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澱江底的沙河歲月(廖春波)
作品欣賞
沉澱江底的沙河歲月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沙河子是萬縣駐地,雖與萬縣市相鄰,但地域特色分明。下街和進城就是當地人的不同說法。沙河子是縣城,實為城鄉結合部,到那裡辦事叫下街;萬縣市是地區首府,從萬安橋至和平廣場至高筍塘,歷為政治經濟文化活動中心,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城市,去此處玩耍便稱進城。兩者最大區別在於平淡與熱鬧,不過我還是在沙河子居住了十五年,早已習慣波瀾不驚的郊縣生活。實際上,我從十八歲開始在這裡工作十個春秋,隨即抽調建設五橋移民新城十載,後因萬州區一統地市縣三大塊,我也就變身為完全的城裡人了。當然,自我感覺仍有差距,不時懷念三峽工程淹沒的老城鎮。
1981年7月,我初中畢業參加中考,第一次走進沙河子,借宿縣委招待所,與瞿向前同學同室。頭晚,天氣悶熱,我睡不着,獨上頂樓,眼望的不只是璀璨星空,還有車水馬龍,流光溢彩。遠處傳來叫賣聲:「牛奶白糖冰糕。」我不知為何物,回寢室學舌一番,差點惹向前生氣。他小名牛兒,長得白淨,冷若冰霜,就誤認為我笑罵他。次日,我倆才在街上初識冰棍,也沒捨得買一根品嘗。不久,我高分考進一所本地中專,向前落榜,入讀萬縣中學。三年後,他考上重點大學,我分配這縣城工作。起初,暫住沙河電影院對面的建行宿舍,繼而聘為影視評論員,我沒少看一些經典影片,如《廬山戀》《少林寺》《城南舊事》《黃土地》《芙蓉鎮》《紅高粱》《老井》。後調縣委機關,居住縣政府旁,每天上下班途經電影院,只要發現有好片放映,便擠進窗口買票,抽空打精神牙祭。為此,丟失一隻金獅牌手錶,也不願放棄觀賞機會。不過,沙河燈光球場的籃球賽、縣委大禮堂的文藝表演、文化館錄像廳的香港片、圖書館的數十萬卷藏書也吸引着我,周末還乘坐公交車進城看萬縣市風光。
其實,縣城風光也旖旎秀麗。夕陽西下,我常出門,漫步苧溪河畔,佇立沙河大橋,一江碧水向東流,兩岸青山相對出,美女擦肩而過,長發飄逸,甚至暗香襲人,回眸一笑。草街子、接官廳、老街、花園街、橋溝、西溪鋪、沙河路、沙田路、青年路、五梁橋和萬一橋、萬二橋、平安橋、長興橋也是打望好去處,土特產品和名小吃遍布街頭巷尾,牛肉乾、水晶軟糖、米花糖、五香瓜子和羊肉格格、雜醬面、酸辣粉等美味十足。沙河中學、沙一校、沙二校學生成群結隊歸來,哪怕分享一個三角粑,也一路灑下歡聲笑語。沙河幼兒園、縣直機關幼兒園放學早,圍牆色彩斑斕,遊樂場綠樹成蔭。南浦機械廠、瑪鋼廠、6801廠、皮革廠、豬鬃廠、絲廠、酒廠、罐頭廠、糖果廠、食品廠、麵粉廠機器轟鳴,汽車運輸公司和油庫運轉有序,百貨公司、糖酒公司、煙草公司、煤建公司、糧油公司、蔬菜公司保障供應,縣醫院、婦幼保健院安靜祥和,供銷社、商業局、糧食局、物資局、工商局、農業局、公安局、武裝部、體委、計生委、林業局、水電局門庭威嚴,糧站、商場、餐館、旅社、髮廊、歌舞廳、檯球室熙來攘往,菜市場漸次收攤,千家萬戶炊煙繚繞。星羅棋布的各條路燈亮了,慢節奏的沙河子金碧輝煌,猶如夜明珠撒落群山懷抱。
現在,這一切已沉沒江底。我以半百之軀,站在復建的新大橋上,平湖隆冬,煙波浩渺,白鷺、紅嘴鷗、野鴨飛過江面,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熟悉的建築物消失殆盡,舟楫停泊岸邊,草木凋零,寒風凜冽,雨雪紛紛。滾滾長江東逝水,時光一去不復返,唯有美好記憶,永遠留駐心中。 [1]
作者簡介
廖春波,重慶仲裁委國際仲裁員,萬州區司法局二級調研員、公職律師,自由譯者,愛好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