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張二王杜郭吳承鄭趙列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宣張二王杜郭吳承鄭趙列傳》出自《後漢書》。《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取自司馬彪《續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東漢的漢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195年的史事。《後漢書》大部分沿襲《史記》、《漢書》的現成體例,但在成書過程中,范曄根據東漢一代歷史的具體特點,則又有所創新,有所變動。[1]
原文
宣秉 張湛 王丹 王良 杜林 郭丹 吳良 承宮 鄭均 趙典
宣秉字巨公,馮翊雲陽人也。少修高節,顯名三輔。哀、平際,見王氏據權專政,侵削宗室,有逆亂萌,遂隱遁深山,州郡連召,常稱疾不仕。王莽為宰衡,辟命不應。及莽篡位,又遣使者征之,秉固稱疾病。更始即位,征為侍中。建武元年,拜御史中丞。光武特詔御史中丞與司隸校尉、尚書令會同並專席而坐,故京師號曰「三獨坐」。明年,遷司隸校尉。務舉大綱,簡略苛細,百僚敬之。
秉性節約,常服布被,蔬食瓦器。帝嘗■其府舍,見而嘆曰:「楚國二龔,不如雲陽宣巨公。」即賜布帛帳帷什物。四年,拜大司徒司直。所得祿奉,輒以收養親族。其孤弱者,分與田地,自無擔石之儲。六年,卒於官,帝敏惜之,除子彪為郎。
張湛字子孝,扶風平陵人也。矜嚴好禮,動止有則,居處幽室,必自修整,雖遇妻子,若嚴君焉。及在鄉黨,詳言正色,三輔以為儀表。人或謂湛偽詐,湛聞而笑曰:「我誠詐也。人皆詐惡,我獨詐善,不亦可乎?」
成、哀間,為二千石。王莽時,歷太守、都尉。
建武初,為左馮翊,在郡修典禮,設條教,政化大行。後告歸平陵,望寺門而步。主簿進曰:「明府位尊德重,不宜自輕。」湛曰:「《禮》,下公門,軾輅馬。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父母之國,所宜盡禮,何謂輕哉?」
五年,拜光祿勛。光武臨朝,或有惰容,湛輒陳諫其失。常乘白馬,帝每見湛,輒言「白馬生且復諫矣」。
七年,以病乞身,拜光祿大夫,代王丹為太子太傅。及郭后廢,因稱疾不朝,拜太中大夫,居中東門候舍,故時人號曰中東門君。帝數存問賞賜。後大徒戴涉被誅,帝強起湛以代之。湛至朝堂,遺失溲便,因自陳疾篤,不能復任朝事,遂罷之。後數年,卒於家。
王丹字仲回,京兆下邽人也。哀、平時,仕州郡。王莽時,連征不至。家累千金,隱居養志,好施周急。每歲農時,輒載酒肴于田間,候勤者而勞之。其墮懶者,恥不致丹,皆兼功自厲。邑聚相率,以致殷富。其輕黠遊蕩廢業為患者,輒曉其父兄,使黜責之。沒者則賻給,親自將護。其有遭喪憂者,輒待丹為辦,鄉鄰以為常。行之十餘年,其化大洽,風俗以篤。
丹資性方潔,疾惡強豪。時,河南太守同郡陳遵,關西之大俠也。其友人喪親,遵為護喪事,賻助甚豐。丹乃懷縑一匹,陳之於主人前,曰:「如丹此縑,出自機杼。」遵聞而有慚色。自以知名,欲結交于丹,丹拒而不許。
會前將軍鄧禹西征關中,軍糧乏,丹率宗族上表二千斛。禹在領左馮翊,稱疾不視事,免歸。後征為太子少傅。
時,大司徒侯霸欲與交友,及丹被征,遣子昱候於道。昱迎拜車下,丹下答之。昱曰:「家公欲與君結交,何為見拜?」丹曰:「君房有是言,丹未之許也。」
丹子有同門生喪家,家在中山,白丹欲往奔慰。結侶將行,丹怒而撻之,令寄縑以祠焉。或問其故,丹曰:「交道之難,未易言也。世稱管、鮑,次則王、貢。張、陳凶其終,蕭,朱隙其末,故知全之者鮮矣。」時人服其言。
客初有薦士于丹者,因選舉之,而後所舉者陷罪,丹坐以免。客慚懼自絕,而丹終無所言。尋復征為太子太傅,乃呼客謂曰:「子之自絕,何量丹之薄也?」不為設食以罰之,相待如舊。其後遜位,卒於家。
王良字仲子,東海蘭陵人也。少好學,習《小夏侯尚書》。王莽時,寢病不仕,教授諸生千餘人。
