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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你眼鏡配好(張道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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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你眼鏡配好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我要把你眼鏡配好》中國當代作家張道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要把你眼鏡配好

大概是在初中一年級的下學期,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睛遠距離視物越來越模糊。尤其在課堂上,儘管我努力瞪大眼睛,但黑板上的字卻似乎離我越來越遠。於是,我向父親說了這個情況。父親扒着我的眼皮瞅了半天,不無擔心地說:「怕是近視了吧,得去配副眼鏡了。」

我以為配副眼鏡是件很簡單的事,因為那時的大街上,經常會在某一角落豎着那種掛滿了密密麻麻眼鏡的大板,而賣者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操着地方口音的江浙人。我覺得,配眼鏡肯定就是這裡了。

然而,父親不是這麼想的,他根本沒去江浙人的眼鏡攤,甚至,縣裡的醫院也沒去,而是直接帶我到省城大醫院的眼科驗光配鏡。

記得,那是暑假期間的一個清晨,天剛蒙蒙亮,父親便帶着我步行五六里路到了鄉里的車站,搭上一輛開往縣城的班車。客車在石子路上顛顛簸簸、走走停停,四十公里的路程卻足足跑了兩個小時才到達縣城車站。下了客車,第一眼的感覺是城市房子的門太矮(長大後才明白,因為樓房比我們家鄉的土房要高出好幾倍,才顯得門很矮);其次是人很多,尤其在車站裡,熙熙攘攘儘是南來北往的人流,而且都是我所不認識的人。就在我感覺新奇之時,父親已經拽着我的胳膊上了一輛雙節車廂的「大通道」客車,駛往省城合肥。這種俗稱「大通道」的客車,比我在鄉下公路上看到的客車要長一倍,實際上是兩節車廂拼在一起的車,中間有一個連接的轉盤,轉彎抹角像條長蟲似的可以扭來扭去,令我更覺好奇。上車後,我特別站到中間的轉盤位置上,以為可以看到兩節車廂是怎麼連在一起的,然而,我只能感覺到腳下的轉盤隨着轉彎的細微轉動外,其餘什麼也沒看到,但卻透過車窗看到了比縣城更高的樓,更多的人群。父親大概看到了我的興奮表情,卻說:「抓住橫杆,站穩了,下車跟緊我,城市不是鄉下,別搞走丟了。」

隨着「哐啷」的開門聲響起,父親似乎真的擔心我會走丟了,又要來拉我的手,這次,我卻沒讓他拉,我覺得自己都十幾歲了,能照顧好自己的,只是緊盯着人流,跟着父親的腳步匆匆下了車。我以為已經到了醫院門口,卻見父親又七拐八彎地領着我走到一個新的站點,搭乘了又一輛「大通道」。就在我暈暈乎乎不分東西南北之時,車廂里傳來了女售票員清麗的聲音:「上車請買票,月票請出示」。隨着那小巧的票據盒「啪嗒啪嗒」的幾聲脆響,一名男售票員卻在車廂里穿梭了一個來回後,又威嚴地端坐於車門之後的專屬位子上。我正想多看一眼那精巧的票據盒,還有那不知從哪兒發出的女音提示,卻聽到父親在我耳後提醒:「我們到四牌樓站下車,注意聽站名,跑過了站就不讓下了。」我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耳朵豎起來聽那售票員報站名,非常擔心錯過了站就不讓下車。不知又站了多久,懵懵懂懂中似乎聽到女售票員的語音提示:「四牌樓站就要到了,下車的請往後門走。」我將信將疑往車門邊擠了過去,看到父親也點了下頭,我才敢確認是到站了。

下了車,我四顧茫然,只能緊跟在父親的後面穿街走巷。也不知走了多遠,終於聽到父親說:「醫院到了,但上午趕不上了,是下班時間,掛不到號了,這一上午算是白跑了。」父親看起來頗有些失望,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

父子二人簡單在外面吃了幾個包子算作午飯,然後又回到醫院,準備下午排個早隊。

這是一個什麼地方啊,我的眼前是個大院子,除了一排排自行車外,到處都有那種卷着蔑席、裹着髒兮兮被子,愁容滿面或坐或躺於地上的人,估計不是病人就是病人的家屬了。我無心多看,也不敢停留,怕離開了父親的視線,會讓父親着急,就隨着父親的腳步越過一道道走廊、一步步樓梯,終於挨到了一個叫「眼科」的門口。幸好走廊上還有幾把空椅子,我們就在這兒坐等下午上班的時間了。

