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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那是一場生離死別的送行(張青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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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那是一場生離死別的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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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那是一場生離死別的送行》中國當代作家張青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以為那是一場生離死別的送行

我們宿舍六個女生齊齊聚在一起,連和老七水火不容的老三也在其中,全都一臉肅穆,嚴肅中還帶着悲戚,默默地幫老七拎着東西,從學校一直送到火車站,看到老七和她媽媽坐着的火車慢慢啟動,漸漸加速,直至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之外。

我們互相看看,再也沒有了以前聚在一起時的嘰嘰喳喳,依然默默地原路返回了校園。

人的生命怎麼那麼無常呢?誰能想到我們宿舍最小的老七,還沒有上完大一,就不得不退學回家看病呢?這病據說很糟糕,在我們的理解中,那就是不治之症了。

那年我們十八歲,還基本沒有經歷過死別,尤其是一個和我們同齡的、與我們朝夕相處的同學的死別。

回到宿舍樓,上到二層的時候,碰到我們班兩個男生剛從他們宿舍出來,看我們六個齊齊聚在一起,有點奇怪地問:「呵,幹啥去了,這麼大的陣勢?」

我們依然緊鎖着眉頭,萬分沉重地說:「送老七回家去了。」

他倆怪笑一聲:「至於嗎?」

我們臉上的悲痛一下子換成了憤怒,空前(其實也是絕後了)團結地齊聲指責他們冷血。

他倆一看犯了眾怒,頭一縮,要逃下樓去,跑了兩步又回頭說了一句:「我們宿舍的老大也退學了,早上一個人走的,沒有一個人去送。為什麼?想想吧,一群瓜女子!」

這次,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倆人就飛快地跑了。

我們一臉的憤怒又換成了疑惑,面面相覷了一陣,上到三樓回到自己的宿舍。

奇怪,他們老大為啥退學?也得了不治之症?不會這麼巧吧?

「他們倆不是談戀愛嗎?難道真是心有靈犀,連生病都同時了?」

「怎麼可能?就是生病了,不會也是不治之症吧?辦個休學手續就行了吧,至於退學嗎?」

「是啊。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非……莫非是……」

「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所謂退學只是個好聽的說法,其實大概是被學校開除了。」

「為啥開除?說清楚點。」

「他們倆不是談戀愛嗎?還想不明白?太笨了!」

「你是說……」

我們七嘴八舌議論了一通,終於有點開竅了,但沒人敢相信。

但接着,去男生宿舍打探消息回來的舍友就證實了我們的猜測。

我們心裡像發生了八級地震。那個晚上,我們宿舍沒人去教室自習,大家躺在床上,久久地沉默着,心裡大概都在回放着老七和男老大的往事。

一陣壓抑的哭聲打破了寂靜。

哭聲是老大發出的。

我們紛紛從帳子裡伸出腦袋,連聲問老大怎麼了。

「我……我……」

「你到底怎麼了?趕緊說,急死人了!」

「你不至於是為老七哭吧?人又沒生病,還有什麼好哭的?」

「我……我會不會也懷孕啊?會不會也讓學校給開除了啊?」

啊?我們全都驚呆了!

「你先不要哭,也許沒事。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讓我媽想想辦法,千萬別讓別人知道。」父母都是醫生的老五小心翼翼地出主意,「老七的事咱們都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搞到這個地步。」

「下午我聽男生說老七去校醫院看病,醫生直接把電話打到繫上,想包也包不住了。」

「老七看啥病啊?」

「她不是一直嘔吐嗎?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咱們不是還去聲討過男老大嗎?說老七病成那樣了也不帶她去看看。男老大就帶老七去校醫院看去了,結果就那樣了。」

老大的哭聲更大了。

老五勸道:「事已至此,哭也沒用,還是想對策吧。你多久沒來例假了?」

老大抽抽噎噎地說:「一直準時來的,這次還沒完呢。」

我們愣了半天,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老五笑得喘不上氣來,斷斷續續地問:「那你怎麼會害怕懷孕呢?」

「我和男朋友拉過手的,還……還親過嘴的,我當然擔心了。」

又一陣大笑之後,老大都氣得說不出話來了,老五才吞吞吐吐說了說懷孕是怎麼回事,老大的擔憂終於放下了。

其實當時,我們只知道老大絕對不會懷孕,其他的事還是一知半解。

那年,老大十九,比我們大一歲。

那時,看了很多小說的我們並沒有變得聰明一點,一個個還是傻乎乎的。記憶中兩本書里的愛情給我們的印象最深,一本是《第二次握手》,一本是《青春之歌》。

《青春之歌》中有這麼一段描寫:

夜深了,江華還沒有走的意思,道靜挨在他的身邊說:「還不走呀?都一點鐘了,明天再來。」

江華盯着她,幸福使他的臉孔發着燒。他突然又抱住她,用顫抖的低聲在她耳邊說:「為什麼趕我走?我不走了……」

每次看到這,我們都耳紅心跳,卻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讓自己的視線聚焦在這樣的描寫中。

把《青春之歌》豎起來,發黑的地方一定是描寫愛情的;其他的書業不例外。

老七事件發生後,有相當長一段事件,我們的「臥談會」討論的都是這些問題,老七以血的教訓算是對我們進行了啟蒙教育。

20年聚會時,輔導員還說了:這事要擱現在還叫個事嗎?當時我想包都包不住,校醫院直接就把電話打給領導了,沒想到當年的你們會那麼傻(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我們宿舍發生的老大的故事呢)!

這件事以悲劇開頭,卻有一個喜劇的結局:老七和男老大結婚了,生了一個兒子,過得很幸福;再後來雙雙殺回母校,帶薪脫產學習,拿上了和我們一樣的畢業證。

沒想到,那一場原本以為會是生離死別的送行,卻無心插柳柳成蔭,無意中對我們完成了一次生理的啟蒙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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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青娟,中學教師,工作之餘喜歡塗鴉。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