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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樹(龔保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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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樹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父親的樹》中國當代作家龔保彥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父親的樹

深冬時節,朔風怒號,天寒地凍,我乘公共汽車回了一趟位於漢中平原西南部的老家。

當天夜裡就下了一場大雪。第二天早晨還在熱乎乎的被窩裡躺着,早起的母親就在老屋後面喊叫起來。

一聽見喊叫聲,我急急忙忙穿衣起來,連臉都沒顧上洗,牙也沒顧上刷,打開門迎着一股股撲面而來的刺骨寒風,踩着幾乎擁堵到堂門口的厚厚積雪,往屋後走去。

一見到水溝邊嘴裡正哈着一股股白白熱氣的母親,她就急不可待地說,快想辦法把你父親這棵樹扶一下,不然就要被雪壓倒了。

我二話沒說,立即轉身去柴房拿來兩根粗壯結實的木棒,幾根麻繩,斜撐在地上,把它們同扳扶端正的樹幹綁在一起,牢牢將那棵樹支撐住。

這是一棵白楊樹,是父親生前栽下的最後一棵樹,僅四五年時間,就長得有十幾米高、胳膊粗。

我清楚地記得,那年春天,是風和日麗的陽春三月,我從單位回老家休假,父親見老屋後水溝邊有一塊地方空着,就張羅着要在那栽一棵樹。果然,沒過兩天,他就去縣城集市上買回一棵約一人多高、大指頭粗的白楊樹苗。挖坑、澆水、施肥,一陣忙活後,就把它栽在那裡。

小樹苗在他精心呵護下,沒過多少日子,就發出新芽,長出新綠,並在一天天逐漸轉暖的天氣里長高,在一場場雨水澆淋中長粗。引得一隻只鳥兒常來棲息在上面跳躍鳴叫。

沒想到的是,也就是在這年冬天,只有七十二三的父親去世了。

他彌留之際,我們兄妹幾個匆匆從各地趕回老家,圍在他身旁,問他還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神情安詳地透過窗戶,看了看房前屋後他幾十年來親手栽下的那一棵棵樹,然後平靜地閉上眼睛離我們而去。

這棵白楊樹於是就成了父親有生之年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樣東西,成了他的絕筆。

母親和我們兄妹幾個都很珍惜,像父親生前愛它那樣,時時刻刻關心呵護着它,希望它儘早儘快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父親一生酷愛栽樹,自他懂事時起,就在老家房前屋後空曠闊大的土地上栽樹,幾十年來栽的大大小小有一兩千棵。

這些樹品種繁多。有香椿樹、白楊樹、青樹、苦楝樹、廣玉蘭、柳樹、榆樹、刺楸樹、桂花樹、核桃樹、板栗樹、梨樹、李子樹、蘋果樹、櫻桃樹、桃樹、杏樹、枇杷樹,還有柿子樹。

它們不僅淨化了老屋空氣,美化了老屋環境,還使老屋一年四季花香不斷。

春天的時候,杏樹、桃樹、梨樹、櫻桃樹、李子樹開出的花粉紅雪白,在綠葉映襯下,如煙似霞,把古樸的老屋和單調的院落裝點得詩意盎然。夏天的時候,廣玉蘭開花了,那一朵朵白鴿般的花朵,潔白晶瑩,如雕如玉,很是好看;秋天的時候,涼風一吹,綴滿枝頭的一朵朵米粒大的金黃色桂花又開了,從早到晚,不論你走到村里哪個角落,都能聞到一縷縷爽心怡神的甜香;寒氣襲人的深冬時節,枇杷樹又悄然開出一朵朵毛茸茸白中帶黃的花朵,給這寒冷枯寂的季節一絲亮色、幾許溫馨。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父親的樹,嚴格說來是父親的水果樹,曾遭到過滅頂之災。

