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上的雲二篇(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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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夜空上的雲二篇
夜空上的雲
夏季的光陰,與冬天相比似乎慢了半拍。晚上七點多了,晚霞還賴在天邊不散,仿若對天空有一腔相思在繾綣,又像是孩子依賴在大人身邊撒嬌。晚霞的顏色並不艷麗,淡淡的,與藍色的天幕相間,有點纏綿的感覺。
今晚有風。涼風陣陣,沁人心脾,不由得讓人深呼吸。黃昏時下過雨的,雨不大,密密細細,綿綿不斷地下了兩個小時。雨後的清新空氣,隨着晚風輕輕飄來,吸進一口空氣,感覺肺葉都在張開。
我和同事慧在家附近的小廣場散步,走累了,便坐在廣場大理石的台階上,身後是一片棕櫚樹。
風依然陣陣吹過來,將棕櫚樹的葉子輕輕吹動,葉尖偶爾頑皮的撩撥我的手臂。我仰頭看天空。
剛才看到的晚霞,瞬間消失了。夜幕拉開,呈現在眼裡的,是深邃,清澈,透明,顏色很藍的夜空,幾顆星子遠遠地、淡淡地閃耀着,一彎新月微笑在天際。
好靜謐的美。
一條龍似的白雲,不知什麼時候橫在了天空。
雲很低,是少有的低,雲也很白,緩緩低飄在夜空里,因着我們坐在樹下,於是看那雲如同躺在樹梢上,如同躲在樹影里,跟着被晚風撥弄的枝葉享受着夜色。
那條雲,象極了鬆散的棉花,一絲絲地,被輕拂的風吹着,慢慢地抽開。那雲,就在我的頭頂上,距離真的很近很近,一動不動,仿佛伸手便可得。我驚嘆,一直仰望着,心裡邊想,這樣形狀的雲是如何形成的。
這時,看完美國大片的幾位同事來電話,過來接上我和慧去用夜宵,那時已經夜裡十點多了。我們去一個名為"花果山"的燒烤園。
燒烤園在一個小山包上。車子在斜坡的路上轉了十幾道彎,到了山頂,俯瞰滿城燈火,體會了夜生活剛剛開始的含義。
燒烤園裡樹影婆娑間,柔和的燈光下,擺滿了方形或長形的桌子,桌子邊坐滿了吃燒烤賞夜色的人們,大多是年輕人。
同事們已經圍坐在一張長形的桌子邊等侯我們了。
我背依着一棵樹坐下,目光向四周看去,整個園子的樹影在燈光與夜色相交下婆娑,有點迷濛感覺。透明的玻璃杯里,早已盛滿熱情卻冰勁十足的啤酒。鄰桌的人,在說着各自的話,有的高聲,有的低語。看不見那些眼睛,卻感覺到那些眼睛在酒後的暗夜裡,折射着某種恍惚與彷徨。
幾杯啤酒倒進肚裡,不經意中抬頭,呵,一條長龍似的白雲遊離在夜空。這是今晚我第二次看到這雲,它像是追隨我而來,讓我驚訝。
微醺的眼,看這雲更低了,龍一般的身姿顯得愈加飽滿,軟軟的,橫臥在這片樹叢上,看的真切,更是潔白無暇。
雲的絲象是抽離過的,蓬鬆的棉花團般,周邊能依稀看見雲絲,飄蕩着,緩緩的柔柔的懶懶的。
雲的白,襯託了夜空的蔚藍和清遠。遙遠的天壁上,剛才看到的那幾顆星星無影無蹤。於是這雲便有了更大的舞台顯示它的身姿,也許,註定了今夜這雲的美麗。
第一次在這樣的環境裡看夜色,在這樣有點吵雜的環境裡看雲,鬧中取靜,讓我擁有了夏日裡冰清玉潔的曼妙心境。
同伴們喝酒,聊天,摻了啤酒的話越來越多,聲音分貝漸漸提高,兌進各種話題的酒,進入喉嚨的速度也加快了,夜的寧靜被敲破。
幾分酒意後,突然地,想與那雲對話,倘若我和那雲能聽得懂彼此對話。
不禁聯想到人生,如若是拋開一切紛繁、喧囂,拋開一切陳雜慾念,永遠在美好的空間裡過着日子,人的心情,總是如這雲般潔白,寧靜,優哉游哉,不受干擾,多好。
此時這明淨的夏日的夜空,潔白的沒有一絲絲瑕疵的雲,不就是人生的美麗麼?
