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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鄉人物記之超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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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人物記之超叔》中國當代作家居仁堂主的散文。

作品欣賞

故鄉人物記之超叔

超叔姓李。

我回老家時,超叔家只有他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超叔膚色偏重,人長卻得精神,中等身材,眼睛大而亮,鼻子高挺,整天見人就笑。超叔的媽媽是個愛乾淨的人,超叔穿的是自己織的粗布衣裳,整個生產隊,就超叔的衣裳天天平整潔淨。能讓粗布褲子顯出褲縫來不容易,必須水水都要洗後用土粉漿,用棒棰在捶布石上砸得磁實,這布縫才可以保持半天,人還要不趷蹴才行,但超叔的褲子就可做到天天褲縫筆直。

超叔是WG前的初中畢業生,寫得一手好字,算得一手好帳。那時當着生產隊的記工員。每天喝罷湯後(老家管吃晚飯為喝湯),超叔早早地來到牛屋裡,等社員們來記工分。冬天的牛屋裡,牛把式點着一堆麥糠,不起明火,門用草帘子擋起來,淡淡地煙瀰漫着。牛把式常說煙暖房屁暖床。牛屋暖和,成為閒人聚集的地方。牛屋裡牛吃着草,脖子下掛着的銅鈴當隨着牛頭的晃動而叮噹作響,各家各戶喝罷湯,派來記工分的人陸陸續續地來到牛屋裡,遞上記工本,說明今天做了些什麼,超叔就按規定給男勞力每天記十五分,婦女記為十二分,還有少年兒童分七八分八九分不定的記在本子上。記完分後,超叔就坐在牛屋裡與大家聊天,或聽別人說鬼怪的故事。那時超叔已經二十五六歲了。家裡只有母親一人,回去也覺得冷清,超叔常是最晚離開牛屋。

到現在我也沒有弄明白的是,那個時候,農民種地沒有糧食吃也罷了,而且還沒有柴禾燒。一年到頭除了為吃的發愁,還得為柴禾心焦。春天,我與超叔一起扛着三齒鐵耙子,耙子把上挑一個紫穗槐編的筐子,在晚上下工或中午吃飯後不上工的空檔里,到地里或溝岸上挖茅草根。我們挖茅草根不是為了賣給藥鋪當藥使,而是背回去曬乾後當柴禾燒。夏天,烈日當頭,莊稼被太陽曬得葉子耷拉着,我們扛着鐵鏟到地里或路邊,把青草貼地面鏟下來。超叔講究,總是戴着草帽,肩上搭一毛巾,用來擦汗,而我則沒有那樣的細心,戴草帽嫌礙事,光着頭頂着太陽曬,曬得與非洲黑人無二,流汗了,手一抹拉,用力一甩,甩落在灰堆里,聽得到撲撲嚓嚓的響聲。中午鏟的草,晚上下工後就能收起來背回去當柴禾了。秋天裡,地里芝麻割了,地里的芝麻根留在地里,超叔我們用腳錛把芝麻根挖出來,這可是上佳的柴禾。夏天,溝里滿是水,冬天溝里水乾枯了,超叔我們就用竹片編成的耙子摟柴禾。竹耙子有一米多寬,二十幾根齒,用粗竹竿固定好當把,再用布條或蒲草編一與耙子寬窄差不多的我們稱為耙虎的,掛在耙子下面,耙虎尾端與耙子齒似挨似不挨,這樣摟上來的短些的柴禾就落在耙虎上,長柴短草通吃。就這樣拽着耙子來來回回地在溝邊,在路邊走,一天要走幾公里路。我是有一天無一天的去拾柴禾,而超叔卻是春夏秋冬的幾乎不隔天地拾,當一個村子的人家在荒春上無柴燒,或連陰雨做不了飯時,超叔母子不為柴發愁。超叔的院子裡總有一個大蘑菇似的柴禾垛,年年沒有消失過。

超叔不僅農活做得好,還會一手泥瓦匠的手藝。誰家蓋房子,超叔是盤頭把角大角色。盤頭就是壘牆角等基線的部位,是要用垂球測量垂直與否的主要部位。而超叔少用垂球。閉着一隻眼,腰略彎瞄一下就妥了。房子上樑時,房主是要請客慶賀的,這天蓋房領工的大把式,還有當天上樑有功的木匠是要坐上位的,第三個坐上位就是超叔了。

超叔是村子裡少有的文化人,WG前的農村能讀到初中畢業算很不錯了。雖然那時書少,但我還是借過超叔幾本書。如東周列國志,聊齋,五虎平西,香飄四季,艷陽天。在書的空白處,經常看到超叔寫的字,這不是楣批。如寫有朱麥臣馬前潑水,劉備不得地賣草鞋,朱元章不得地放牛等字樣。我想這是超叔無聊時寫下的。很漂亮的行書體,寫得有些狂亂,有些浮燥。寫這字的時候,他的心一定也是煩躁的。