建武二年,大司馬吳漢辟,不應。三年,征拜諫議太夫,數有忠言,以禮進止,朝廷敬之。遷沛郡太守。至蘄縣,稱病不之府,官屬皆隨就之,良遂上疾篤,乞骸骨,征拜太中大夫。
六年,代宣秉為大司徒司直。在位恭儉,妻子不入官舍,布被瓦器。時,司徒史鮑恢以事到東海,過候其家,而良妻布裙曳柴,從田中歸。恢告曰:「我司徒史也,故來受書,欲見夫人。」妻曰:「妾是也。若掾,無書。」恢乃下拜,嘆息而還,聞者莫不嘉之。
後以病歸,一歲復征,至滎陽,疾篤不任進道,乃過其友人。友人不肯見,曰:「不有忠言奇謀而取大位,何其往來屑屑不憚煩也?」遂拒之。良慚,自後連征,輒稱病。詔以玄纁聘之,遂不應。後光武幸蘭陵,遣使者問良所苦疾,不能言對。詔復其子孫邑中徭役,卒於家。
論曰:夫利仁者或借仁以從利,體義者不期體以合義。季文子妾不衣帛,魯人以為美談。公孫弘身服布被,汲黯譏其多詐。事實未殊而譽毀別議。何也?將體之與利之異乎?宣秉、王良處位優重,而秉甘疏薄,良妻荷薪,可謂行過乎儉。然當世咨其清,人君高其節,豈非臨之以誠哉!語曰:「同言而信,則信在言前;同令而行,則誠在令外。」不其然乎!張湛不屑矜偽之誚,斯不偽矣。王丹難於交執之道,斯知交矣。
杜林字伯山,扶風茂陵人也。父鄴,成、哀間為涼州刺史。林少好學沉深,家既多書,又外氏張竦父子喜文采,林從竦受學,博洽多聞,時稱通儒。
初為郡吏。王莽敗,盜賊起,林與弟成及同郡范逡、孟冀等,將細弱俱客河西。道逢賊數千人,遂掠取財裝,褫奪衣服,拔刃向林等將欲殺之。冀仰曰:「願一言而死。將軍知天神乎?赤眉兵眾百萬,所向無前,而殘賊不道,卒至破敗。今將軍以數千之眾,欲規霸王之事,不行仁恩而反遵覆車,不畏天乎?」賊遂釋之,俱免於難。
隗囂素聞林志節,深相敬待,以為持書平。後因疾告去,辭還祿食。囂復欲令強起,遂稱篤。囂意雖相望,且欲優容之,乃出令曰:「杜伯山天子所不能臣,諸侯所不能友,蓋伯夷、叔齊恥食周粟。今且從師友之位,須道開通,使順所志。」林雖拘於囂,而終不屈節。建武六年,弟成物故,囂乃聽林持喪東歸。既遣而悔,追令刺客楊賢於隴坻遮殺之。賢見林身推鹿車,載致弟喪,乃嘆曰:「當今之世,誰能行義?我雖小人,何忍殺義士!」因亡去。
光武聞林已還三輔,乃征拜侍御史,引見,問以經書故舊及西州事,甚悅之,賜車馬衣被。群寮知林以名德用,甚尊憚之。京師士大夫,咸推其博洽。
河南鄭興、東海衛宏等,皆長於古學。興嘗師事劉歆,林既遇之,欣然言曰:「林得興等固諧矣,使宏得林,且有以益之。」及宏見林,B240然而服。濟南徐巡,始師事宏,後皆更受林學。林前於西州得漆書《古文尚書》一卷,常寶愛之,雖遭難困,握持不離身。出以示宏等曰:「林流離兵亂,常恐斯經將絕。何意東海衛子、濟南徐生復能傳之,是道竟不墜於地也。古文雖不合時務,然願諸生無悔所學。」宏、巡益重之,於是古文遂行。
明年,大議郊祀制,多以為周郊后稷,漢當祀堯。詔復下公卿議,議者僉同,帝亦然之。林獨以為周室之興,祚由后稷,漢業特起,功不緣堯。祖宗故事,所宜因循。定從林議。
後代王良為大司徒司直。林薦同郡范逡、趙秉、申屠剛及隴西牛邯等,皆被擢用,士多歸之。十一年,司直官罷,以林代郭憲為光祿勛。內奉宿衛,外總三署,周密敬慎,選舉稱平。郎有好學者,輒見誘進,朝夕滿堂。
十四年,群臣上言:「古者肉刑嚴重,則人畏法令;今憲律輕薄,故奸軌不勝。宜增科禁,以防其源。」詔下公卿。林奏曰:「夫人情挫辱,則義節之風損,法防繁多,則敬免之行興。孔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古之明王,深識遠慮,動居其厚,不務多辟,周之五刑,不過三千。大漢初興,詳鑒失得,故破矩為圓,斫雕為樸,蠲除苛政,更立疏網,海內歡欣,人懷寬德。及至其後,漸以滋章,吹毛索疵,詆欺無限。果桃菜茹之饋,集以成臧,小事無妨於義,以為大戮,故國無廉士,家無完行。至於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為敝彌深。臣愚以為宜如舊制,不合翻移。」帝從之。
後皇太子彊求乞自退,封東海王,故重選官屬,以林為王傅。從駕南巡狩。時諸王傅數被引命,或多交遊,不得應詔;唯林守慎,有召必至。餘人雖不見譴,而林特受賞賜,又辭不敢受,帝益重之。
