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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滿柳枝的花兒(喬山人)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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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滿柳枝的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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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滿柳枝的花兒中國當代作家喬山人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綴滿柳枝的花兒

清明節剛過,晴朗的天空一掃往日的陰霾,春陽高照,天空如洗,萬里無雲。在湛藍的天空下,回歸的小燕子歡喜的呢喃着,歌唱着春暖花開的春天。

我沿關中環線駕車前行,兩行高大的垂柳將寬敞的公路勾勒成梯形狀,道路末端如巨型手電光照射過來的時光隧道,幽深莫測。婀娜多姿的柳樹和着春風,扭動着曼妙的身姿,輕盈地舞起千條萬條的鵝黃,猶如維吾爾族少女跳躍歡快的舞蹈,甩動着頭上眾多的辮子,迷人而靚麗。穿過排排柳樹,公路兩邊的桃園、梨園及油菜地里,怒放着粉的、紅的桃花,雪白、乳白的梨花和金黃、璀璨的油菜花。我實在按捺不住被這新生的鮮花吸引,將車停到安全地帶,來不及鎖車門,就急急地奔向成片的果園。

公路邊上是養路工人種植的綠色植被,不知名的綠草踩在腳下,軟乎乎的使人不忍前行。長長的柳枝被春風鼓動着,揮舞起柔柔的枝條拂面而來,如同媽媽的手,輕輕地撫摸着我的臉頰,那微微、青澀的香味穿越嗅覺,使我頓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記得小時候,我們折下長長的柳枝,模仿電影裡的解放軍戰士,編成一個個柳條圈戴到頭上,揮舞着木製的大刀、長槍,分成敵我兩軍,在黃土地上鼓起腮幫子,吹奏者進軍的柳笛,吶喊着上演一場場激烈的「戰鬥」。凡是頭戴柳條圈肯定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而小胖他們在每一場戰鬥里都戴不上這神聖的、標誌性很強的柳條圈。到現在已經步入爺爺行列的胖公還在感嘆地說:「唉,時間過得真快,到老我都沒演過頭戴柳條圈的解放軍,真想回到從前好好演一回啊!」

一陣香甜的暖風將我拽回了現實,看到眼前一片妖嬈的桃花,我像一個調皮小孩一下子跳下道沿,歡躍着跌入粉紅色的花海。一串串紅中泛白的桃花綴滿在來不及吐葉的桃枝上,將呈大字形的桃樹點綴得如同頭戴花冠的青春少女。五角形的花瓣舒展着嫩嫩的身姿,如同剛剛出世胖乎乎的嬰兒。由外到里,先白後紅,白裡透紅,紅里泛白,顫顫巍巍,直到紅紅的花心,花心中間支棱起幾支花蕊,花蕊的頂端是黃黃而香甜的花粉。嗡嗡振翅的蜜蜂們個個急頭巴腦地弓起腰,伸長嘴,嘗嘗這個,品品那個,採集着最優質的花粉,細細的腳趾早已看不清本來的顏色,沾滿了黃色的花粉。整個桃園在蜜蜂忙碌下,瀰漫着特有的香甜味,我忍不住將鼻子湊到惹人憐愛的桃花上,一股清香直達肺腑,不由令人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上幾大口香甜的味道,享受着這難得的人間美味。就在此刻,世界突然間就靜謐起來,靜得連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只有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臟聲,在歡快地跳躍着,公路上呼嘯而過的汽車聲似乎消失到千里之外,完全處於靜音狀態。時間停滯不前了,眼前的景物好像處於慢鏡頭,花兒在春風裡慢慢地搖曳着,天上的雲朵被盛開的花兒羞紅了臉,那妖冶的花叢中慢慢的飛起了一對飄飄裙裾的仙子,空中迴蕩起曲調優美而淒婉的歌兒,「握不緊那段過往,冥滅了結魄光芒,那一滴離別的淚灼燒着我的胸膛……」那分明是青丘帝姬白淺和九重天太子夜華歌舞在這夭夭桃花間,演繹着愛恨糾葛終成眷屬的絕美仙戀故事麼……

公路對面和這邊卻形成了明顯的對比,是一片鋪天蓋地乳白色的梨花。粉的桃花,白的梨花,一白一紅,相互映襯,好似一對美少女在路的兩邊翩翩起舞。雪白的梨花開放在藍瑩瑩的天空下,乾淨、清爽而妖嬈,雪白的、乳白的梨花你擁我擠綴滿枝頭,細細的枝條不知是支撐不住繁花的重壓還是在閉眼享受着繁花似錦的簇擁,個個低眉垂眼,繁花朵朵。梨花們才不管這些,給我陽光,我就要燦爛!它們爭相開放,展示着自己最美麗的容顏。蜜蜂們暈頭轉向了,剛鑽出紅色的花蕊又跌入白色的包圍。我都替它們擔憂了,如果回到家裡蜂王問起,哪個是桃花蜜,哪個是梨花蜜,怎麼分得清呢?更要命的是,穿過桃林梨園,遠處層層梯田裡那競相綻放的金燦燦的油菜花隨着和煦的春風,像列隊戰士的方陣,整體擺動着翠綠的身姿,舉起金色的花朵舞動着。精緻的四片花瓣,整齊地圍繞着花蕊,花蕊彎曲着湊在一起,仿佛在商量着什麼秘密。而一旁的蘋果園裡,枝條上綴滿了急不可待刺破花蕾,露出點點猩紅的花兒呼之欲出。身邊一片紅,對面一片白,遠處一抹黃,夾雜着綠油油的麥田和黑油油的關中環線,紅的、白的、黃的、綠的、黑的,如同織女遺落在人間的五彩錦緞,覆蓋在春天的田野里,而白牆黛瓦的農莊掩在錦緞之間,恍若天上人間,世外桃源。

