冰川的融雪水的結合,使得啤酒酒液滑膩,清澈鮮亮,潔淨甘冽,泡沫潔白。我喜歡含一口啤酒,將舌頭浸在滑膩甘冽的酒液中,閉眼回味昨天,幻想自己的人生在明天會有改變。

問道曾師傅為何喜歡這酒,他說他的嘎斯車跑得慢,從煤礦到塔城,需五個多小時,加之駕駛室窄小,基本上無人搭他的車。一個人,一車煤,一條路,便很寂寞;喝着啤酒,在啤酒層次豐富的味道里,他感覺身邊聚攏了曾經的妻子和其他親人,便不孤獨了。他說除了啤酒好解渴,還喜歡它那塔城空氣一般的淡爽,喜歡和他妻子曾經在他耳邊的情話一樣的細碎又細膩的泡沫,喜歡它那和他兒子小時候身上味道一樣的清新……如此,喝啤酒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甚至是一種心靈的依賴。

曾師傅終於願意講述他的故事了……

1962年4月的一天,塔城突發沙塵暴。隨着沙塵暴而來的是瘟疫般蔓延的謠言:蘇聯敞開大門歡迎中國邊民,大列巴不要錢隨便吃,還有泉水一樣取之不盡的牛奶……當沙塵暴平息下去,人們發現曾經熟悉的鄰居消失了,他們越過邊界去了蘇聯!

在糧油加工廠工作的哈薩克新娘莎娜和她老公阿達克特爾趕着牛車,隨部落扎進滾滾塵土之中向西駛去。他們才過邊界不遠,牛車的車軸斷了。正當莎娜的老公阿達克特爾在部落頭人的催促下抓緊修車時,卻見部落頭人帶着其他人在塵土飛揚中,混進亂鬨鬨的牛車馬車、人群和牛群羊群中消失了。莎娜和老公阿達克特爾無奈,只好棄車牽牛回了塔城。

回到塔城不久,莎娜生下女兒瑪依拉;次年,兒子出生。兒子出生不久,文革了,莎娜和老公都被單位開除了,阿達克特爾受到審查,並順理成章晉升為「逃亡分子」和「裡通外國分子」,接受批鬥示眾。阿達克特爾從此變得在外很慫但在家則狂野暴躁。批鬥結束回到家,阿達克特爾除了喝烈酒就是酒後痛打妻兒。阿達克特爾不喝酒的時候,就和那些當年沒來得及跟老公跑到蘇聯的女人混,還公然把她們帶回家,這讓漸漸記事的瑪依拉對父親十分痛恨。阿達克特爾直到在一次批鬥後醉酒死去,莎娜一家三口才有了雖貧窮卻也平靜的日子。

莎娜沒改嫁,她在艱難中把孩子養大。瑪依拉則在成長過程中,把對父親的仇恨蔓延到所有的男人。再後來,允許個人做生意了,瑪依拉陪在媽媽身邊,在三角地那裡的橋頭擺了個攤——這裡是弟弟別克糾集一幫人打殺出來的領地,她和媽媽賣些奶疙瘩、自釀酸奶和新疆啤酒為生。也是巧,這個攤位就在曾師傅家前,愛喝啤酒的曾師傅為了方便,只從瑪依拉這裡買啤酒。一來二去,瑪依拉主動結識曾師傅並結婚……

講到這,曾師傅又咬開一瓶啤酒,和我碰一下瓶子,咕咚咕咚一氣灌下一整瓶。他深吸一口莫合煙,垂下頭,沉默好一會,語氣低沉地繼續向我敘述:他和瑪依拉的兒子五歲時,天天揮着馬刀在三角地砍砍殺殺的小舅子別克在嚴打中被槍斃了。不久,瑪依拉扔下孩子,跟一個賣眼鏡的溫州人走了!那個溫州人的眼鏡攤就擺在她和她媽媽攤位一邊。其實……曾師傅停頓一會又說,他天天跑車,也曾聽說過瑪依拉和別的男人混的事,但他深怕自己戴綠帽的事被親朋好友知道後丟人,又一直以為隨着兒子的慢慢長大,瑪依拉會收心的,而且岳母莎娜對曾師傅親如生母,她多次哀求曾師傅寬容瑪依拉,向曾師傅訴說這一家人的苦楚——除了女兒和曾師傅,她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

曾師傅對我說:你還沒結婚,不懂啊!但凡女人變了心,逼樣的就如開瓶後的隔夜啤酒,除了苦澀,再無持久掛杯和香醇爽口。他說他原諒了瑪依拉,也把岳母當作生母對待,但瑪依拉還是沒能改變,甚至跟了人走了!更讓曾師傅感到心被挖了、全身虛空,又感覺跌入冰窖般寒冷的是,瑪依拉跟溫州人走之前告訴他,她不僅有很多男人,而且……曾師傅再取過一瓶啤酒,還是用牙咬開瓶蓋。這次,他居然連瓶口也咬碎了,玻璃碴劃破了他的唇。他把唇泯進去咬着吸着,沒讓一絲血跡出現。曾師傅依舊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一整瓶,大且長地嘯出一口氣,說:他百般疼愛的兒子不是自己的種,兒子的父親是誰,連瑪依拉本人都不清楚!曾師傅說到這,大笑起來。

我舉着酒瓶定格了,良久,問他:那你準備怎樣處理這個孩子?曾師傅反過來問我:你說呢?說完,他癱倒在滿地空啤酒瓶中打起了呼嚕,被牙放開的唇,終於有殷紅的血從傷口流出……[1]

作者簡介

何先學,1964年生於湖南資興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