明年,代丁恭為少府。二十二年,復為光祿勛。頃之,代朱浮為大司空。博雅多通,稱為任職相。明年薨,帝親自臨喪送葬,除子喬為郎。詔曰:「公侯子孫,必復其始,賢者之後,宜宰城邑。其以喬為丹水長。」
論曰:夫威強以自御,力損則身危;飾詐以圖己,詐窮則道屈;而忠信篤敬,蠻貊行焉者,誠以德之感物厚矣。故趙孟懷忠,匹夫成其仁;杜林行義,烈士假其命。《易》曰:「人之所助者信」,有不誣矣。
郭丹字少卿,南陽穰人也。父稚,成帝時為廬江太守,有清名。丹七歲而孤,小心孝順,後母哀憐之,為鬻衣裝,買產業。後從師長安,買符入函谷關,乃慨然嘆曰:「丹不乘使者車,終不出關。」既至京師,常為都講,諸儒咸敬重之。大司馬嚴尤請丹,辭病不就。王莽又征之,遂與諸生逃於北地。更始二年,三公舉丹賢能,征為諫議大夫,持節使歸南陽,安集受降。丹自去家十有二年,果乘高車出關,如其志焉。
更始敗,諸將悉歸光武,並獲封爵;丹獨保平氏不下,為更始發喪,衰絰盡哀。建武二年,遂潛逃去,敝衣間行,涉歷險阻,求謁更始妻子,奉還節傳,因歸鄉里。太守杜詩請為功曹,丹薦鄉人長者自代而去。詩乃嘆曰:「昔明王興化,卿士讓位,今功曹推賢,可謂至德。敕以丹事編署黃堂,以為後法。」
十三年,大司馬吳漢辟舉高第,再遷并州牧,有清平稱。轉使匈奴中郎將,遷左馮翊。永平三年,代李為司徒。在朝廉直公正,與侯霸、杜林、張湛、郭亻及齊名相善。明年,坐考隴西太守鄧融事無所據,策免。五年,卒於家,時年八十七。以河南尹范遷有清行,代為司徒。
遷字子廬,沛國人,初為漁陽太守,以智略安邊,匈奴不敢入界。及在公輔,有宅數畝,田不過一頃,復推與兄子。其妻嘗謂曰:「君有四子而無立錐之地,可余奉祿,以為後世業。」遷曰:「吾備位大臣而蓄財求利,何以示後世!」在位四年薨,家無擔石焉。
後顯宗因朝會問群臣:「郭丹家今何如?」宗正劉匡對曰:「昔孫叔敖相楚,馬不秣粟,妻不衣帛,子孫竟蒙寢丘之封。丹出典州郡,入為三公,而家無遺產,子孫困匱。」帝乃下南陽訪求其嗣。長子宇,官至常山太守。少子濟,趙相。
吳良字大儀,齊國臨淄人也。初為郡吏,歲旦與掾史入賀,門下掾王望舉觴上壽,謅稱太守功德。良於下坐勃然進曰:「望佞邪之人,欺謅無狀,願勿受其觴。」太守斂容而止。宴罷,轉良為功曹;恥以言受進,終不肯謁。
時,驃騎將軍東平王蒼聞而辟之,署為西曹。蒼甚相敬受,上疏薦良曰:「臣聞為國所重,必在得人;報恩之義,莫大薦士。竊見臣府西曹掾齊國吳良,資質敦固,公方廉恪,躬儉安貧,白首一節;又治《尚書》,學通師法,經任博士,行中表儀。宜備宿衛,以輔聖政。臣蒼榮寵絕矣,憂責深大,私慕公叔同升之義,懼於臧文竊位之罪,敢秉愚瞽,犯冒嚴禁。」顯宗以示公卿曰:「前以事見良,鬚髮皓然,衣冠甚偉。夫薦賢助國,宰相之職,蕭何舉韓信,設壇而拜,不復考試。今以良為議郎。」
永平中,車駕近出,而信陽侯陰就干突禁衛,車府令徐匡鈎就車,收御者送獄。詔書譴匡,匡乃自系。良上言曰:「信陽侯就倚恃外戚,干犯乘輿,無人臣禮,為大不敬。匡執法守正,反下於理,臣恐聖化由是而弛。」帝雖赦匡,猶左轉良為即丘長。後遷司徒長史。每處大議,輒據經典,不希旨偶俗,以徼時譽。後坐事免,復拜議郎,卒於官。
承宮字少子,琅邪姑幕人也。少孤,年八歲為人牧豕。鄉里徐子盛者,以《春秋經》授諸生數百人,宮過息廬下,樂其業,因就聽經,遂請留門下,為諸生拾薪。執苦數年,勤學不倦。經典既明,乃歸家教授。遭天下喪亂,遂將諸生避地漢中,後與妻子之蒙陰山,肆力耕種。禾黍將孰,人有認之者,宮不與計,推之而去,由是顯名。三府更辟,皆不應。
永平中,征詣公車。車駕臨辟雍,召宮拜博士,遷左中郎將。數納忠言,陳政,論議切愨,朝臣憚其節,名播匈奴。時,北單于遣使求得見宮,顯宗敕自整飾,宮對曰:「夷狄眩名,非識實者也。臣狀丑,不可以示遠,宜選有威容者。」帝乃以大鴻臚魏應代之。十七年,拜侍中祭酒。建初元年,卒,肅宗褒嘆,賜以冢地。妻上書乞歸葬鄉里,復賜錢三十萬。
