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與甘蔗(龍啟金)
作品欣賞
大哥與甘蔗
在我的家鄉，大哥是名副其實的甘蔗種植「達人」。別人大腦里對甘蔗種植還是空白的時候，他就開始種植了；別人把種植的甘蔗蔸剷除了，他兀自樂此不疲地種植。
大哥種植的甘蔗大抵有三十畝地的面積，均是自產自銷。五年前，他買了一輛小卡車，每到甘蔗成熟的季節，他就攜帶擴音器，滿載一噸多的甘蔗十里八鄉地兜售。素來是早上出門，車廂里的甘蔗堆積如山；下午返家，甘蔗庶乎被銷售一空。大哥有如此的驕人「成績單」，這都是得益於他獨特的銷售方式、出眾的口才以及童叟不欺的美好品質。
大哥每到一個村莊，但凡有村民靠近小卡車，他圓圓的臉頰上就會堆滿了笑容，目光溫婉，以富有磁性的聲音道：「買甘蔗了，又泡又甜！」如若是男性，他即刻掏出香煙，禮貌地遞過去。用他的話說，香煙是走進顧客們心裡的橋樑。隨後，他便施展出自己的招牌動作——「咔嚓……咔嚓……。」把折斷的甘蔗次第送給村民嘗試。
這時，有些村民會大大方方地咀嚼起來，有些村民則是不迭地擺手，道：「不吃……不吃……萬一不買了扯皮！」
有一次，大哥的小卡車駛到了一個兩三百戶人家的大村莊，擴音器的錄音大聲地反覆播放着：「賣甘蔗……又泡又泡……。」俄而，車廂周遭輒被村民圍得水泄不通。大哥一邊與村民們寒暄，講價格；一邊「咔嚓……咔嚓……」他不斷地把掰斷的甘蔗遞給大人和小孩嘗試，嘴角噙笑，說道：「來……來……每人一份！」繼而又看向幾個男人，忙不迭地打開香煙：「來……來……不管買不買，都把煙點燃！」
「哎呀，老闆這麼大方！」
「不……不……我嚼不動了，給孫子們買呢。」
「不吃了，怕買不成扯皮，上次因嘗試了一個老闆的甘蔗沒買，差點扯大皮呢！」
……
村民們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大哥則是笑容可掬，自始至終都未曾搭話。
迨村民們話音漸漸變小後，大哥便潤潤喉嚨，高聲地問着周遭的孩子：「小朋友們，甘蔗甜不甜？」
「甜！」膽兒大的朗聲道。
「好吃不好吃？」
「好吃！」
大哥再次把甘蔗遞給剛才說不買甘蔗怕扯皮的幾個村民，一臉的虔誠之色，說道：「我賣甘蔗和其他人不同，買賣不成仁義在嘛，試試不滿意就算了，這次不買，下次或者再下次買就行了……」
聽到大哥這般說，對方不再躊躇，大大方方地接過了甘蔗。
繼而，村民們你一捆、我一捆地開始挑選甘蔗。有幾個村民似乎對甘蔗不夠滿意，打算叫上孩子走人，然而，孩子卻啃咬得蔗汁橫流，眼神戀戀不捨地瞅着車上的甘蔗不肯走。
那幾個村民無奈，只好各自買了一些，孩子們才蹦蹦跳跳地跟着回去了。
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些年賣甘蔗，大哥遇到的「苦主」不勝枚舉。每到這個時候，大哥的三寸不爛之舌便有了用武之地，那是他克敵制勝的「法寶」。
有次，一個高顴骨、薄嘴唇的中年婦女來買甘蔗，她「咔哧咔哧」地咀嚼了一會兒，隨後撇撇嘴道：「老闆，你這甘蔗不夠甜哦！」
「哎喲，老鄉，我賣了這麼多年的甘蔗，從來沒有誰說我家的甘蔗不夠甜，你是第一個呢！一定是你嘴巴剛吃了糖。」 「老闆，你這甘蔗尖咋留得這麼長！」
「甘蔗尖是保障水分不流失，再說，我這個甘蔗尖已經夠短了，你沒看到其他老闆？連這麼長的甘蔗葉子都留在了尖上！」大哥邊說邊做了一個很誇張的動作。
「甘蔗骨節這麼短！」
「老鄉，骨節再長就是竹子了。骨節太長，說明土地太肥沃了，或者肥料施得太重，那種甘蔗不甜，是鹹的，不能吃！」
「這個骨節有些爛了，咋吃？」婦女指着一節甘蔗說着。
「吃飯還有幾粒穀子呢，最後讓你幾角錢，多的你還賺了。」
「嘖嘖嘖……」中年婦女不禁莞爾一笑，並誇讚起了大哥，「你這個老闆的嘴巴，樹上的鳥兒都能逗得下來！」
…… 大哥與婦女磨蹭了半天，最後，對方還是開開心心地買走了一捆甘蔗。
大哥兜售甘蔗，遇到狡黠奸詐、刁鑽刻薄之輩，他就與對方鬥智鬥勇；遇到樸實厚道、安分守己的村民，他的仁愛善良就凸顯無餘了。
這天，一個雙眸渾濁、頭髮皤皤、步履蹣跚的老嫗攜帶着她四五歲的小孫子來買甘蔗，大哥審視了一下老人，心裡便有了打算：他從車廂底部翻出一捆上佳的甘蔗，並以最低價格售賣，電子秤上顯示出了醒目的紅色數字：46元。
老嫗問道：「老闆，多少錢？」
她孫子嘴快，嗲聲嗲氣道：「奶奶，49元。」
大哥嘿嘿地笑起來：「小朋友，看錯了沒？是46元。」
孩子許是把「6」字誤說成了「9」字。
思忖到老嫗腿腳不夠利索，大哥又把甘蔗給她扛到了家門口。老嫗一直眉開眼笑，稱讚大哥是個「好人」…… 這就是我的大哥，我家鄉遠近聞名的甘蔗種植「大咖」龍啟斌。[1]
作者簡介
龍啟金，男，貴州省晴隆縣人，貴州省晴隆縣第二中學老師，貴州省晴隆縣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