二十幾歲發育正常的精精神神小伙子,家裡還有三間瓦房,沒有負擔,就是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原因是唯一的,他是富農子弟。有人帶來個四川姑娘,長得倒也不錯,但個子小一些,讓超叔去看看,超叔說什麼也不去。說:「我現在混得再差,也不至於要個四川蠻子,沒戶口,沒糧食,就俺們娘倆養不活人家。」

那年暮秋一天晚上,霧朦朦地,天地顯得十分茫然,毛月亮升起來,遠處的村莊若隱若現,秋風有些緊,我和超叔拾柴禾往家走着。

「現在的形勢,是要叫天底下的地主富農斷子絕孫呀。」超叔在夜暮里幽幽地說。

「毛主席說了,有成份不唯成份論呀。這話可是不敢胡說呢。」我還是提醒他。我們是同病相憐的。我比他還厲害呢,他是富農,我是地主子女,地富反壞右,我在他前面排着。

「說是這樣說呀,誰按這辦了,地富子女如五爪豬一般妨人。你長的好,再有本事,妮們不敢進你的門。不說多哩,再有二十年,五類份子保險絕種。」超叔和我背着柴禾筐子,在暮色中行走。我聽着超叔說這話,也有些悲哀。

「超叔,說話小心的吧。要是讓人家聽見可是要命的。」我嚇得趕緊說。

「這時候,哪還有人呀,都在家喝湯了。」超叔解釋說。

走到一玉米地邊上,玉米乾沒有砍掉,在秋風中瑟瑟地發出悉悉嗦嗦的聲音。這地里有一片亂葬墳,墳地里原來種有一棵高大的楊樹,所以這地名就叫楊樹墳。

超叔走到這裡對我說:「在這兒歇會兒吧。」

「我的頭皮都有些發麻,要歇也不能在這裡歇呀。」我反對。

因為每天記完工分後,牛屋的老頭們會講些妖怪狐仙的故事。近處怕鬼,遠處怕水。老頭們說過這亂葬的事。

說幾十年前,這片亂葬墳黃鼠狼多,村里一個逮黃鼠狼的人,每年都要在這裡逮住十來條黃鼠狼。那人膽大,大冬天裡,喝罷湯後,一個人夾着黃鼠狼夾子黃鼠狼圈,放在亂葬墳里,天不亮時再來收。

這天晚上,下着小雪,老北風呼呼響。他抱着黃鼠狼夾子到亂葬墳里,晚上沒有人敢來,安靜得很,這天卻聽到有人說話。

「爺爺,那逮咱的人又來了。你不是修練成了嗎,快替咱們報仇。」這人聽了,以為是耳朵出毛病了。繼續往前走,在墳地里下捕黃鼠狼的夾子。這時聽見一蒼老的聲音。

「不要慌,我出去這些年,子孫們叫他逮住不少,今天我來替你們報仇逮住他,活剝他。娃兒們操傢伙,跟我走。」

那人站起來,四處看看沒有見到人,只有雪花飄飄,寒風蕭蕭。這時聽見有腳步聲近來,那人知道前面大楊樹下有一大洞。那人怕了,扔了夾子踢翻了捕鼠圈,頭髮直豎,嘴裡媽呀一聲,拔腿住家跑。跑到家後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後半夜發燒,第二天就起不來床,三天後那人被子女抬出去埋了。聽了這故事後,每走到這裡都想繞道走,繞不了也要快快走,並用手抹拉着頭髮,要不頭髮要豎起來,頭皮發緊發麻。老人們說害怕了,就抹拉頭髮,這樣做嚇得鬼不敢近身。這會兒超叔要在這裡歇歇,我當然反對。

「怕啥了,那都是自己嚇自己的,老輩們編的瞎話。」超叔毫不在乎地說。他把柴禾筐子放下,坐在路邊的溝岸上。眼睛看着亂葬墳,長嘆一聲說:「那些狐狸精都跑到哪兒去了。」

夜霧瀰漫,天地混沌,秋風入衣倍覺涼,毛月亮下超叔感嘆這些,更讓我脊樑溝發涼。我催着他:「快走,這是啥地方,有啥好留戀的。」

超叔這才磨磨蹭蹭地背起柴禾筐子與我一起往家走。

後來超叔結婚了,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和女兒都讀大學了,超叔乾的更惡了,地里家裡泥匠活,樣樣都干,只要來錢從不覺得累。那天回家喝喜酒,與他猜枚時,摸着他那粗糙的大手,硬硬地,比一般農民的手還硬還粗,還有勁。可再累,超叔沒有怨言。那天說到亂葬墳的事,他聽了哈哈大笑後說:「唉,那時候想不到我還能過一家人呀。」

前些日子回老家,聽說超叔去世了,去世時很安祥。

[1]

作者簡介

劉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學愛好者。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南陽市作家協會會員。珠海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