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祝福(韓小蕙)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作品欣賞
為你祝福
在愛情的深海里,女人絕對比男人沉淪一千倍。真正的「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真正的「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真正的「金風玉露一相 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他的隨隨便便的一個眼神,夠你品咂一個星期;他的隨意的一句話,夠你忙活一年;他的說說而已的一個願望,你能 為之跑遍半個城市;他的醫生尋常的嘆息,會像巫山一樣重重的壓上你的心頭,使你心疼得夜不能寐。唉,有一天你的手指上扎得紅斑點點, 那僅僅是為了他隨便問了一句你的女紅。還有一陣子你忘我的學彈琴,也是因為他要你為他彈一曲。最最重的奉獻,是你毅然褪下了才女的桂 冠,放慢了如日中天的奔跑,而把自己的青春、精力、才華、奮鬥,全都獻給了他——只要為了成就他,你捨得割捨自己的事業,心甘情願默 默地埋沒自己……女人呀,男人用情感愛你,你回報他的,卻是熱血和生命,是你生存的全部快樂、全部價值、全部意義……�
女人本就是為愛情而生的,能夠得到這傾心的愛戀,已是一生最高的福祉。回首凝眸,天下正有多少哭泣的女人,只為是尋覓不到呀!
所以你是一個幸福的女人!至少,你體味到了什麼是幸福。這幸福,使天下所有的女人,都獲益匪淺。
更何況這份幸福並不失衡,你的A君也愛你。
不是君子好逑的愛;不是沉魚落雁的愛;不是鬢雲香腮的愛;不是憐香惜玉的愛;也不是三從四德的愛;更不是功名富貴的愛;酒色才氣的 愛;福祿壽喜的愛,傳宗接代的愛。
他珍惜的是你能夠聽懂他的話。
噫!世上人間,誰不會說話?誰又聽不懂人說話?雄辯如蘇格拉底,巧舌如[[張儀]、蘇秦,精闢如孔、孟、老、莊。可是又有幾人能聽懂我們,能與我們對上話,能使我們想對他說?
不錯,男人都是要建功立業的,可是離不開愛情的潤澤。再剛勇、再雄霸、再事業的男人,也離不開女人的柔情,那才是生命的根。何況,他 也是經歷了大漠孤煙一般的坎坷,弄得心痕累累,蒼蒼莽莽,已近乎絕望。因此,當他再無望的沙海之中突然看到了希望的綠洲,他的胸膛里 面,是奏起了怎樣莊嚴的鳴響啊!你也成為了他的神,他把他全部的憂鬱、孤獨、趕上、懼怕、委屈,毫無遮掩地向你敞開,也把他的憧憬、 熱望、夙願、追求、夢想,點點滴滴化進你的血液里……
所以,他不知道怎樣捧着你才更好——輕一些,重一些?松一些,緊一些?虛一些,實一些?夢一些,醒一些?
你也不知道怎樣愛他才更深——是給他眼睛?給他雙手?給他青春?給他熱血?還是給他精神?給他靈魂?給他心?
你們是真正的陽電和陰電。一個霹靂,爆出一道亮徹天下的閃電!
他把一個心酸的故事,一遍又一遍講給你聽:好友B君,才高人好,卻時乖命蹇,累遭毒蛇纏繞抽刀斷水,內心裡苦不堪言,又失卻紅粉知己抆 英雄淚,終至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每次說到這傷心處,他都語不成聲,痙攣地抱緊你,想把你揉進他的身體裡、靈魂里!
他不絕聲地叫着你的名字,無論在醒時、在夢時、在虛幻時。即使就在你的身旁,他的眼睛也時不時地找尋你,就像找尋他的自我。他把自己 的生命密碼,一把鎖進了你的生命鏈里,然後就心安理得地對司命神說:「我已把生命交給了這個女人。」沒有了你,你不知道他還怎樣活, 他也不知道。
然而幸福之門,並沒有對你們訇然大開!
愛情是稀世珍寶,不是我們人類能夠盡享的。上帝造人不是為了使之享樂,而是為了把這個世界打造好。每個人都必須負載着他的責任,終其 一生地探索和勞作。因此千千萬萬的人,世世代代的人,有多少痴男怨女,尋尋覓覓一輩子,走到天國的門檻下,卻只能遙望着愛情的迷人光 彩,力竭而死。
對於愛情的苦行僧來說,降生在這世上的任務,就是為這宗教獻身,像西西佛一樣,日復一日地向山上推動那無望的巨石。
愛情有多少磨難,你們面前就有多少磨難。
情天愛海也是一種宿緣。面對威嚴的生命法庭,我們只有兩種選擇:或順從,或反抗。順從其生,然而苦海行舟,生命不能暢其流;反抗即 死,然而天公地道,可以享受瞬間輝煌。是求其瞬間,還是求其長久,神到底網開了一面,讓每個靈魂盡求其尋。
你的不幸也就在這裡,他把生死的選擇交給了你:何去何從,全憑你!
你的第一個選擇,當然是遠走高飛。
像倔強的簡·愛一樣,你猶如一隻離弦的箭,頭也不回地逃離羅契斯特,孤苦零丁地跋涉在無望的荒野上。一場天火正在熊熊燃燒,紅色的火 雲逐漸勢微,黑得發狂的烏雲乘機大舉進逼,勾畫成一幅驚心動魄的《天柱欲折圖》。俯首下望,乾涸的大地裂開一道道黑深的傷口,綠樹、 紅花、飛禽、走獸,象徵生命的存在遍尋無着,只有枯黃的蘆葦在狂風的撕扯中呼號。然而,你已全然失去了感覺,你的心在淌血,身後留下 大朵大朵的血花。此時此刻,你終於得到了一場痛哭。你呼喚蒼天,哀求諸神:「誰來救救我!」
沒有誰來救你。
誰也救不了你。
你隱忍着,邊走邊跑,絕望地呼喊着A君的名字。最致命的,就是你此生此世,已不能剜去心中的這朵紅玫瑰,它已鐫刻在你的生命基因之中, 如同普洛米休斯的心臟,即啄即生,永啄永生。除非死,你不能放棄這份愛。至此你終於明白了,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於是,你頑強地站定了。頭顱高高揚起,雙手伸向東天,像一尊想要擁抱太陽的神像。你不再顧及天庭的規矩,也不在乎人間的限制,只把你 的本心吶喊出來:
「我……不……服!」
「我……不……認……命!」
石破天驚……
豪雨如注……
這是上天在羞辱你,還是在歌吟你!你不在乎,因為你沒有做壞事,你的愛是世界上最純真無暇的真愛——你尋求的只是獻身,而不是得到, 更不是占有。名分於你,與金錢、功名一樣毫無意義。你要給現代女性提供一個全新的參照系:什麼是真正的男人和真正的女人之間的愛,是 高貴的男人和高貴的女人之間的愛,是好男人和好女人之間的愛。
起風了。風起於青萍之末。吹皺一池春水。卷我屋上三重茅。蕭蕭風聲里,送來一株古柏的嘆息:
「當年,就連羅丹大師也鑄下了大錯。姑娘,你不怕晚境悲慘嗎?」
你捧起一大把無名的野花。它們的花瓣很小,形狀圓而普通,顏色也不濃烈,只是淡淡的素白。和這個鎏金溢銀的世界相比,它們顯得太樸素 了。然而從它們小小的身體裡,釋放出濃烈的香氣,看得出來它們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你把它們的濃香灑向大地……[1]
作者簡介
韓小蕙,女,文化記者,文學編輯,散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