鄭均字仲虞,東平任城人也。少好黃、老書。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數諫止,不聽。即脫身為傭,歲余,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復得,為吏坐臧,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廉潔。均好義篤實,養寡嫂孤兒,恩禮敦至。常稱病家廷,不應州郡辟召。郡將欲必致之,使縣令譎將詣門,既至,卒不能屈。均於是客於濮陽。
建初三年,司徒鮑昱辟之,後舉直言,並不詣。六年,公車特徵。再遷尚書,數納忠言,肅宗敬重之。後以病乞骸骨,拜議郎,告歸,因稱病篤,帝賜以衣冠。
元和元年,詔告廬江太守、東平相曰:「議郎鄭均,束脩安貧,恭儉節整,前在機密,以病致仕,守善貞固,黃髮不怠。又前安邑令毛義,躬履遜讓,比征辭病,淳潔之風,東州稱仁。書不云乎:『章厥有常,吉哉!』其賜均、義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賜羊酒,顯茲異行。」明年,帝東巡過任城,乃幸均舍,敕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故時人號為「白衣尚書」。永元中,卒於家。
趙典字仲經,蜀郡成都人也。父戒,為太尉,桓帝立,以定策封廚亭侯。典少篤行隱約,博學經書,弟子自遠方至。建和初,四府表薦,征拜議郎,侍講禁內,再遷為侍中。時,帝欲廣開鴻池,典諫曰:「鴻池泛溉,已且百頃,猶復增而深之,非所以崇唐、虞之約己,遵孝之愛人也。」帝納其言而止。
父卒,襲封。出為弘農太守,轉右扶風。公事去官,征拜城門校尉,轉將作大匠,遷少府,又轉大鴻臚。時,恩澤諸侯以無勞受封,群臣不悅而莫敢諫,典獨奏曰:「夫無功而賞,勞者不勸,上忝下辱,亂象干度。且高祖之誓,非功臣不封。宜一切削免爵士,以存舊典。」帝不從。頃之,轉太僕,遷太常。朝廷每有災異疑議,輒咨問之。典據經正對,無所曲折。每得賞賜,輒分與諸生之貧者。後以諫爭違旨,免官就國。
會帝崩,時禁籓國諸侯不得奔吊,典慨然曰:「身從衣褐之中,致位上列。且鳥烏反哺報德,況於士邪!」遂解印綬符策付縣,而馳到京師。州郡及大鴻臚並執處其罪,而公卿百寮嘉典之義,表請以租自贖,詔書許之。再遷長樂少府、衛尉。公卿復表典篤學博聞,宜備國師。會病卒,使者吊祠。竇太后復遣使兼贈印綬,諡曰獻侯。
典兄子謙,謙弟溫,相繼為三公。
謙字產信,初平元年,代黃琬為太尉。獻帝遷都長安,以謙行車騎將軍,為前置。明年病罷。復為司隸校尉。車師王侍子為董卓所愛,數犯法,謙收殺之。卓大怒,殺都官從事,而素敬憚謙,故不加罪。轉為前將軍,遣擊白波賊,有功,封郫侯。李C765殺司徒王允,復代允為司徒。數月病免,拜尚書令。是年卒,溢曰忠侯。
溫字子柔,初為京兆丞,嘆曰:「大丈夫當雄飛,安能雌伏!」遂棄官去。遭歲大飢,散家糧以振窮餓,所活萬餘人。獻帝西遷都,為侍中,同輿輦至長安,封江南亭侯,代楊彪為司空,免,頃之,復為司徒,錄尚書事。
時,李C765與郭汜相攻,C765遂虜掠禁省,動帝幸北塢,外內隔絕。C765素疑溫不與己同,乃內溫於塢中,又欲移乘輿於黃白城。溫與C765書曰:「公前托為董公報仇,然實屠陷王城,殺戮大臣,天下不可家見而戶說也。今與郭汜爭睚眥之隙,以成千鈞之仇,人在塗炭,各不聊生。曾不改悟,遂成禍亂。朝廷仍下明詔,欲令和解。上命不行,威澤日損。而復欲移轉乘輿,更幸非所,此誠老夫所不達也。於《易》,一為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凶。不如早共和解,引軍還屯,上安萬乘,下全人民,豈不幸甚。」C765大怒,欲遣人殺溫。李C765從弟應,溫故掾也,諫之數日,乃獲免。
溫從車駕都許。建安十三年,以辟司空曹操子丕為掾,操怒,奏溫辟臣子弟,選舉不實,免官。是歲卒,年七十二。
贊曰:宣、鄭、二王,奉身清方。杜林據古,張湛矜莊。典以義黜,宮由德揚。大儀鵠髮,見表憲王。少卿志仕,終乘高箱。
譯文
(宣秉、張湛、王丹、王良、杜林、郭丹、吳良、承宮、鄭均、趙典)
◆宣秉傳
宣秉字巨公,馮翊雲陽人。從小修養高節,顯名於三輔。
哀帝平帝之際,看到王莽據權專政,侵暴削弱漢室宗室,有逆亂的跡象,就逃遁隱居深山,州郡連續相召,他稱病不肯出仕。王莽為宰衡,召他他不應。王莽篡位後,遣使征他,他堅稱有病。更始即位,征為侍中。
