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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蟲子(何先學)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重新導向自 ​美味虫子 何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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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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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蟲子中國當代作家何先學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美味蟲子

故鄉高圳壠為湘南小山村,多有飛禽走獸,但隨處可見的還是穿惹眼花衣或披盔戴甲的蟲們。現在想起那些被我忘記多年的或行或飛或跳或既可行也可飛的故鄉蟲子,心裡滿是歉意,尤其感覺十萬分對不起那些曾經營養了我皮黃寡瘦的少年的那些美味的蟲。 隨處可見的蟲,僅灶屋至少就有六七種,常見的有深夜歌者蚊子和土話「灶雞」的蟋蟀,有揮之不去的無賴食客蒼蠅和舞動觸鬚探風試水的於熄燈後成群結隊竊食的土話「金蟲」、洋名美洲大蠊的蟑螂,還有整日在灶頭遊手好閒的小黃螞蟻,當然少不了貌似與世無爭實則陰險兇殘於牆角隱居的蜘蛛。這些活動於灶頭上的蟲,我吃過叫做灶雞的蟋蟀,味道近似螞蚱。螞蚱,這個不待我近它,就活力十足蹦了飛了的東西,可能正因為它這種性子近乎暴躁的特點,我們那把它叫做「暴牯」,這東西我倒是很少吃,因為我沒有能力抓住它。而金蟲是我吃過最多的,原因是民間傳說它有益於治療小兒消化不良,而整日厭食、腹脹如鼓、面黃肌瘦的我則正是典型的消化不良患者。

奶奶一般是熄了燈,睡一會後起來,去了灶屋突然亮起油燈,就見了杉木鍋蓋上滿是指頭大小、大腹便便的舞動着觸鬚的金蟲。故鄉人之所以把它叫做金蟲,大約是因為它們個個都披掛着一襲黃金甲。奶奶一手持燈,一手迅疾揭起鍋蓋,將到此時才覺大事不妙而慌張亂竄的金蟲們一一抖落於半鍋溫水裡,複合上鍋蓋,待次日撈起油炸了給我吃。金蟲的味道有些複雜,入口之初,有縷縷香氣。但咔嚓嚼了,便有一股介於膠鞋烤糊和雞毛燒焦之間的味道直衝鼻腔。我吃了多次油炸或炭火烤金蟲,消化不良的症狀未見消減,但由於有過吃蟑螂的經歷,以至於後來看到了不幸溺亡於湯水中的蒼蠅,我也不會感到噁心! 其實,很多的美味,它給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噁心的,如榴蓮,如我們湖南臭豆腐,如紹興霉莧菜梗。蒼蠅的噁心來自於它另類的生活環境,它們的生活環境被我們自以為是地認為腌臢。可是,它的白白胖胖的孩子——蛆,卻是難得的美味。

我童年在故鄉時,每天早起第一眼看見的是蛆的爸爸媽媽——蒼蠅,它們很喜歡在色如老臘肉的松木門上,沐浴着蛋清一樣的陽光,搔首弄姿地搓搓一對前腳,又翹起一對後足理理它的翅膀。等灶上生髮出飯香,它們厚顏無恥地飛停在飯盆邊沿試探我們的態度和飯的溫度,便在它們認為合適的時候,落飯粒上饕餮,不過,它們的用竟有些文雅風度,不吧唧嘴,也不亂扒拉。我的確不喜歡蒼蠅,尤其厭煩它們總在我昏昏欲睡時,把我的臉當它們的活動場所,在我眼瞼和嘴角等區域研究我是否有過洗臉和飯後擦嘴。不過,我喜歡享受香酥的蠅蛆。

第一次見人食用蠅蛆,是在村東頭一個貧農家。那個貧農並不是個真的獵人,卻於某日下繩套套着一隻倒霉的狼。他又未能及時上山取回,待他三四天後的早上取回那不走運的狼,狼已腐臭。那是饑饉年月,貧農自然不捨棄了這腐敗的狼,便將狼浸入溪水,指望流水漂去一些臭氣後,再收拾了烹食。貧農於下午拿盆持刀去小溪收拾狼,我帶着對久違的肉的嚮往,跟了他去。貧農將狼提出溪水放穩在一塊大石上,那狼經水泡了,腹圓鼓,目凹陷,森森白牙咬着裹了層灰白又隱約泛着淺綠的膜的舌頭,很長的舌尖卻柔軟地耷拉在嘴角外;狼嘴和屁眼有灰綠液體溢出,隨灰綠液體出來的還有蠕動的白色蛆蟲。待貧農剖開狼腹,見了一大堆的蛆翻滾。貧農忙雙手捧了蛆放入盆里,最後洗淨拿回家做了。那夜,全村的上空漂浮着不散的臭中裹着香的味道。貧農的妻子見我倚在他家門口流口水,放我小手上幾粒干煸成金黃焦酥的蛆。我握着蛆慢步回家,路上,精細地把那蛆一粒一粒放嘴裡抿着,不舍咀嚼,也不舍咽下,只讓它特別的香從舌尖綻放開來,滿口彌散!三十幾年後,我在青岩古鎮再次邂逅了蛆——是用麩皮加紅糖專門飼養的!店家把這蛆的菜名取作「春潮湧動」,價格不菲,當然味道也是絕美! 我童年的故鄉,肉罕見,自然不可能有多餘的肉或專門用麩皮加紅糖飼養肉芽。但山裡有不少蟲蛹可與肉芽媲美。如油茶蟲、蜂蛹、葛藤蛹等等。

