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漢陰雙河口古鎮所想……(268)(郭華麗)
作品欣賞
因漢陰雙河口古鎮所想……(268)
這條長200多米的老街上,有開米行肉鋪的,有靠打鐵賣藥為生的,還有開設布匹行、染坊、油坊的。據史料記載,在明、清的鼎盛時期,店鋪多達百餘家,行業多達幾十種,人口逾千,且享有「日出斗金」美譽。在交通閉塞的時期作為通西安,達安康的南北要衝,陝南的絲綢、茶葉、木耳等土特產由此北運;關中地區的食鹽、雜貨等由此南運,南來北往的商賈馬幫在此投宿,吃飯,餵馬,不難想見當年的熱鬧、繁盛。
土木結構的徽派建築,白的牆,灰黑的瓦,木格欞門窗,臨空翹起的飛檐,字跡斑駁的牌匾……漫長的時光雖然剝離了曾經的鮮亮,歲月的風雨卻無意間銘刻進年份的印證。探進一家門臉不大,宅深卻達一二十米或為住宅或為作坊的店鋪裡面,古的韻,古的意,古的拙,古的素,和着天井傾瀉下來的天光從斑駁的土牆,灰黑的木樑,樸拙的木頭家什,明塘砌石的鑿痕里縷縷不絕的滲透出來,無聲地言說着盛衰跌宕的往事,讓人墜入不可觸摸的前塵往世。誰說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繁華不是過眼雲煙,繁華也不會永住在哪家不離不棄,蒼茫世事,天道酬勤,榮者自榮,枯者自枯。天井一側在風裡搖擺的風乾魚、風乾臘肉,另一側吊在屋檐下在風裡沙沙作響的包穀葉串串、紅辣椒串串,一個見着來人就招呼着發煙的中年男人把我游離於軀體之外的思緒拽回。我忽然心生感動,這裡的古鎮也許少了江南古鎮仕宦、商賈的清雅遺風,卻有着更多農耕社會留存下來的樸拙和率真。「生活」這兩個字在這個古鎮裡有着最樸素易懂的詮釋,不求風花雪月,只為柴米油鹽。
這條街很短,短的只需十來分鐘就能從街的那頭走到街的這頭;這條街又很長,長的從600多年的歲月深處一年年,一步步走到了現今。天色已近黃昏,站在老街尾「青磚灰瓦馬頭牆,封檐焊脊木格窗」的雙溪寺前,我不敢拍照也不敢言聲。聽同行的雙河口孫延鎮長介紹,為祈求神靈佑護雙河口免遭洪水侵襲,能連年風調雨順,莊稼有個好收成,地方商賈、鄉紳及本地的老百姓自籌銀兩,在老街樓房河和梨樹河的交匯處修建了這座廟宇,且謂名「雙溪寺」。 每一處廟宇都是一處聖潔之地,每一處廟宇都有民眾無盡的寄託。仰起頭,我看見了神靈的目光隱在灰瓦的青苔里,隱在懸空的馬頭牆裡,隱在寺院廊柱上的花燈里,隱在雙河口的雲里、山里……在神關照的目光里,我似乎看見了在地里躬身勞作的人們,聞見了田裡的稻穀、黃豆、麥子、油菜籽、芝麻的香,聽見了人們慶祝豐收的鞭炮聲、鑼鼓嗩吶聲……
我不知道是一條河成就了一座古鎮,還是這條河因為一代又一代人腳步的丈量,血汗的洇浸而有了生命的厚重?亦或是因為有了這條河,才有在這條河上背生活的人,因為有了在這條河背生活的人才有了秦嶺、巴山人的相牽相濟,才有了古棧道,古客棧,古寺院,古鎮的遼遠蒼茫,繁華寥落?
這是一條氤氳着古意,又昂揚着春的生機的叫着樓房河的河,這也是一條貫穿秦嶺南北大動脈的子午道。
此時正是三月天,沿着河水緩緩上行,一盪一盪的油菜花不因身處大山而懈怠了生命里強悍的黃色;這兒一樹,哪兒一簇的家桃花,野桃花驚艷我的心神;樓房河清澈的水在春光里撒着歡兒的前撲後涌;羊的「咩——咩——」,牛的「哞——哞——」,狗的「汪——汪汪——」里透着愜意的暖……
這是一條充滿詩情畫意的河道,這又是一條血汗交糅的茶馬古道。
安康到長安,長安到安康,這一去千里的漫漫里程,是無數雙腳一步一步丈量出來的;是背馱沉重貨物的馬匹「噠——噠——」的馬蹄聲叩響出來的;是飢腸轆轆的腳夫掏出褡褳里干硬的鍋盔一口一口嚼出來的……在這條總不見盡頭的古道上,也許就有一個,兩個,無數個腳夫因為疾病,飢餓,苦寒,體力透支而倒下再也沒有醒來。那苦難的行程,我已難以想象,這蜿蜒曲折的古道上被踩踏的溜光的石頭無言的訴說着腳夫們不可放下的沉重和寂寞無語的悽惶。
若非生計的逼迫,有誰願意走上這生死難卜的漫漫征程。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果敢、辛勞、堅韌,也才有了過去的苦難和現代的富裕相互銜接。
作者簡介
郭華麗,女,今年20歲,家在山西,現在河北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