那時正是全國大搞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期。有一天,一群穿着綠軍裝的大隊民兵,氣勢洶洶跑到我家來,臉板得牆一樣平,指着正在院壩里修理農具的父親,口氣十分強硬地命令他立即把我家房前屋後所有水果樹統統砍掉,原因是他們認為這是資本主義尾巴,必須割掉。

父親說什麼也不砍,撂下手裡正使用着的工具,氣沖沖離開他們進到屋裡,將門關起來並閂上。

他們見讓父親砍樹沒轍,就自己拿起我家斧頭、鐮刀、砍刀,揮起來噼哩吧啦一陣亂砍。

沒要到一個鐘頭,房前屋後一百多棵碗口粗的桃樹、杏樹、梨樹、李子樹、蘋果樹、核桃樹、櫻桃樹、枇杷樹、柿子樹、板栗樹,就傷痕累累地死屍樣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它們全是父親五十年代初栽下的,經過二十多年成長,正是掛果的好時候,這樣無端遭到砍伐,父親心痛得像自己被人砍傷那般,無聲地流了好幾天眼淚。七十年代末改革開放開始後,政策放寬了,父親又去集市上買了那些果樹苗,在原來被砍掉的那些果樹的位置重新栽上,僅三四年時間,又花開不斷,果實盈枝。每年一到各種水果成熟的季節,父親就親自去樹上摘一些,用籃子裝上,讓母親挨家挨戶給各家送去,一是讓大家嘗嘗鮮,二是讓大家調劑調劑單調的生活口味。吃着父親給他們的水果,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頓時高興得像過節一樣,直誇我家水果好吃,直夸父親是個栽樹育果的能手。

聽着大夥誇讚聲,父親臉上露出幸福開心的微笑。

父親愛樹就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有空閒,他就在這棵樹下看看,那棵樹下瞧瞧,看哪棵樹枝椏該砍砍了,哪棵樹生蟲子沒有,哪棵樹是否該施肥了。

該砍枝椏的樹,他會用斧子毫不留情地砍掉它們多餘的枝椏;生了蟲子的樹,他會用噴霧器及時給它們噴灑農藥;缺乏肥料的樹,他會把一擔擔肥力很強的圈糞挑來埋在樹根下。

正是由於父親精心照料,這些樹都長得枝繁葉茂,鬱鬱蔥蔥,該成材的早已成了材,該結果的年年結果。

尤其是到了每年盛夏烈日高照、四野如火的正午時分,村里幹活干累了的人們,常一堆一夥來聚集在我家樹蔭下,說說笑笑,納涼休閒,消暑去乏。有的晚上乾脆就在這裡鋪上涼蓆,枕着陣陣林濤,浴着習習晚風睡覺。不懂事的孩子們,還在樹下小鳥樣嘰嘰喳喳吵叫着,你追我趕跑來跑去捉迷藏,玩遊戲,享受着童年的天真快樂。

那年金秋九月我考上大學離開家鄉時,父親正好在房前院壩邊一棵挺拔高聳的香椿樹下修理農具,我拿着母親早給我準備好的幾樣簡單行李上前同他告別,他微笑着從地上站起來,用長滿老繭的手拍拍身邊粗壯高大的香椿樹說:「你要出遠門了,我沒有什麼對你說的,只希望你將來無論在哪,無論幹什麼,都能像這棵樹一樣,正直、正派、踏實」。

如今想來,我參加工作三十多年來,之所以時時處處行得端,走得正,許是受了那棵從小就陪伴我成長的香椿樹內在精神無聲的教育。

父親的樹,是父親畢生用心血和汗水書寫在大地上的詩行,亦是他為這個生態環境日益惡化的世界貢獻的一點綿薄之力,更是他生命的延續。

人生而有涯,但功業無涯。父親的樹似乎就在無聲地向我們詮釋着這樣一個簡單而深刻的人生道理。 [1]

作者簡介

龔保彥,男,作家,陝西省漢中市南鄭區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