我吃過很多蜂蛹,均是胡峰科所產的幼蟲。膜翅目之胡蜂科的黃蜂,最為我關注,只要有黃蜂出現在我視野,便會跟了它蹤跡去尋它的巢穴。這種身體呈黑、黃、棕三色相間,讓人看了就感到害怕的黃蜂,具有簡單社會組織,有蜂后、雄蜂和工蜂之分,蜇人的就是腹部六節的工蜂,它的腹部末端安裝有由產卵器形成的螫針,螫針連着毒囊,分泌毒液,這種毒液由它的螫針注入體內,受螫部位的皮膚立刻紅腫、疼痛,我因為貪吃它們的蛹,常去捅蜂窩,便每年都有數次體驗被螫的難言感受。胸腹之間以纖細的腰相連、腹部具可怕螫刺的黃蜂,喜用紙漿般的木漿造巢,我常見它們在水田的草莖或山里朽木上,張開顎齧噬它所需要的部分,作為巢穴的建材帶回它造屋的選址處築巢。蜂巢是蜂們棲息、繁殖、貯存、生活及其它活動的場所,中醫稱之為露蜂房,《神農本草經》認為其有驚癇瘛瘲、寒熱邪氣等功效。童年的我不關心它們巢穴的藥用功效,我只關注它們孩子的成長情況。一旦發現黃蜂用蜂蠟、蜂膠等物質做的門封了蜂蛹住的房子,就知可以捅蜂窩取食那白胖的蛹了。

好吧,是我顯身手的時候了!那些膽小的夥伴是點着稻草火攻蜂巢,那樣,蜂蛹會死在巢里,我不喜歡。我持加長竹竿,戴了破笠來到蜂窩前,如蜂窩的高度允許,我先是抓一把爛田泥甩過去糊住蜂窩,然後迅速蹲下靜止不動,讓那憤怒的黃蜂鬥士找不着攻擊目標。待氣勢洶洶的蜂沮喪地散去,我再舉起竹竿將蜂窩捅下,然後坐樹蔭下很享受地將蜂的梭形、白胖、無足的乖寶寶小心取出,拿回家叫奶奶炒給我吃。 黃蜂的巢不是很大,蛹便也不很多。要想吃更多的蜂蛹,則需進山挖掘個體比黃蜂大一兩倍的虎頭蜂的巢。

兇殘地捕食多種昆蟲的虎頭蜂,是民間對體型較大的胡蜂的俗稱,它的體長達三四十毫米,是我國體型最大的胡蜂,也是世界五大毒蜂之一。同黃蜂一樣,虎頭蜂也屬於社會性昆虫部落,成員包括一隻不知疲倦地產卵的蜂后,少數幾隻鞠躬盡瘁供蜂后交配的雄蜂,其餘都是忙碌傻干又勇於犧牲保護家園的工蜂,這些工蜂都是雌性。這種攻擊性強,有蜇人致死紀錄甚至有蜇死牛的傳說的蜂,它的頭部是顯目的橙黃,胸部卻為全黑。虎頭蜂便是用這粗魯又簡單的一黃一黑,在自己身上紋成虎紋,彰顯着它的彪悍和兇惡。虎頭蜂的巢多築於土層下,有洗澡盆大小,分幾層。取得此蜂巢,需在白天踩點將地形看好並熟記於心,到得晚上實施挖掘——它晚上不好動。最好兩人配合,備好鋤頭、稻草和盆。先在蜂窩四周開挖出防火溝,再將稻草蓋在蜂窩上點火,待蜂盡死火中,再掘窩取蛹,一個蜂巢可取得一小盆蜂蛹。能得到這麼多蜂蛹,吃法自然不只是傳統的煸炒和油炸,還可以在發揮想象的同時,借鑑其它菜餚的做法,創新出樣式更多味道更美的蜂蛹菜式,如韭菜炒蜂蛹、松子炒蜂蛹。我曾在雲南吃過一道蜂蛹蒸蛋,雞蛋打散,加適量鹽;蔥切末,蛹洗淨;蛋液加水適量,將蛹入蛋液中攪拌均勻,中火蒸八分鐘左右,取出淋魚露、醬油後,撒蔥花,點香油,即成。當然,蜂蛹泡酒味道也不錯的!

蟲蛹,不單唯蜂獨有,植物里也多有,如油茶蟲、竹蟲、葛根蟲等等。這些蟲蛹,我比較喜歡葛根蟲,因為它的蛹比蜂蛹、油茶蟲更大更肥。

葛,在我故鄉漫山遍野生長着。這種長相樸實但長勢瘋狂的植物,如麥穗的花蕾會在夏季盛開紫紅色的蝶形花,清香雋永。葛花從總花梗的基部漸次向上綻放,邊盛開,邊慢慢生長花蕾,花期便很長。

故鄉的大人們忽視着葛花的美,也忽視着葛的可打粉、可編織和藥用等等所有作用,只把它扯回家剁碎煮了餵豬。然而,我十分重視葛的另一個作用,那便是在秋季尋找長有大包的葛藤,剝取寄生其中的葛根蟲。取出葛根蟲,洗淨,倒進鍋里小火翻炒,等炒到表皮微焦,肥肥的蟲體就滋滋出油來,整個鍋都是油亮的,奇香撲鼻!

行文至此,我突然於美味葛根蟲的記憶中,聽到一個聲音從遙遠處傳來:綿綿葛藟,在河之滸……[1]

作者簡介

何先學,1964年生於湖南資興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