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掊土,一處故里(巫昌友)
作品欣賞
一掊土,一處故里
除夕的早晨,確乎是太陽剛把東方地平線渲染了一小片就被喊起了床。爸媽說帶我去曾祖母的墳上去打掃下,我一愣,從小到大我還沒有去過那個地方呢。
還模糊地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奶奶抱着我老對我說:「等你長大一點,我就帶你去老太太墳上去看看!」只是我慢慢長大了,長大現在這樣二十歲了,奶奶卻老了,彎着腰,走不動那漫長的路了,人生總有着這許多不得已或是來不及讓人一拖再拖地忘記。
曾祖母的墳還是在以前老房子那邊的山上,很簡陋,就一個土堆。我對她沒有一點的印象,在我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就已經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只是在成長的過程中,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零星地會提及,不是很詳細。印象中曾祖母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勤勞樸素的農村婦女。最令我敬佩的是早年喪夫、家裡並不富足的她有六個孫兒孫女要照看,他還撫養了同村的一個孩子……
曾祖母的墳邊有一株柏樹作為標記,二十餘年下來已很是龐大。墳上也長滿了雜草樹苗,很顯然是許久都無人問津。山上由于山下的人家早已在五年前動遷走了,人去山空,就連飛鳥似乎也厭倦了這裡,只有雜草眷戀着,把本來人走的路也長滿了,大大小小的樹隨性地伸展着枝椏,這裡已經回答了最原始的自然。
我終於體會了一次所謂披荊斬棘的滋味,雖然小時候也會往山上跑、小樹林裡穿,但是真正地開闢道路還是鮮有為之。在曾祖母的墳東行半百米處有四處相似的墳:一掊土堆、沒有墓碑!如果不是一代代的親人記住這一切,誰還記得這兒埋葬着誰的祖先呢!只是至於這墳里埋着的是誰活着的人已經無人知曉了,就連爺爺活着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的家。我們只知道,那是親人,那是祖宗吧。大概有了數百年的歲月滄桑,一些記憶畢竟還是遺落在了時間的風塵里。
在着四處墳向南二三十米處仍有一處,據大伯說是曾祖父的兄弟的。有一株樹是從墳里長出來的。數十年的歲月洗禮,如今已是長得一人難以環抱,樹頂如蓋。大伯和爸媽都說,這樹是山上最大的一棵,很好認,我暗暗記下了。
世世代代,山上葬着多少人連神仙恐怕也記不得了。大多是一掊土,沒有墓碑。這是一段歷史,沒有墓碑的歷史,水泥墓碑的新墳都是時間不久的。多少代人,現在活着的人已經沒有人算得清了,至少也得好幾百年了,只是現在,整個村莊,卻在五年前整個的空了,這山上的一切記憶,隨着歲月的流淌,也會漸漸像山下的村莊一樣,長滿了雜草,然後像死去的人一樣埋葬在歷史中,成為一段段過去,只是這,連一掊土都沒有,更別說是墓碑了,再過多久,還會有多少人記得這裡曾有着的一切呢?就像是一座新墳,卻無人再去祭奠這些……
一上午在山上沒有遇到其他的行人,但是不少墳上新蓋的泥土訴說着有人曾來過。有些已逝老人的墳頭還有着親人後輩的香灰,哪怕活着的時候後輩們對他是如何的冷落與冷漠。有時候我會在想,為什麼人們會對已經死去的人如此的「珍惜」呢?為什麼人們對已故之人的信仰反而不如對尚在的人的留戀呢?有一種感情發自內心對親人的愛念,而有一種感情卻是來自內心深處對鬼神的恐懼!
一抔黃土,我能記住的也就只有這些了。風雨不改的生命里,也許野草會覆蓋住這裡,也許土堆也會漸漸被磨平,只要還有記憶,野草會被一雙雙親人的手拔去,黃土又會重新堆起。青山依舊,松柏常秀,關於這裡的一切會在我們這一代人的心中中存留。
落葉在黃土旁好幾層地堆積,每一年的風塵會飄零在這裡,有一掊土在記憶,就是故里。
作者簡介
巫昌友,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