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情(袁冬)
作品欣賞
漂泊情
漂泊情（組詩）
火車票
蹲了一個通宵
他見到曙光見到了票
寒冷的晨曦降臨
吐着油墨香的票
跟這些年的命運一樣輕
薄的搓一下就打皺
城市間縱橫交錯的奔走
迎面撞來的白眼紅眼
做慣了愛理不理的板凳
身體各處的肌肉自發強硬
票上的姓名是一排自尊
這是爹媽給予的榮耀
他不會往上面抹一縷黑
身份證的流水號
跟了他十年光景的小螞蟻
兩邊的站名被橫線拖住
隱去的幾十個山野小站
他已經倒背如流
他能在哐當聲中認出
三天兩夜的行程
他泰然自若一蹴而就
發車前的站台總是慌亂
他把票放進衣服內層
那裡裝着溫暖的體溫
他低下頭開始回味前日
飯桌上父母刻意的暖
遠房表親隱藏的冷
他長吁一口氣
新年後的顛沛流離
被一張小小的火車票
拉開帷幕
遊子
離開家鄉的人叫遊子
一顆心居無定所
到哪都是漂泊
為了重建家園
有人終生忙碌卻無為
有人走遍天涯卻生根
物質和精神
家園的左鄰右舍
一桿秤的兩頭
一方失重
走路踉蹌不穩
當事業開枝散葉
歲月白髮蒼蒼
總有人念叨那片出生地
因為那裡的山河
埋着一顆初心
游着最初的魂
老鄉
因為來自川北
嘉陵江是古老的親戚
我們自然貼近
你在倉庫上貨
出貨櫃時看見你亮出
鼓起肌肉的膀子鬆弛有度
吆喝聲里的熱火朝天
周末我們愜意無比
卸掉一身藍色的工衣
胡亂扎進城市的燈火
你說來南方三年
總思念家鄉的菜譜
本地的語言懵懂不知
每次你感觸良多
演講到天空泛起朝暉
那天，你突然向我辭別
支支吾吾不講緣由
我打聽到是你頂撞了經理
你提着箱子不緊不慢
象一片被風送走的樹葉
那段日子
遇見太多的樹葉和草芥
無緣無故，不是被風颳走
就是被人拔掉
或者被生活的堆土機無情攆壓
從此失聯多年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
順着腳下的土壤
再次蔥蘢的生長
不知道多年後有緣重逢
我們是否還那樣無所顧忌
在大風中開懷放歌，言志
你扶着我的豪放
我攆着你的義氣
另類生活
一個戴眼鏡長相斯文的青年
每天下午六點鐘準時跪在
繁華的前進路，背對美聯物業
地上鋪一張大紙
爬滿悽慘的文字
乞求一張回安徽的車票
過路的背包女孩還在打探
牽手的小戀人紛紛同情
扔下一些紙幣
青年一言不發低垂着頭
仿佛地上有奇蹟冒出
就在前天晚上，鬱金香咖啡館
我看見他，就是他
和一個妙齡女孩在方桌上
輕言細語的對飲
耳畔流淌着薩克斯
看着他悠然自得四肢正常
面色也不蒼白
斯斯文文學生模樣
我無法把他和美聯物業
那個木納的青年混為一體
三天後，又在濱海路市場附近
瞧見他跪在大樹旁
被一群人圍觀，我趕緊迴避
生怕他認出我
我和他本就沒有聯繫
我行走在自己的軌道里
沒有太多的誇張和起伏
就像這街道，不屈不撓的延伸
走了很遠回頭看他
一如既往的跪着，如一截
半邊身子被釘進土裡
露出半邊身子的木樁
浮萍
羸弱的小草
依靠紮實的根莖吐綠
出門的遊子
卻是漫遊的浮萍
一隻黑鳥欺在頭頂
一群水鴨熟視無睹
流動的污泥和青苔
爬上他們的臉
寒冷的冬天
他們聚在月光下抱團取暖
暴雨泛濫的夏季
他們忍辱負重的淌過
一個又一個村莊
我親愛的兄弟姐妹啊
在雲南之南河北之北
他們不算草根
他們只是浮萍
每當秋風馱回他們的消息
故鄉的那方水土
總會漾起長長的顫慄
遠方的夢
臨行前，忍不住迴轉身去
看着走丟的小路
躲藏的房舍
糾纏的炊煙
和滿地雀鳥
逐一道別
母親說
為什麼非要去遠方尋夢
父親說
中秋時節記得回家
他們不知道我心中的夢
若不被遠方拉長擴寬
怎會有遼闊的意境
中秋的家宴少了思念的鹽
豈不索然無味
遠方的夢
不管我終有所獲
還是遍尋無果
我不羈的靈魂
已足夠堅實
火車站
臨近年關
火車站的神經
繃的越來越緊，仿佛
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
一幅恢宏的畫卷
寒風中卷開
人潮洶湧着進站
漂浮着各種行李
滾輪聲一溜煙滑過
小販叫賣聲不厭其煩
喧囂里滴落孩童的哭啼
候車室越發顯得尷尬
換了新顏的火車
故意姍姍來遲
連郊外的春天
也放慢了進城的步伐
抗議的冰雨
下了一遍又一遍
我歸家的思念
氣喘吁吁[1]
作者簡介
袁冬：四川閬中人，從小在新疆長大，在深圳和珠海等地工作多年，空餘時間讀詩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