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龍去脈(張建國)
作品欣賞
來龍去脈
鳳武心裡「咯噔」一跳，細想鳳文的父親沒有八十也有七十大幾，難道他六十多歲才有了文鳳和鳳文不成？想到剛才鳳文說父母易容，心裡一陣發涼，怕是姐倆人老色衰，便用易容術欺騙世人，如今自己上當受騙，傳了出去，還有何面目在江湖闖蕩，不由得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起鳳文。
鳳文心下明白，可秉性頑皮，心想我先不說破，偏讓你着急上火，繼續講道：「我父二十歲上在瑤寨比武，技壓群雄，拿得頭牌，聲名大振。當時被都安清涼山瑤寨寨主看中，聘為寨中武師。寨主已六十多歲，先後娶了五房夫人，卻沒有一人給他生個兒子，全是閨女。父親到任之時，寨中只有小女兒待嫁閨中。寨主想招一上門女婿，將來有了後人好傳宗接代。可挑來挑去沒一個看上眼的，只得慢慢尋來。這小姐長得天仙一般，卻天生小子脾氣，喜歡習武。自小隨父練就一身武功，十幾個瑤寨武士近不得身。上一屆武師剛來不久便被她暗器所傷，羞愧難當，悄悄下山而去。
「我父到了寨中，寨主擺酒接風，沒想到還沒上席，一位俊俏的小武士躍出，非要和我父比試一番。我父見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心想在眾武士面前不叫訓他一下誰肯服我，便一躍而起，一個大鵬展翅便到了他的頭頂之上，哪想到小武士倒機靈，往後便倒，一個空翻躍在空中，反到了我父之上，伸腳向我父的面門踢來。我父一個鷂子翻身躲過，心裡不禁暗暗稱奇，沒想到這小小山寨的小武士便這等厲害。看來不拿出點真本事，愧當武師。只見我父一個喜鵲蹬枝，兩人錯過，雙雙落地，小武士插在腰上的小瑤刀已在我父的手中。我父轉身，剛要說聲承讓，哪裡想到小武士並沒轉身，順勢彎腰雙手各摔出一把袖箭，我父這才明白眼前的這位竟是寨主的掌上明珠——靈芝小姐，瞬間袖箭已到身前，只見我父左手拿刀背在身後，右手一抄，兩隻袖箭已在手中。小姐又羞又惱，一跺腳跑回屋去。寨主哈哈大笑，雙手一揖說道：'武師好身手。小女靈芝自小頑皮，不懂禮數，我這裡先替她賠罪。』我父趕緊給寨主施禮，說：'小姐武功上乘，在下佩服。』眾人這才坐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直到天亮。
「自此靈芝把我父裝在心裡，經常趁無人之時找他切磋武藝。其實我父來此便是為她而來，自然加着千倍的小心讓她歡心。時間一久，兩人情意萌發，正是青春萌動的年齡，乾柴烈火，誰能忍受，靈芝懷孕。寨主大怒，可禁不住靈芝百般哭鬧，定要隨我父遠走高飛。寨主無奈，其實他早已屬意我父，只是怒他倆干出這見不得人的情事罷了。
「婚後倆人接連生下四個男孩，寨主大喜過望，小四過滿月時，喝了一夜的酒，大醉。終歸年事已高，竟然一醉不起，撒手人寰。
「我父坐上寨主之位，廣招武師、武士，修築防禦工事。原來他當初來此深山瑤寨，便是要等謀取寨主之位後，積蓄力量，扯旗造反，為莊家報仇雪恨。
「我父四十五歲時，戴名世一案震驚朝野。戴名世晚年整理了《南山集》一書，記載了南明諸王的史事，並採用了同鄉方孝標寫的《滇黔紀聞》中的一些史料。主張以桂王死後第一年作為清的定鼎之年。被左都御史趙中喬告發，說此書誹謗朝廷。戴家、方家那年因《南山集》一書，兩家十六歲以上男子，全被斬首，十五歲以下男子及女子被沒為滿人家奴。此案和我莊家一案何其相似，只因在書中寫了自己的見解，不但作者本人被處死，且累及家人。
「消息傳到我父之耳，立時震怒，家人朋友勸阻不住，我父率武師、武士扮作趕集之人，混進縣城，殺了欺壓百姓的縣衙中一干人等。並貼出布告，說自己是莊家後代。如今做了清涼山瑤寨寨主，扯旗造反，定要殺進京城，替莊家朱家及當年因《明史紀要》一案所累及的'文字獄』冤魂報仇雪恨。今戴、方兩家又因'文字』治罪，天理不容。華夏子孫，血氣方剛，扯起義旗，殺盡夷人，還我河山。
「區區一個清涼山瑤寨，哪是朝廷大軍的對手，沒幾天便被蕩平。只有我父一人逃出，我的四位哥哥及靈芝大媽均死陣前。」
聽到這裡，鳳武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急忙替鳳文擦拭眼淚。鳳文淚眼盈盈，抽搐幾下接着講起：「我父逃到十萬大山，這才擺脫追兵。那裡的山民更疾苦，我父便殺富濟貧，漸漸有了名氣，山民們紛紛投奔於他。他占山為王，又扯起造反的義旗。官兵們進山抄剿，十萬大山，疲於奔命。義軍神出鬼沒，官兵幾次進山，都無功而返。
「一天我父化裝出山，遇到一妙齡女子被官兵追殺，眼看女子精疲力竭，不敵眾人。我父不費吹灰之力，斃眾官兵於拳下。妙齡女子倒身便拜，口稱師父。原來此女子是廣西赫赫有名的順勝鏢局總鏢師仇大友的女兒，仇大友前些日子走鏢路過十萬大山山腳之下，恰碰進山剿義軍的官兵灰頭土臉敗下山來，領隊的管帶一見有油水可撈，硬說他們是給山上的義軍送軍糧假扮走鏢，下令綁了送當地縣衙。仇大友心想到了縣衙便真相大白，便沒動手，乖乖的讓他們綁了。誰知剛被捆好，管帶下令，砍下人頭，充義軍頭顱回營領賞。可憐仇大友儘管武功在身，如今被綁，霎時眾弟兄便成刀下之鬼，充了義軍頭顱。眾官兵把鏢車中的細軟分了，得勝回營。
「消息傳到仇家，家人告到縣衙，縣太爺哪裡敢惹前來剿匪的朝廷大軍。稱仇家誣告，亂棍打出。仇家小女自幼隨父習武，哪裡肯忍下這口氣，夜裡潛入綠軍大營，刺死那名管帶，為父報仇雪恨，被一小隊官兵追殺出來。
「女子隨我父進山，方知我父正是莊家後代，義軍頭領。便以身相許，做了義軍寨主夫人。第一年便生下姐姐和我，我倆十歲那年，義軍領袖中出了叛徒，他們裡應外合這才剿了義軍大本營。我父母一人背上我倆一個，殺出重圍，這才易容，改名換姓，流落江湖。」
鳳武聽到這裡，理清了一家人的來龍去脈，一塊石頭落地。[1]
作者簡介
張建國，筆名田潤明,籍貫唐山市，現居石家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