下午開診以後,父親早已掛完號,把單子遞給護士,護士先是在一個房間裡,指着一行行大小不一、上下左右的「E」叫我比劃,完了後又要求我坐到走廊的椅子上,讓我抬起頭,在我眼裡滴了幾滴不知什麼藥水,而且要求閉眼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不睜眼,對一個沒有什麼自制力的少年來說,簡直是煎熬。父親大概知道我着急,就一再告誡我:「要聽話,別睜眼,一會兒就好了。」我起初還是堅持的,盡力控制自己,但大約過了一半時間,眼睛閉得實在難受,就不由自主的想微微睜開一條縫,感受一下光亮的世界。模模糊糊中看到父親在和別人說着什麼,正欲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點時,父親已輕輕地走了過來,撫着我的頭說:「快了,再忍一忍,眼一睜開,藥水就沒用了。要是看的不准,就配不好鏡子了。」

終於「刑滿釋放」,醫生用手扒着我的眼睛左看右看,然後又看看檢測單,很快下了結論:近視散光,而且兩隻眼近視度數不同,相差一百多度。處方是配眼鏡矯正。父親很是詫異,就問醫生:「小孩兩眼度數為何不一樣呢?散光能治好嗎?」醫生似乎並沒太多的精力回答父親的提問,只說了四個字「正常現象」,然後開了張配鏡單子,就開始接診下一個人了。

父親沒問出什麼答案來,但對捏在手裡的配鏡單卻猶豫了起來,口中自言自語:「這光驗得對嗎?左右還差這麼多!」又停了幾分鐘後,父親忽然果斷地說:「今天不回去了,明早到大西門那兒,剛才聽說有新到的日本進口驗光機,准得很。」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改革開放剛剛起步,向日本等國引進先進儀器和技術,幾乎是不可阻擋的潮流。剛才我在閉眼等候的時候,父親可能是在和別人聊天中得到這個消息的,我估計父親對這個「日本進口驗光機」的技術也是深信不疑的。

當晚,父親帶着我找了個招待所住了下來,準備第二天去找那個「日本進口驗光機」復驗一下。

這個招待所,其實也就是幾個大房間,裡面排放了數量不等的雙層床。我和父親被安排在靠拐角的一張床上,我睡上鋪,父親睡下鋪。諾大的房間裡也只有一台大吊扇,掛在屋子正中央的天花板上,懸掛吊扇的鋼筋裸露在外,隨着扇葉的高速旋轉而不斷地發出沉重的吱呀吱呀聲,感覺那風扇隨時都可能被扭斷。父親看了一眼這巨大的、不斷轟響的傢伙,對我說:「這東西看來不穩當,要是飛斷了扇葉就麻煩了,你還是睡下鋪吧。」

我不知道那一夜,父親睡得是否踏實,只知道自己還在夢中時就被父親喊了起來:「快起來,那裡驗光的肯定很多,恐怕要排隊,遲了,就驗不到了。」我立即睡意全無,立馬起來,匆匆洗了臉,就和父親踩着月色和燈光踏上驗光之路。

空寂而寬闊的城市路面上,一排排長長的路燈伸向不知名的遠方,既無行人也無車輛,只有父子倆一長一短的身影,踽踽獨行於昏黃的燈光下。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長時間,反正是從月亮西沉一直走到太陽東升,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現在只記得大概是在大西門五里墩那兒。幾間不大的平房外已排成一條長龍,父親判斷的沒錯,儘管我們起的也很早,但還有更早的人已在此等候。

大概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輪到我。在一間驗光室里,護士要我坐在一把椅子上,把頭伸在對面一個專用儀器上,眼睛對着兩隻小孔,儀器後面有個醫生在操作。不大一會兒,對面的醫生問:「你這眼睛擴瞳了吧?」我不知道什麼是擴瞳,便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一旁的父親回答:「昨天下午在省立醫院是點藥水了。」「那就下來吧,這種進口儀器對擴瞳後的視力驗不出來。」醫生毫無表情的一句話,猶如給我們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那一刻,父子二人毫無思想準備,不約而同站在那兒發愣,空氣瞬間似乎已經凝固了。花錢在城市住了一夜,也起了個大早,跑了這麼長的路,還排了很久的隊,就為這麼個「日本進口驗光機」,到最後卻只得到這麼一句冰涼的話。我的心是失望至極的,不知所措地看着父親。父親的目光此時暗淡無力,瘦削的臉頰微微地抽搐着,左手下意識地捏住右手,不斷的搓揉着什麼,卻半天無言無語。

時間似乎靜靜的流過了一個世紀,父親終於深深嘆了口氣:「走吧,到省立醫院去把眼鏡配了吧,那個驗光,應該是很準的,我一定要把你的眼鏡配好了」。 [1]

作者簡介

張道德,男,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人。現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