而那夜後,我看見的天空里,再也沒有那低飄的雲了。那一份潔白,如曇花一現,留在了記憶里,定格為永恆。
金婚
2008年重陽節,我的公公婆婆參加了社區舉辦的金婚紀念活動。
那天上午,二老吃好早飯,穿上了社區發放的方陣隊伍的服裝,來到了活動現場。今天他們也要上台去亮相。二老是社區從各個管區精心挑選出來的,代表一百多對金婚的老人上台接受鮮花的十對老人之一。
結婚五十年,二位老人一路走來,鬧過彆扭,吵過嘴,坎坷挫折,在苦日子中風雨相伴,到今天依然一起漫步夕陽。滿是皺紋的臉上,依舊能看到他們當年帥氣、清秀的臉。
中午我下班回到家,一開門便看到一束鮮花放在我家的茶几上,滿屋的芬芳。我知道是老公公拿過來的,於是我給他們打電話。他們說是轉送給我們的,讓我們分享他們的快樂與幸福。
那是一束鮮紅的玫瑰,愛情的玫瑰,帶着一些百合的香氣。我忍不住嗅了嗅那花,芬芳撲鼻。
不知不覺中,時光沖開了一萬八千多個日夜,將每一個日子連成長長的平淡與寧靜,像一串珍珠灼灼閃光。
和所有年輕男女一樣,他們有過情竇初開的季節,嘗過戀愛澀澀酸酸的滋味,經過情感的的磕磕碰碰,仿佛就在不經意中,卻已經度過了五十個春秋四季。
多年前公公曾下放到十月田勞動數年,家中一切事務靠婆婆操持,而那時候幾個子女都還小,幫不上忙。婆婆是醫院護士,白天上班晚上值班,忙裡忙外,但生活的艱難沒有讓婆婆流一滴淚,她帶着孩子們堅強而快樂地過着每一天。直到公公落實政策後回單位上班,才開始過起安穩暖心的日子。 婆婆中年就患有冠心病,她自己在家裡備有救心藥物,以防萬一,她還教會了孩子們遇到什麼情況要做什麼樣的救護準備,要沉着冷靜,不要慌張。所幸的是,幾十年來,婆婆一直沒用過那些藥物,身體雖然不太好,但她生活頗有規律,注意養生,吃喝用的東西都很講究,所以平安無事。 家有老是個寶,父母健康長壽,也是孩子們的幸福。婆婆總是擁有一個好心態,每次她感覺不舒服,都沒告訴子女,總是過後才無意中說起,子女們各有各的家庭,她不想讓大家分心。
老人們在那個艱苦的年代裡工作和生活,為四個子女的成長操心,為家庭瑣事煩惱,為家中老人盡責,於是他們就在屬於彼此的平淡與寧靜中共同度過。充滿他們每個日子的,有開心喜悅,也有痛苦煩惱,生活與情感的矛盾也會糾纏在其中。家有兒女,四個孩子一直陪伴身邊。
此後有一年春節,大家相聚一起。老公公和我女兒說着以前的故事,一時興起,從他房間的床底下把一個掉了漆的木箱子搬到客廳里,打開,半個箱子裡面全都是老照片。
那些照片多是黑白的,多半是公公婆婆與幾個孩子小時候的照片,發黃的照片記錄着幾十年來人生歲月的故事。看着他們幾個人頭擠在一起翻看照片,聽着他們大呼小叫的聲音,原本在廚房忙碌的我也湊進去搶了一張來看。
照片上是一位二十多歲清秀的姑娘,戴着護士帽,大大的眼睛特別的有神,笑容婉約。如果不是那頂護士帽,我看不出那是現在已經八十出頭、滿臉皺紋的婆婆。
婆婆身子纖弱,比公公矮了一個頭,老了以後更顯得瘦小了。他們都是五十年代初從潮汕老家跨越瓊州海峽,來到礦山參加恢復生產建設的。五十多年彈指一揮間,歲月已在老人的臉上刻下許多皺紋和老人斑,滿口沒剩下幾顆牙,啃不動稍稍粗硬的食物,多是吃軟爛的食物,但是仍看的出她從前英姿颯爽的輪廓。
因為身體原因,婆婆只散散步,不做其他運動,而老公公雖然比婆婆大一歲,但卻顯得比婆婆年輕。他開朗熱情,退休後每天都要到老人娛樂中心去玩,下棋,打牌,跟人聊天,還與老友走動走動。
你們看,以前阿公阿婆多年輕。公公拿着一張他們的夫妻合影,自豪地讓我們看,繼而,又發出一聲慨嘆:老咯。
孩子們各自挑揀出自己與父母合影的老照片,一張一張地用數碼相機翻拍,然後在電視機里播放,當已經有點模糊的他們從前的笑容在電視機里出現的時候,有一種歲月流逝的惆悵,更有兒孫繞膝的歡愉。 [1]
作者簡介
楊福果,女,筆名阿果果、酒心;海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