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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中國當代作家邢志浩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路過那海邊的小院子的時候,讓我心動的是那個木柵欄上掛着一束艾草,有根有梢。突然心靈就有了莫名的觸動,微微地顫動了。

我鄉下老家管艾叫蒿草的,好土又好親切的稱呼。

每每端午節的時候,爹都會早早去田間地頭拔幾株艾回來,摘幾片艾葉,丟進娘燒着的熱水裡,於是,娘就會喊我們姐妹起來,用燒好的艾葉水洗臉,洗手,或者洗腳。那一天,爹是最溫和的了,一點兒也不嚴肅,真是很喜歡啊。

可是,城裡很少見到有艾成片成片地長。即使是想摘幾片艾葉,也要費事的四處找。這樣子野生的植物如今不見了。

城裡沒有艾的影子。

在鄉下生活的時候,與人說話,隨和,淳樸。不用費心思地想會不會得罪人,會不會不招人喜歡。早飯,晚飯,時常見男人們端着碗,在自家大門口蹲着,邊呼嚕嚕地吃着,邊跟鄰居男人說着田裡地里的事情,還說誰家的牲口該下崽了,誰家的豬要配種了,誰家地里的草都長過了莊稼了,真是不像話。他們也交流莊稼的株距,行距,是不是與將來的收成有關。說着,秋收完了,是不是也該進城去打工,至少掙個買年貨的錢吧。

然後,他們真的會在農閒的時候,安頓好家裡的一切,結伴進城了。

我的叔,我親親的叔就是這些男人里最老實的男人了。

叔,除了看管生產隊裡的果園子,再不會幹其他的農活了。至於城裡的那些活兒,叔也不是很會做,可是叔也想改變家裡的生活條件,所以叔跟爹商量,他也進城打工。爹知道叔家裡的情況,理解叔作為一個男人想要擔當的責任,所以,爹很支持叔。

爹說,叔進城的那天是端午呢。那天早,爹跟叔一起到山裡摘了艾。叔帶走了幾片艾葉,說艾葉里有家的味道。

叔在城裡有怎樣的遭遇,爹從來沒跟我說過,爹總是說叔多聰明,多能幹,說叔其實很戀家,家裡有年輕的妻子,有年幼的倆個女孩。爹告訴我說,叔在煙臺港務局裡做飯呢,真假我是不知道的,不過我知道叔在煙臺打工,很少回家。家裡的地呀,家務啊,孩子們啊,都是嬸在照顧着。所以,我更傾向與同情和敬佩嬸。

那時候我年幼,不知道夫妻長時間的分居是不利於家庭的和諧與完美。如果是現在,我想我會反對叔外出打工的。記憶里,叔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是天黑到家,天不亮就起身走了。直到有一次,我聽爹跟娘說,叔跟嬸吵架了,吵得可凶了。大半夜的,叔就走了。一個人走着去到縣城,然後坐車回了煙臺。而正常情況下,叔是天不亮在我們村頭坐直達煙臺的客車的。

爹一直不滿意嬸的不照顧,說嬸不體貼叔,不關心叔。

那時候的嬸也在拼自己的事業,從一個小村莊的小赤腳醫生,直拼到鎮上的計生委。其中的努力與曲折只有嬸一人知道。在那個年代,一個年輕女人不安守自己的小家,不安份自己的職守,似乎不會被人理解與接納的。

所以,叔大半夜的,離家出走了。

而第二天,叔原本計劃是去摘艾葉的。第二天是端午節。

那個端午節,我看到了我爹摘了好大好大一捆艾草,悄悄地掛了一束在叔家的外大門的門楣上。

儘管,爹的心情是憤憤的,可是,爹知道叔喜歡艾葉,愛這個家。

我對艾的喜歡大概是從那個端午節開始的。至少,我明白了牽掛,懂得了一點兒愛。

直到很久以後,叔突然回來了。

叔再回來卻是躺在了炕上,哪兒也去不了的了。叔瘦骨嶙峋的樣子讓我害怕,我從來沒見過叔那個樣子,瘦到恐怖的份上了。臉頰,顴骨肋骨,胳膊,都是瘦瘦的纖細到可隨時都要折了的樣子。唯有肚子,是鼓鼓的,漲漲得可怕。叔躺着,不說話,大着眼睛看每一個人。

叔病了。病得很厲害。

那時候,我剛參加工作,周末休假回家的時候 ,我去看叔。叔看我去,很歡喜的樣子,叔很費力地告訴我說,他想吃草莓,想吃櫻桃,說他渾身都疼啊,疼得夜裡睡不着。

我回家告訴爹,爹生氣着咕嚕嬸的沒良心,不買給叔吃,不知道給叔打止疼針。嬸的解釋是,家裡給叔治病已經沒錢了,哪兒有錢買那麼稀罕的水果啊。而且止痛針不是醫院裡隨便就給的,杜冷丁在那時候是禁品呢。

爹心疼叔啊,可是爹也沒辦法呀,在農村,爹去哪兒買草莓,買櫻桃啊,那個料峭的早春,爹的心疼到了極點。

我返回小城上班,心情也是很糟糕。那些水果我可以去小城最大的商場買到,可是杜冷丁呢,我沒辦法買到啊。

真心感謝城市少爺,是他幫了我。他幫我搞到了杜冷丁,然後在大風呼嘯的「三八節」的下午,城市少爺又騎着單車陪着我回到三十里地外的鄉下,給叔送去了一盒草莓,一盒櫻桃,一盒杜冷丁。最寶貴的是那一盒杜冷丁啊,整整十隻。我看到了爹在見到了杜冷丁時候眼睛裡的淚光了。爹以為一盒杜冷丁可以挽救叔的生命。

可是,嬸告訴爹,杜冷丁只是減輕叔的疼,而已。

嬸的話讓爹氣憤,也惱火,卻無可奈何。因為就醫學知識而言,爹遠不如嬸懂得好多。

爹去用曬乾的艾葉燒水,給叔擦臉,擦身子,擦手。不知道爹什麼時候收集的艾葉,爹收集那些艾葉的時候斷不會想到有一天會把它們這樣用在叔的身上。

爹還是把希望寄托在杜冷丁上,爹覺着只要叔不喊疼,叔的病就會好。

而艾,是爹的失神的舉動吧。

等到叔疼得實在承受不了的時候,爹愣是開着手扶拖拉機把叔送到了臨鎮----葛家鎮醫院了。那個醫院在我們那裡是很有名的,除了市裡的大醫院,葛家鎮醫院是地方小有名氣的醫院。在那裡,嬸跟爹把叔安頓下來了。

叔住院了。

住院了的叔只是在延續着生命,延續着生病的痛苦。

我曾的風中坐在爹的手扶拖拉機後斗里,抱着婆,一起顛簸着去葛家醫院看望叔。我清楚地看到爹抖動的後背,聽見爹無奈的嘆息,還有婆嚅動的嘴唇與眼睛裡霧蒙蒙淚花。親情與愛,在那時候是最大的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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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邢志浩,山東省威海市文登人。做衣坊一女子。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