建武元年(25),拜為御史中丞。光武特詔御史中丞與司隸校尉、尚書令會同並專席而坐,所以京師稱為「三獨坐」。
第二年,遷為司隸校尉。務必舉以大綱,簡化省略煩雜苛刻的項目,百官敬重他。宣秉性節約,常穿布衣蓋布被,蔬食瓦器。帝曾經到他的府舍,見而嘆道:「楚國龔勝、龔舍雖清苦,還比不上雲陽宣巨公哩。」即賜以布帛帳帷等生活用具。四年,拜大司徒司直。所得祿奉,常以收養親族。其孤弱者,分與田地,自己沒有擔石的儲蓄。
六年,卒於官,帝憫惜之,任其子宣彪為郎。
◆張湛傳
張湛字子孝,扶風平陵人。莊重嚴肅好禮,動止都有準則,居處幽室之中,也必自修整,雖遇妻子,卻像嚴君一樣。其在鄉黨,必審言正色,三輔以他為榜樣。有的人說他虛偽狡詐,張湛聽後笑道「:我真詐,別人皆詐惡,我獨詐善,不是也可以嗎?」成帝、哀帝時,為二千石。王莽時,歷任太守、都尉。
建武初,為左馮翊。在郡里修典禮,設條教,政化大行。後告歸平陵,望到平陵縣門而步行向前。主簿進言說「:明府位尊德重,不應自己輕視自己。」張湛說:「《禮記》說,下公門,撫軾輓車。孔子於鄉黨,恭恭敬敬。父母之國,盡禮是必須的,什麼叫自輕呢?」
建武五年(29),拜光祿勛。光武臨朝,有時顯得無精打彩,張湛常說明勸諫其過失。張湛常騎白馬,帝每見到張湛,常說「:白馬生又要諫勸我了。」
七年,以病請退職,拜為光祿大王,代王丹為太子太傅。郭后被廢後,因稱病不參加朝會,拜太中大夫,居中東門候舍,所以當時的人稱為中東門君。帝數次慰問賞賜。後來大司徒戴涉被誅,帝強起張湛以代大司徒職務。張湛到朝堂,小便失禁,因說明病重,不能再任朝事,於是罷了。後數年,卒於家。
◆王丹傳
王丹字仲回,京兆下圭阝人。哀帝、平帝時,仕於州郡。王莽時,連征不至。家累千金,隱居養志,喜周濟貧困。每歲農時,常載酒菜于田間,等待勤者而慰勞。其懶者,自感羞恥而不到王丹處來,都加功以自勵。鄉邑聚相勉勵,以致富裕起來。對其輕黠遊蕩廢業為患者,王丹常曉諭其父兄,使給予責備和教育。死了人則送與賻金,親自護理。其有遭喪憂的,常等着王丹為他操辦,鄉鄰習以為常。實行十多年,其教化大為融洽,風俗篤實。王丹資性方潔,疾惡豪強。當時河南太守同郡陳遵,是關西的大俠。其友人喪親,陳遵為護喪,送賻金甚多。王丹就攜縑一匹,陳列在主人之前,說「:如王丹此縑,是自己制出來的。」陳遵聽了而有慚色。自此知名,想與王丹結交,王丹拒不同意。恰逢前將軍鄧禹西征關中,軍糧缺乏,王丹率宗族獻上麥二千斛。
鄧禹表薦王丹領左馮翊,王丹稱疾不視事,免職回,後徵召為太子少傅。這時大司徒侯霸想與王丹交友,王丹被徵召,派遣兒子侯昱在路上等候。侯昱迎拜車下,王丹下車答謝。侯昱說:「家父想與君交,何為見拜?」王丹說「:令尊有此言,丹沒有答應呢。」王丹兒子有位同學喪親,家在中山,王丹兒子告訴王丹想往奔喪慰問,結伴而行,王丹怒而鞭撻其子,令他寄帛二匹以祠。有人問其故。王丹說:「交道之難,不容易說。世上稱管仲與鮑叔,次則王吉與貢禹。張耳、陳余以張殺陳而告終,蕭育與朱博後來有隙不終,所以交友能善始又善終者是很少的。」時人信服其言論。客初有薦舉士子於王丹的,因選舉之,後來所舉士子陷於罪,王丹被牽連免職。客慚愧害怕而自絕於王丹,而王丹無所芥蒂。後來王丹被再征為太子太傅,於是呼叫客對他說:「你的自絕,是對我王丹的氣量估計得太薄了吧?」不為客設食以示懲罰,相待如初。後來讓位,在家逝世。
◆王良傳
王良字仲子,東海郡蘭陵人。年輕時好學,學習《小夏侯尚書》。王莽時,稱病不仕,教授學生千餘人。
建武二年(26),大司馬吳漢徵召,不應。三年,征拜為諫議大夫,幾次進忠言,進止都以禮,朝廷敬重。遷沛郡太守。到了蘄縣,稱病不入府,官屬都跟隨着他,王良上書稱病重,請退休,於是征拜為太中大夫。
六年(30),代宣秉為大司徒司直。在位恭儉,妻子不入官舍,穿戴的是布被,用的是瓦器。這時司徒史鮑恢以事到東海,問候其家,看到一婦人穿着布裙曳着柴,從田中回來。鮑恢對她說:「我是司徒史,特來取書,想見王良夫人。」王妻說:「我就是王良妻。掾史辛苦了,沒有書信。」鮑恢於是下拜,嘆息而回,聽到這個話的人莫不嘉美王良。後以病歸。一年後復征,到滎陽,病重不能前進,就造訪其友人。友人不肯見,說:「不是有忠言奇謀而取大位嗎,為什麼往來這麼窩囊不怕麻煩呢?」於是拒絕。王良慚愧,自後連征,他就稱病。詔以黑糹熏聘請他,不應。後光武到蘭陵,派遣使者問王良到底有什麼疾苦,不能用言語答覆。詔免除他子孫邑中徭役,後在家病逝。
