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筏穿游水上落羽杉林(凌代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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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筏穿游水上落羽杉林》是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乘筏穿游水上落羽杉林
剛從皖南川藏線的最險段桃嶺公路上,旋轉下山,人驚魂未定地還在旋轉的乾坤里,驚看皖南山水孕育的詩的意境。思想還隨雲在山谷上飄蕩,山水蘊墨與含藏的真常之德,還在心眼裡玄妙,中國後花園的皖南,就又讓與日月運行混成的草木,香化搖曳着眾妙。有無之相生,長短之相形,聲音之相和的山水文字,一會天高雲淡,一會雲蒸霞蔚地一路伴我們寫行。
「你把青山湖中蕩漾,你把神秘藏進原始韶光……如果你想到川藏,請來皖南領略別樣天光,一百零八道曲曲彎彎,這裡是雲上的天堂。」不知道這首婉轉的《皖南川藏雲上天堂》的歌,是從哪裡傳來,正走在這路上的我,讓人文美景從車窗前划過,我可就將歌詞寄存在飄動的雲盤裡,然後,有點意思的將眼投向遠處。不說什麼」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話,用心感悟着山水生出的鮮活文字。
車已流動在隨彎就式的山水分隔又橋樑連接的感應之中。隨彎之後,眼前突然開闊,但見開闊處有無數條青龍游水之景。同學說,青龍灣到了。你可別小瞧這人工湖泊,蓄水量達到了9.41億立方米。它擁有着大大小小38座島嶼。它可是「皖南川藏線」上的大景,1998年港口灣水庫修建時栽下的2000餘畝紅杉如今已出落成了「大美人」了。到了青龍灣你就知道真正的高人為何都喜歡藏在深山了。
這裡的水是山泉,是經由山溪暗道匯集,積小流成大流,這些隱藏在黃山山脈蘩茂的藤曼枝葉間的水,調整着山區的小氣候,也遠近以毛竹的翠綠與草色的鮮活,調理着我們板結的思維。
輕描淡寫的話語,正如深秋山崗上吹過來的風,一下子就將我心中的那片紅杉林就吹紅了。自去年初見這片神奇的山林後,那猶如童話世界,綠色、黃色、淺紅、深紅與一潭碧水,交織生化出的自然之象,早就妙氣幻化過我的世界。我早就想看看今秋,2000餘畝紅杉林呈現出的新油畫色彩了。
資料顯示:紅杉,喬木。高達50米,胸徑1米;樹皮灰色或灰褐色,縱裂粗糙;枝平展,樹冠圓錐形;小枝下垂,幼枝有毛,後漸脫落,一年生長枝紅褐色或淡紫褐色,很少淡黃褐色,直徑1.5-3毫米,有光澤,通常無毛,稀葉枕之間的凹槽內有短毛,二年生枝紅褐色或紫褐飛色,老枝和短枝灰黑色。
這片生長在水中的樹種叫落羽杉,原本和普通的樹木沒有什麼兩樣。但是水庫水位上漲後將整片樹林淹沒在水中。這片落羽杉在水中煎熬,木氣嫣然,沉吟嘆息,枯榮有數,得失難量的容顏我們沒有看到。我們看到的是命運在困賽枯寒里已轉換生芽興發的景象。這片紅杉林因水苦難,又因水分的紅潤的新型,很讓我欣賞。穿行在杉樹之間,清涼與樹木的清香泅上圍着人,清幽綠意愈來愈幽,肉身微妙在水浮之上,很是享受。由黃開始轉紅的杉樹林,給枯寂的冬野增加了一簇簇溫暖。
簡陋的竹筏,就如從時間深處搖來,我迫不及待地想跳上竹筏,想早一點蕩漾在夢幻的水上紅杉林里。筏上各置一條竹長凳,乘客兩兩相對而坐,一筏可坐10人,我們同學人多,分成兩筏而行。筏只有竹篙,撐筏者是一當地50多歲的老漢。
同學排排坐在魚背上的感覺很奇妙,也別有一番情趣。小小竹排在老漢竹篙破界的撐動下,遊動起來。身後大片的水中紅杉林,一層一層將虛掩的門閉合起來。林間水鳥飛翔,林下魚群游泳。遠處連綿的山脈,用綠、藍、黃、紅的自然生長的色彩,相互交織出皖南獨有的煙嵐風情。林木散發出的幽香,暗渡着情緒,隨着竹篙水滴弧線的起落,使滑進水世界的我們歡愉起來。
抬眼向上,眼裡的美景與意識里疊加的電影鏡頭裡的畫面,都一幀一幀移動起來。此時的林已泛出紅光,只是還沒有紅透到層林盡染。冷色的碧水與暖色的杉紅,蕩漾起我們今天閃光的路。
這是一片人與自然凡夫與神明化境之地。本不生長在水中的塔形的紅杉林,只用20多年的時間,就深深淺淺地完成了水中的轉換。堅守信念,相信生活,敬畏自然,不為環境的突然改變而沮喪,隨遇而安地感懷向陽生長。熬過了內心的掙扎,生長穿越絕望,終將水患變成了財富,將自己變得成熟強大起來。在亦可載舟,又可覆舟的水中,反而成就了自我。於是,紅杉林將一顆感恩的心舉向蒼穹。滿湖就火亮起了生命的火把。
