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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守望》中國當代作家李宏寫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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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守望

汽車在距離村口不遠處的公交站牌前停下了,我提起行李,和同座的乘客打了一聲招呼,下了車,隨即便朝着家的方向,款款前行。時近中午,鄉親們在忙着做飯,路上行人稀少。偶爾有一兩輛汽車或三輪車,鳴着汽笛,呼嘯而過。車輪碾過的柏油路面上,濺起一串串晶亮的水花。昨晚剛下過一場綿綿秋雨,通往村裡的鄉村公路,像一條閃着銀光的緞帶。

我將手裡提着的東西放在路邊,揉揉被食品袋勒得發紅的雙手,正想歇口氣再走,忽然,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而倍感親切的聲音:「這是二妞吧?回來看你爸了?快回去吧,前半晌我們到地里拉昨天留下的玉茭,就見你爸一個人在門口站着呢,噢,原來是在等你哩!」循着聲音一望,原來是老家房後鄰居狗娃叔家兩口子,正開着三輪車從身邊駛過,車上的狗娃嬸一邊扯着嗓子喊叫,一邊憐愛地望着我,我是狗娃嬸看着長大的,這讓我陡然間想起了已故很久的母親。

我提起行囊,加快了腳步。就在距離家門口大約500米處,我隱約看見了一個人影。正站在大門口,朝這邊張望。近些,再近些。我便越來越真切地看到了我的老父親。高高的,瘦瘦的身材,滿頭的白髮。父親穿着平日裡常穿的那件深灰色上衣,腳上穿着一雙半舊的皮鞋。在這深秋的陰雨天色中,顯得越加單薄而淒冷。看到我,父親試圖急走幾步,過來幫忙提拿東西,可剛走了兩步,大概感覺腳下不大穩當。便止住了。停在那裡痴痴地看着我。見此,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往家走。一邊裝作輕鬆地和他說話,一邊偷偷地擦去噙在眼裡的淚水。

父親今年81歲了,年輕時在河北豐潤縣當兵。曾在連隊當過排長,轉業後回鄉擔任村支書、主任。帶領鄉親們挖渠壘壩、拓荒造林、改造農田、興建學校。為村里幹了不少實事、好事。後來被招聘到鄉里擔任林業管理員。憑着身上那股子闖勁、鑽勁、和不怕吃苦的拗勁。工作幹得也是有聲有色。連年受上級表彰。只是苦了家裡的妻兒老小,十天半月難得見他一面。至於家裡地里的活氣,就更指望不上他了。

60歲那年,父親辦理了退休手續,總算清閒下來了,可回家後不到三個月,一直患有心臟病的母親因病情加重,醫治無效,最終撇下他獨自撒手西去了。我清晰地記得,安葬了母親後,父親像變了個人一樣。驟然間蒼老,憔悴了許多。這以後的日子裡,似乎在竭力彌補對妻子兒女們的虧欠。他一改年輕時着急忙慌,暴躁衝動的壞脾氣,變得平和了很多、沉穩了很多,也慈祥了很多。他會時不時地給我們打個電話,問問工作上的事情,問問生活上的困難,也會隔三差五地摘些家裡的新鮮蔬菜或水果。托公交車捎給我們。這麼多年來,兒女們這個要購置新房,那個要供孩子上學,還有的要結婚、買車。父親總會拿出自己平時積攢下的退休金,多則一萬、兩萬、少則三千、五千。竭盡所能地支助我們。而自己,卻總是節衣縮食,摳摳索索。苦日子過慣了。一輩子養成的勤勞儉樸的習慣,他捨不得改,也改不了。

前年冬天,身體一向結實硬朗的父親,突然手不能動,口不能言。患了嚴重的腦梗塞,我們知道後,趕緊送到醫院,幸虧搶救及時,總算把他從死神手裡奪了回來。好在父親平時體質較好,經過一年多堅持不懈的鍛煉和調理後,目前沒有留下太大的後遺症。但從此以後,他明顯地表現得有些痴呆了。行走緩慢。口齒也不太清晰。正當我們幾個開始商量照顧老人的最佳方案時,父親說出了他早在心裡做好的決定:「我能自理,哪兒也不去。你們也不用回來,安心忙自己的事情吧」。

為了不給我們添麻煩,他找出各種理由,固執而強硬地拒絕了我們所有人的請求。不隨兒女們住在一起。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人老了,毛病多,幾代人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合不來。」 直到現在,父親仍孑然一身,獨守老屋。村裡有人家婚喪嫁娶的時候,他會盡力跑去替我們隨禮,過年過節時,會替趕不回去的兒女們給母親和他的祖先們上墳掃墓,他在為我們守候兒時的一方樂土,為我們提供親人之間得以常相歡聚的棲所,在維繫着血脈親情的鏈接。可常言說「孤人難活,孤柴難着」一個人的日子是多麼難熬啊!白天還好,村裡的老哥們聚在一塊,打打牌、聊聊天。鄰里之間也彼此串串門。說說話。可到了夜晚。偌大的院子裡空蕩蕩的。孤獨、寂寞、冷清伴隨着無邊的黑暗。侵蝕着老人日漸衰老的身心。

他在原地,遠遠地守望着我們,卻不想成為我們任何人的累贅!可我們又怎麼能放心得下呢?

我的歸來讓父親着實高興,他一邊坐在沙發上,饒有興味地敘叨着村里近來發生的新鮮事,一邊笑容可掬地看着擦桌子拖地做家務。布滿皺紋的臉綻放成了一朵燦爛的秋菊。忽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起身到西屋去了。不大一會,他雙手抱着一大堆食品走了進來,放在茶几上,並催促我坐下來吃。我一看,這些都是我們逢年過節買回來的,他卻捨不得吃。硬是放着等我們回來。我撕開完好如新的包裝袋,猛然間又想起了小時候的情景,我們姐弟幾個圍坐在父母身邊,一邊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糖果、餅乾之類的東西,一邊還不忘你爭我搶,嬉笑打鬧……我的眼淚又一次噙滿了眼眶。

第二天早晨,我要回城了,父親早早地起了床,他披了件衣服,執意要送我去坐車,深秋的清晨,涼氣襲人,多數人家還沒有起床,幾個院子裡傳出了一兩聲雞鳴或狗叫。站在村口路旁的老槐樹下,父親縮着頭,聳着肩膀,目不轉睛地盯着公交車來的方向。像一尊雕塑,專注而虔誠。一陣秋風吹過,樹上枯黃的葉子飄飄悠悠地往下落,凝望着父親的身影,我不由得感慨:時光如梭,四季輪迴,我無法阻擋父親生命的衰竭,就像我無法阻擋歲月匆匆的腳步一樣。可日頭落了,還會再升。草木枯了,尚有榮時。我的父親,還能陪伴我多久?幾年以後,若干年以後,他還能在這老槐樹下送我嗎?想到此,不爭氣的眼淚,又一次模糊了我的雙眼![1]

作者簡介

李宏,女,山西省沁縣東風小學教師。曾在當地報刊上發表有多篇散文、詩歌及小戲小品。部分作品見於省市報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