史官評論說:利仁的人有借仁以從利,體義的人不用體以合義。這是說履行仁義,其事雖同,原其本心,真偽各異。季文子妾不穿帛,魯人以為美談。公孫弘身服布被,及黯譏笑他多詐。事實沒有什麼不同,而為譽為毀,議論不一樣,這是為什麼呢。大概是體與利的區別吧,宣秉、王良處位優重,而宣秉甘於淡泊,王良的妻子親挑柴薪可以說太儉樸了。然而當時贊他的清廉,人君高他的節概,難道不是以誠處之嗎?語說:「同言而信,信在言先;同令而行,誠在令外。」正是這樣啊。張湛不怕矜偽的譏刺,這就是不作偽。王丹難於交執之道,這就是知交道呢。
◆杜林傳
杜林字伯山,扶風郡茂陵人。父杜鄴,成帝哀帝時為涼州刺史。杜林從小就好學深思,家裡既多書,又舅氏張竦父子喜文采,杜林從張竦受學,博學多聞,當時被稱為通儒。起初為郡吏。
王莽失敗,盜賊群起。杜林與弟杜成及同郡范逡、孟冀等,率領老小都客往河西。路上遇到賊人數千人,於是就掠取財物,剝奪衣服,拔刀向杜林等準備把他們都殺掉。孟冀抬起頭說「:願說完一句話再死。將軍知道天神嗎?赤眉擁兵百萬,所向披靡,但殘賊無道,終於破敗。現在將軍以數千之眾,而想成霸王之業,不行仁義恩德而反重蹈赤眉的覆轍,難道不害怕天命嗎?」賊於是放了他們,使他們一行俱免於難。隗囂素來聽說杜林有志氣節義,深相接待,以他為持書平。後因病辭去,辭還祿食。隗囂想再要他勉強相隨,杜林稱病重。隗囂雖懷恨,還想優待他,於是下令道「:杜伯山天子所不能臣,諸侯所不能友,過去伯夷、叔齊恥食周粟,現在暫且從師友的位置上,打通友好的通道,按照他的志節行事好了。」杜林雖被隗囂網羅住,然終不降志屈節。
建武六年(30),弟杜成去世,隗囂只好聽從杜林護喪東歸。放走後又後悔,令刺客楊賢追他到隴坻予以掩殺。楊賢見杜林身推着小車,載着弟弟的靈柩,嘆道:「當今之世,誰能行義?我雖是小人,何忍殺害義士?」因此自己逃走。光武聽說杜林已回到三輔,就征拜他為侍御史,接見他,問他經書故舊及西州的事,很高興,賞賜車馬衣被。群僚知杜林是以名氣德義而得到重用,都很尊敬畏懼他。京師士大夫都推重他博學多聞。河南鄭興、東海衛宏等,都以古學見長。鄭興曾師事劉歆,杜林見鄭興,高興地說道:「杜林得了鄭興等固然是好事,如衛宏得我杜林,將有所補益哩。」後來衛宏見到杜林,果然被他博大精深的知識所折服。濟南徐巡,開始以衛宏為師,後來更接受杜林的學識。杜林以前在西州得漆書《古文尚書》一卷,常以此為珍寶,雖遭困頓,仍手不離卷。杜林拿出來以示衛宏等說:「我流離兵亂,常常害怕這部經典絕世。不料想東海衛宏、濟南徐生還能得到而將其傳下去,這是道不墜於地啊。古文雖不合時務,然願諸生無悔所學。」衛宏、徐巡更加敬重,於是古文就盛行起來。
明年,大議郊祀制,多數人以為周祀后稷,漢當祀堯。詔命由公卿複議,議者都同意,帝也以為然。杜林獨認為周室的興起,其福祚來於其始祖后稷,漢業的興起,並不是緣着堯的功跡。祖宗舊制,應因循相繼。於是決定依杜林的倡議。後來代王良為大司徒司直。杜林推薦同郡范逡、趙秉、申屠剛及隴西牛邯等,都被擢用,學者多歸向之。
建武十一年(35),司直官罷,以杜林代郭憲為光祿勛。內供以警衛,外總管三署,周密謹慎,選舉公平。郎中有好學的,常常引進,朝夕滿堂。
十四年(38),群臣上言:「古者肉刑嚴酷,人人害怕法令;今法律輕薄,所以奸軌太多。應增加科禁,以塞源頭。」詔下到公卿。杜林奏道「:人情受到挫傷侮辱,那麼義氣忠節的風氣就受到損害;法網繁多,那麼希圖僥倖苟免的行為就會興起。孔子說:『發布政令,凡違法者以刑罰之,人民只想避免刑罰而不能免於作惡。以德去誘導,使人民在禮里去行動,人民就知恥而且自動約束自己使歸於正了。」古代明君,深思遠慮,行為動作以忠厚為念,不着眼於多殺,周代的五刑,不過三千。大漢初興,詳鑒前代得失,破方為圓,削雕為朴,革除苛政,更立簡法,海內歡欣,人懷寬德。到了後來,漸漸增加章法,吹毛求疵,誣妄詆毀層出不窮。送了一點桃果菜茄,就記錄在案以為罪證,犯了一點小過本來無妨大義,竟構成殺頭,以致國內沒有了廉節之士,家裡沒有了完滿的行為。至於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迴避隱匿,為害更深。臣以為宜如舊制,不應另出新辦法。」帝聽從了。