水中穿越,使我聯想起這水中相同的經歷。去年在柬埔寨的洞里薩湖上,我第一次見到了水上森林。但就美學角度說,兩處水上森林,還是這裡的森林壯美。洞里薩湖的樹散亂不挺拔,而這裡的杉樹與樹之間不蔓不枝的獨立狀態,塔形的狀態與偉岸,總讓人聯想很多。
在林中穿行着,我突然想,這有間距又群體成林的紅杉,像極了我們同學之間單純的友情。和而不群,群而不獨的共同生長的姿態,也像在展示我們同學40多年生活成長中的友誼。單純而不單調的友情,保持距離又相互照應的人生之態,使三年同窗之情,延伸到一生的友情。我們同學情的根就扎在生活水面之下,友情在一夢之遙移動。
同學們興奮地不能言表。有人一邊隨筏走,一會看看水裡的樹,一會又看看游筏上的人。我斜看,20多米的紅杉樹冠上,天空蔚藍,樹形整齊美觀,成行列隊。在樹的枝葉間偶然看到鳥窩。手摸近羽毛狀的枝葉極為柔細。不知道是人與樹重合了想象,還是遐想滑進了思維,有人在震撼中,大聲對着天地吶喊,青龍潭,我們來看你了,等到紅杉林層林盡染,紅透樹冠,我還來看你。喊聲驚動了樹上的小鳥,嘩嘩嘩,紅杉林里煽起了翅膀聲。斜光透進樹林,人在縷縷斜光閃映中漂移。人在不事張揚的斜光林蔭里,感覺着時間的留白。
看,白鷺鳥。寬闊的水面上優雅地掠過白鷺,那是誰?收到信息,離群打野食去了。看腿多長,就知道是誰了。是哪位女同學發的信息,說。笑聲,在藍色與紅色之間的水面上悠然。
激動起來的同學們,使我立馬聯想到了我們自己。我們這一撥經歷過秋與冬境的同學們,是懂得欣賞再生風景意味的。因為我們也是曾經被時代之水淹沒過。看着皖南這片獨特的水上再生風景,再看看同學臉上被歲月留下的擦痕,人如身邊紅杉林樹皮一樣的狀態的臉,也是感慨頗多。一如杉林向上向陽生長的我們,當年也朗誦者「我們是一排排白楊要成才」的詩篇,雄心勃勃地要長成參天大樹。然而,生命之水漫過腰身之後,在經歷過下放,下井以及更艱難的困苦之後,在生命特殊時期與特別的位置上,我們就挺立在生活水中。在枯榮難料的水情之中,根向水下長,身姿向陽長。慢慢喘過氣來,適應了生活環境,勇敢地擔當起自己的責任。將命運贈予我們的苦難,當成生命的財富,完成並不華麗的轉身,一如眼前這片紅杉林,長成了小氣候里特別的風景。俗套的話,什麼這個當上什麼,那個如何有錢,都不用說,關鍵的是我們以自身的能力撐起一片樹蔭,不怨天尤人地怪出生,以自身的能量,兩儀生四象的和諧出一棵樹應有的風景。我這樣說,來自我的理解:人是行走的樹,樹是站立的人。
我一邊看着水中紅杉林的樹幹,一邊聯繫着同學們生長的往事。這本不是風景的風景,真讓我感慨萬千又浮想聯翩。
我已是第二次穿行在水上紅杉林里了,上次的大學同學也是兩個竹筏同游。由於我們班長是釣魚愛好者,一定要將竹筏劃向深處,搞得兩船距離越來越遠,我們不得不浪漫地在湖裡喊歌。這一喊,竟也喊成了湖上記憶,活進水中紅杉的記憶,也存盤在同學們記憶的年輪里。
我上網查找這片紅杉林的來歷,等了三天都沒有回應。連我自己都好笑起來。一個小氣候里長成的活風景,她從哪個死資料里能找到。是我太正式了。世界上有許多只是生長,從來不說的風景。說了,就破了。告了,就白了。就像「道」,生成萬物,又內涵於萬物之中一樣。我一邊打着字,一邊想充塞宇宙,遍滿十方的「道」。其實,不用想,也不用太在意,人就在自然的道中。
水氣與紅杉林混合的氣息,水墨躍動着情趣。我的兩撥同學都來看着水中紅杉林,不是
偶然。結地緣人緣也是講內在「善場」的。沿着淺淺的灣流,如羽毛狀的葉叢,從同學們身邊悠然後閃。水中倒映着我們,瞄着水中從水面往遠看,水上龐大的森林,已在不可想象的空間裡,格調出精神抖擻的詩篇。
我們又仿佛回到了「讓我們盪起雙槳」的時代,只是紅領巾變成了女同學手上揮舞的紗巾,閃着童貞的雙眼,雖然變成的有些渾濁,但我們就用這看世界的眼,獲取真、善、美,用一顆童心,在本不是風景的風景地理上,次第開放着我們自己。
竹筏載着我們悠向落羽杉林時間的深處,歌聲也穿越地在水光中響了起來。[1]
作者簡介
安徽省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散文集《有一種等待叫希望》。發表各類文學作品100萬字。多次獲全國散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