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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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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木頭樁子一樣不靈活,腦筋不會轉彎,我們村里人就罵是死蠢,教不過來,就罵活死人。

我不看死人,看了死人,我睡不着覺,睡着了覺就得惡夢,睡在死人身邊。驚醒來,心怦怦跳,恐懼。平靜下來,再睡,夢如舊。看來,我是怕死人的,也懼怕死。

鄰居德爺愛講鬼故事。夏天的夜裡,在我家門前的石凳上,德爺吸着旱煙杆,那活星一閃一閃的,我們就來了。我們怕鬼,但我們喜歡聽鬼故事。人死了,埋進土,其實沒死,還可做鬼。善鬼惡鬼,就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看不見罷了。看見了就倒霉。塔子他老爹到老井裡擔水,還有些距離,就看到了老井邊有一個人影在閃跳。塔子他爹惡,扔了水桶,取了扁擔就往前沖,那個影子往山上跑。塔子他爹追上山坡,那影子就不見了。塔子他爹提了桶,水也不挑,就往回走了。後來病了一場,病得頭髮根都落了。那井裡是溺死過人的,我們都知道。德爺這麼一說,我們對那井都有了敬畏,經過老井的時候都心裡緊張了。德爺便講聊齋故事,狐狸精常是聰明妖冶美麗乖巧,如何在半夜出來勾引窮書生。而惡鬼卻如何給自己找一張人皮,到處吸人血精……。狐狸讓人喜歡,惡鬼讓人毛骨聳然。那時候,我就想遇見狐仙,到山林里打柴,四處跑,也是希望碰到狐狸。

德爺漸漸老了,我們漸漸大了。年輕時候的德爺,是風流快活過的。當初他是鄉野貨郎,常往山里跑,挑擔走四方,掙錢養家。村里人都說德爺在深山老林里有一個相好的。德爺不承認,也不否定,常常是紅了臉,一笑了之。德爺的眼神卻是迷醉的。丟了貨郎擔,德爺老了,孩子也就長大娶媳婦了。媳婦不安分,常和孩子吵架鬧矛盾,弄得家裡雞犬不寧。德爺插在兩人中間,很多時候卻成了兒子兒媳的攻擊對象,有一回,還遭孩子打。德爺便蔫了,不再管事,坐在門前的石墩上,曬太陽,慵慵懶懶的,面無血色,眼睛卻紅腫着。碰到德爺,問他生活,德爺回話很沖,我這個活死人,吃現成飯了。「吃現成飯不好嗎?那是享福啊。」飯是夾生飯,噎得人難受啊。看到德爺,我就如看到一個影子,那個影子如鬼,趕不上,也琢磨不透,懸懸的。

長大了,我也就漂了出來。前些年寫信,這些年打電話。村里某某死了,父親總不忘跟我說一聲。父親日漸年邁,對死,也很關心了。村里死人,卻幾乎都是中年人,或疾病,或自殺。我給父親回信或說話,常說人總是要死的,勸父親看開點,生老病死,自然輪迴。這些年打電話,村裡有什麼變故,我總要追問父親。父親總說是老樣子,沒有什麼新變化。這回給父親打電話,父親說德爺前幾天趕閻王爺的早宴,走了,投胎重新做人去了。德爺死了。我心沉了一下。父親說德爺是喝農藥死的,都七十歲的人了,養子不孝,他不喝農藥誰替他喝?轉過話來,父親說德爺死得好可憐的,還有得治,硬不送醫院,一條命就這麼糟蹋了。聽到這裡,我掛了電話,眼淚卻流了出來,是悲哀,也是悲憤。德爺是給過我們歡樂的,也給過我們溫暖,怎麼招呼都不打,就去做了死人了呢?生,多麼好的一種存在方式啊,聲色犬馬,玩不轉,還可欣賞吶。德爺的死又讓我明白,生不可以選擇,死卻是可以選擇的。我怕死,我寧可選擇倔強的生。人死,永遠都沒有機會睜開眼睛,看人世繁華和世態炎涼了。

人死可投胎的。德爺跟我們講過。但德爺會不會轉世投胎做人呢?我想不會,德爺太老了,又是喝農藥自殺的,誰會收留他呢?德爺可能做了孤魂野鬼了吧。但世上有人那麼貪,那麼惡,那麼殘忍,大概前世是惡鬼,回到人間,仍不改惡性,變本加厲了。德爺做鬼也會惡的,善良的人沒有得到好的報應,凶起來,比惡鬼更惡吧。

想起老詩人臧克家的名詩《有的人》里「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的句子,太陽下面,真還不知道有多少活死人呢。

鬼是有報復能力的。

活着不作惡,死了也安心吶。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