後來皇太子劉強請求自退,封為東海王,所以重選官屬,以杜林為王傅。從帝南巡狩。這時諸王傅幾次被引進受命,或多交遊,不得應詔;只有杜林小心慎獨,有召必到。其餘的人雖沒受責備,而只有杜林獨受賞賜,杜林又辭不敢受,帝因而更尊重他。
第二年,代丁恭為少府。建武二十二年(46),再為光祿勛。不久,代朱浮為大司空。博雅多通,被稱為稱職相。
建武二十三年(47)去世,帝親自臨喪送葬,任其子杜喬為郎。下詔書說「:公侯的子孫,必恢復其原來封賜,賢者的後代,應主宰城邑。其以杜喬為丹水縣長。」史官評論道:威強能以自御,威力損失了就身危;偽裝欺詐以謀私利,欺詐之術用盡了,其手法就完了;而忠信篤敬,雖蠻貊之邦也能通行,是因為道德之感化萬物是特別深厚的。所以晉趙盾懷有忠心、匹夫鋤麂自殺以成其仁;杜林行義,烈士楊賢自逃以假其命。《易》上說「人之所助者信」,真是不錯呀。
◆郭丹傳
郭丹字少卿,南陽郡穰人。父親郭稚,成帝時為廬江太守,有清廉名。郭丹七歲成了孤兒,小心孝順,後母哀憐他,為他賣衣裝,買產業。後來從師於長安,買..進函谷關,於是感慨而嘆道:「郭丹不坐使者車,誓不出關。」既至京師,常為都講,儒者們都敬重他。大司馬嚴尤請郭丹,郭丹推辭有病不去。王莽又征他,他與諸生逃往北地。
更始二年(24),三公舉郭丹賢能,征為諫議大夫,持符節使回南陽,安集受降。郭丹自出家共十二年,果然乘高車出關,實現了他入關時的誓言。更始失敗,諸將都歸附光武,並獲封爵;郭丹獨保平氏縣城不下,為更始發喪,穿喪服以盡哀思。
建武二年(26),就潛逃而去,身穿破舊走小路,爬山涉險,求謁於更始妻子,奉還符節符信,因而回到鄉里。太守杜詩請他為功曹,郭丹薦鄉人長者代自而去。杜詩嘆道「:昔日明君興隆教化,卿士讓位,今功曹推賢自代,可說是至德。命令以郭丹事跡編署在太守廳堂,以為後人楷模。」建武十三年(37),大司馬吳漢把他召來舉為高才,再遷并州牧,有清平的美稱。轉使匈奴中郎將,遷左馮翊。
永平三年(60),代李訁斤為司徒。在朝廉直公正,與侯霸、杜林、張湛、郭亻及齊名相善。第二年,因考究隴西太守鄧融事無所依據,策書免職。
五年(62),在家去世。年八十七歲。以河南尹范遷有清行,代為司徒。
◆吳良傳
吳良字大儀,齊國臨淄人。初為郡吏,歲旦與掾史入賀,門下掾王望舉觴上壽,虛誇太守功德。吳良跪說:「王望奸佞邪惡之人,欺太守,望勿受其觴。」太守斂容而止。宴罷,轉吳良為功曹,吳良以進言太守獲職為恥,終不肯前去拜謁。這時驃騎將軍東平王劉蒼聽到後把他招去,暫代為西曹。劉蒼對吳良甚相敬愛,上疏舉薦吳良說:「臣聽說為國所重要的,必在於得人;報恩的義行,莫大於舉薦賢士。我看到我府西曹齊國吳良,資質敦厚堅固,公正廉潔,躬儉安貧,雖老而志節不衰;又治《尚書》,學通師法,經任博士,行為中正表有儀禮。宜備位宿衛,以輔聖政。臣劉蒼榮寵到頂了,憂思責任深大,私心羨慕公叔舉薦家臣同升於朝之義氣,而懼臧文知賢不進之罪,敢呈愚見,犯冒聖威。」顯宗以疏示公卿說「:前以事見吳良,見他鬚髮皓然,衣冠甚偉。薦賢才助國政,是宰相的職責,蕭何舉韓信,設壇而拜,不復考試。今以吳良為議郎。」永平中,帝駕近出,信陽侯陰就干擾禁衛,車府令徐匡鈎陰就車,將駕車人收獄。詔書譴責徐匡,徐匡就自縛請罪。吳良上言說:「信陽侯陰就倚仗外戚權勢,干犯車駕,不守人臣禮節,是大不敬。徐匡執法守正,反進了監獄,臣恐聖化會荒廢下去了。」帝雖赦免了徐匡,還是把吳良左轉為即丘縣長。後遷司徒長史。每處理重大議案,總是引經據典,不求取得皇帝的寵愛,也不附合於時俗,以求獲取時譽。後因事免職。復拜議郎,卒於官。
◆承宮傳