我痴痴地凝望着這人間美景,沉醉於色澤相間的花海里難以自拔,如果不是旁邊養蜂人的招呼聲,我的魂魄早已隨着花仙子飛走了。

「兄弟,過來嘗嘗新鮮的花蜜。」一位身材魁梧,紅堂堂臉龐的中年養蜂人老遠向我打招呼。

我這才看清,在公路邊的一片空地上,放置着幾十箱蜜蜂,數不清的蜜蜂忙碌的穿梭於蜂箱與花海之間。紅臉膛的養蜂人腰系圍裙,撩起養蜂帽前的白紗笑眯眯地招呼我。我有點不好意思,慌亂地擺了擺手。養蜂人樂呵呵地說,「放心,不要你的錢。這是我搖的第一桶花蜜,想找人品嘗一下,碰巧你在這兒,麻煩你幫我嘗嘗,看味道咋樣?」我接過養蜂人遞過來濃厚粘稠、光亮潤澤的花蜜,用舌尖輕輕地舔了一下,哇,一股蜜甜而潤滑的味道里,透着一股鮮桃、酥梨仰或菜油的香甜直達肺腑,甜蜜的余香在嘴裡久久迴蕩,不能散去。「怎麼樣,味道可正?」養蜂人忐忑地望着我,好像等待一位威嚴的法官的宣判。我豎起大拇指,砸吧砸吧嘴唇讚嘆道:「真不錯,味道超棒!」養蜂人釋然地笑了,笑得比花兒還燦爛。

我打開車門,準備繼續上路,旁邊的柳枝再一次拂面而來,我下意識的回手一推,那長長的枝條上綴滿了一串串鮮嫩鮮嫩的柳絮,就像初生的毛毛蟲,一個個繁花似錦般盛開在柳枝上,而每隻「毛毛蟲」的毛髮頂端,居然舉着無數個針尖般滾圓、飽滿而金黃色的亮點,使整棵柳樹金燦燦的。柳樹開花?柳樹也開花?

記得小時候,人們常常吃不飽肚子,一天只能湊合吃兩頓清湯寡水的飯,不是高粱攪團就是玉米糊糊或者糜面槓節。特別是每年的二三月青黃不接,田地里的野菜都被人挖光了。人們肚子裡沒油水,吃的這些飯菜不耐飢,到了晚上,飢腸轆轆的我躺在大姐的懷抱里直喊餓,大姐的眼裡噙滿淚花鬨我入睡,說睡着了就不餓了,可我哪一次不是被餓醒的呀。我常常問大姐:「姐,咱們啥時候能吃上白面饃饃呀?」大姐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盯着遠方,幽幽地回答說,「柳樹開花的時候,咱們就快要吃上白面饃饃了。」

「你騙人,柳樹怎麼會開花?」大姐笑而不語。我知道她在哄我,但每年柳枝泛黃的時候,我還是會偷偷地跑到大隊隊部後面的柳樹下,仰頭尋找柳樹開花的樣子,直到我長大後,柳樹開花的情景一次也沒看見過。

面對這一串串稚嫩而鵝黃的柳絮,看着柳絮上那針尖般的黃,我驀然醒悟了,那丁尖黃就是柳絮的花粉呀,原來柳樹真的會開花。儘管它的花兒不被人注意,甚至認為柳樹不會開花;儘管它的花兒也開放在春暖花開的季節里,但人們的眼球都被出身富貴,聲名顯赫而爭奇鬥豔,開放誇張、大紅大紫的花兒們吸引走了,根本無暇顧及這小如芥末的丁尖兒黃。

我用手托起一串串柳絮放到鼻下,一股淡淡的、青澀的苦味沁入心脾,使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順着柳枝向上看,千條萬條開滿花兒的柳枝如同高崖瀑布,氣勢磅礴,凌空而下。我豁然頓開,正是這青澀而小如芥末的花朵,支撐着氣勢高大的柳樹,它們強大的生命力來源於貌似弱小、不注意怎麼也看不到的小花,甚至連花兒的名分也得不到的丁點兒黃。正是它的不起眼,成就了生命力頑強的柳樹。你任意折下一段柳枝,隨便插到那兒,來年都會成就一棵迎風飛舞的嫵媚生命。

看着已經「懷肚肚」即將抽穗的麥苗,在爭先恐後的拔節瘋長,掐指一算,再有兩個月又該龍口奪食了。我忽然間明白了當初大姐為何說柳樹開花的時候,就快要吃上白面饃饃了。原來這個時候是麥苗拔節之時,經過一個冬天的冬眠,甦醒後的麥苗快速成長,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內就要完成拔節、分櫱、抽穗、成熟的過程。只要夏糧歸了倉,我們就能吃上白面饃饃了。

大姐啊,原來柳樹真的會開花呀!天堂的柳樹開花了嗎?[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