承宮字少子,琅笽姑幕人。少孤,八歲時為人牧豬。鄉里徐子盛,以《春秋經》授學生數百人,承宮休息時過其廬下,樂聽經,因棄豬請留門下。為學生們拾柴薪。苦了數年,勤學不倦。經典既明,就回家教授。遭天下喪亂,就帶學生們避亂漢中,後來與妻子到了蒙陰山,努力耕種。禾黍將熟,有人說禾黍是他的,承宮不與他計較,讓他推之而去,由此他出了名。三府都要招他去,他都不應。永平中,徵召他到公車,車駕臨太學,召見承宮,拜為博士,遷左中郎將。多次吐納忠言,陳述政見,議論確切謹慎,朝臣都懼其節氣,聲名遠播匈奴。當時北單于派遣使者要求見承宮,顯宗令他善自整飭,承宮說:「夷狄眩惑於臣的名聲,並不是要看我本人。臣容貌醜陋,不可以示諸遠方,應當選有威容的去見。」帝就以大鴻臚魏應代他。
永平十七年(74),拜侍中祭酒。
建初元年(76)去世,肅宗表彰感嘆,賜給墓地。妻上書請求歸葬鄉里,再賜錢三十萬。
◆鄭均傳
鄭均字仲虞,東平任城人。少時喜好黃老之書。兄為縣吏,接受別人禮物甚多,鄭均多次諫阻,兄不聽。鄭均就脫身為人打工,一年多,得到錢帛,回來交給其兄。說:「物用完了可以再得,為官吏貪贓犯罪,一生都完了。」兄感激其言,以後就廉潔奉公了。鄭均好義務實,養寡嫂孤兒,恩義禮貌備至。常稱病留家,不應州郡徵召。郡守非要他去不可,使縣令詐稱將到他家,鄭均即到郡守府,郡府最後還是沒能讓他屈服。鄭均於是躲到濮陽作客去了。
建初三年(78),司徒鮑昱招他,後舉他直言,他沒有到。六年,皇帝公車特徵,再遷尚書,多次獻納忠言,肅宗很敬重他。後來以病請求退休,拜為議郎,告歸,因稱病重,帝賜以衣冠。
元和元年(84),詔書告廬江太守、東平相說:「議郎鄭均,束修安貧,恭儉節整,前在機密,以病退休,守善貞固,黃髮不怠。又前安邑令毛義,躬行謙讓,從征辭病,純潔之風,東州稱仁。《尚書》不是說『表彰那些有常德的人,是善政』。宜賜鄭均、毛義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長吏慰問,賜羊酒,以顯此異行。」第二年,帝東巡過任城,就親臨鄭均家,命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所以當時人稱為「白衣尚書」。永元中,在家去世。
◆趙典傳
趙典字仲經,蜀郡成都人。父趙戒,為太尉,桓帝立,以定策封廚亭侯。趙典年少時就專心實行隱約靜儉,博學經書,弟子自遠方來求教於他。建和初,四府表薦,征拜為議郎,侍講宮中,再遷為侍中。時帝想廣開鴻池,趙典諫道:「鴻池水面,已達百頃,還要增廣挖深,這不是崇敬唐虞的約束自己,遵守孝文的愛護百姓哩。」帝納其言而止。父親去世後,趙典襲封。出為弘農太守,轉右扶風。公事去官,征拜城門校尉,轉將作大匠,遷少府,又轉為大鴻臚。當時恩澤諸侯以無功受封,群臣不悅,但不敢提出意見,趙典獨諫道:「無功而賞,勞者得不到獎勵,上愧下辱,天象紊亂。且高祖之誓,非功臣不封。宜對那些無功受封的都削免爵土,以存舊制。」帝不從。不久,轉為太僕,遷太常。朝廷每有災異疑議,常諮詢於他。趙典據經正對,並無曲折隱晦。每得賞賜,常分給諸生中的貧者。後來以諫爭違背旨意,被免官就國。恰逢帝崩,當時規定藩國諸侯不得奔喪,趙典憤然說:「我從衣褐之中,致位上列。而且鵲鳥還能反哺報恩,何況是士子呢?」於是解下印綬符策付縣,而馳馬到京師。州郡及大鴻臚都要捉拿他處以罪,而公卿百僚卻表揚趙典有義氣,上表奏請以租自贖,詔書批准。再遷長樂少府、衛尉。公卿又表奏趙典專心治學廣識博聞,宜備位國師。恰病逝,使者弔唁。竇太后復遣使兼贈印綬,諡號獻侯。[2]
作者簡介
范曄(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史學家,順陽(今河南省淅川縣李官橋鎮)人。東晉安北將軍范汪曾孫、豫章太守范寧之孫、侍中范泰之子。官至左衛將軍,太子詹事。南朝宋官員、史學家、文學家,一生才華橫溢,史學成就突出。著作《後漢書》,博採眾書,結構嚴謹,與《史記》《漢書》《三國志》並稱「前四史」。
元嘉九年(432年),得罪司徒劉義康,貶為宣城太守,開始撰寫《後漢書》,加號寧朔將軍。元嘉十七年(440年),投靠始興王劉浚。元嘉二十二年(445年),擁戴彭城王劉義康即位,事敗被殺,時年四十八歲。[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