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皮(林省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西瓜皮》是中國當代作家林省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西瓜皮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擠過嘈雜的麻將聲，終於找到一絲空隙，鑽進了剛輸了錢的西瓜皮的耳朵里。
「什麼事？什麼事？鬼上門樣，煩死了！」他心煩氣躁的接了電話。
「奶摔倒了！」電話里傳來了一個女孩焦急的聲音。
「啊！那麼倒霉！」他嘴角歪動了一下，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說：「這裡正輸着錢，要我的命啊！」
麻將室給這焦急的一吼安靜了下來。大家聽到了她女兒的聲音：
「爸，你別再打了，快點回來，奶奶可痛苦了。」
「很嚴重嗎？」
「骨折了……」女孩帶着哭腔說。
「啊!怎麼摔的？」
「不小心踩到了一塊西瓜皮。」
「媽的！」他惡狠狠地說：「哪個餓鬼丟的？我要知道是誰，要他傾家蕩產！」
「不知道。奶奶快回到家的時候摔的。也不知是誰那麼缺德，隨便丟那西瓜皮。」
「就在我們家的那條路上？」
「嗯，在我們家沒多遠的地方。」
「哦！」西瓜皮好像找到了債主，眉頭舒展了開來：「等我回去挨家挨戶問，絕對要把那餓鬼找出來，讓他傾家蕩產！」
麻將室的人聽着西瓜皮父女的對話，你一言我一語罵起那餓鬼來。過了一會，一個頸掛牛鏈臂紋關公大刀的粗短男人忽然發現了什麼似的，突然站了起來，叉着腰說道：
「西瓜皮，你那條路沒幾戶人，我們跟你一塊去上門問問，查出來了，要他十萬八萬，大家也沾沾你的光，到時你請大家搓頓大餐。」
「西瓜皮！西瓜皮……家門口的西瓜皮？」西瓜皮暗暗嘀咕着，心忽地咯噔了一下，面色灰暗了下來，剛才一臉的唳氣也慢慢消失了。他幾乎已聽不到大家在說什麼，有人叫他都沒聽到。有個滿臉是粉雙唇朱紅的短髮女人拍了他一下，張開大嘴問：
「怎麼啦，西瓜皮？大家剛說幫你弄個十萬八萬，那麼快就看見錢了，還是讓你搓一頓捨不得？」
「嗯嗯，我回去看看先。」西瓜皮嘟囔着說。
「爸，你也不用太着急，有個好心的叔叔把奶奶送醫院來了。」他女兒聽眾人七嘴八舌，反而冷靜了下來電話安慰他說：「醫生說不用着急，能治好……」
「什麼？有個叔叔送的？」西瓜皮臉上忽然泛起一絲光芒，驚異地搶了話問：「什麼樣的叔叔？你認識嗎？」
「不認識，沒見過。人很斯文。」
西瓜皮「哦」着不由自主似地微微點了點頭。一個蓄着小鬍子的人微笑着接上了話：「西瓜皮，你走運了，財神爺上你家了。」
「走個屁運，這幾天一直背，連老太婆也搭上了。」西瓜皮嘴上說得慪氣，臉上卻滲出着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一個好像見了大世面的人站起來說：「禍就是福嘛，你想想，從餓鬼那可以宰他一筆錢，送你媽上醫院的人也脫不了干係。」
眾人立即呼應起來，整個麻將室充滿了喜獲豐收的氣息。
「嗯嗯，我還是回去看看吧！」西瓜皮洋溢着一種喜悅，敷衍了眾人一句，匆匆起身離開了麻將室。
他徑直來到了醫院，那裡已恢復了平靜。西瓜皮沖入病房，顧不上看老人一眼，更沒注意病房其他人，開口就問她女兒：
「哪個送你奶奶來的叔叔？」
「走了，奶奶住院的押金還是幫墊付的呢！」
「還幫墊付了押金？」西瓜皮好像又多了幾分驚喜。
「是啊，人家可好了。」
「還能找到他嗎？」
「應該可以，他留了電話。」
西瓜皮如釋重負似的「哦」了聲，這才轉過身去看他母親。他俯下身問：
「是他撞倒你的？」
「不是，是不知那個死鬼亂丟西瓜皮，我不小心踩到了。」
「阿媽，你看清楚了嗎？你自己想想，就一塊西瓜皮滑一下，那會摔成這樣子？肯定是你摔糊塗了，或者老糊塗了，記不清。」
「真的是我自己摔的。」
「你摔成這個樣子，要不少錢治。我是沒有錢，你不咬死是他撞的，讓他幫出錢幫你治，你就起不了床了。。」西瓜皮壓低嗓門說。
「希嘉，我們可不能沒有良心害人家。人家是好心送我上醫院的。我也跟他說了，是我自己踩到了西瓜皮摔的。」老人難過地說。
「他送你上醫院，還幫你墊了住院押金。你試想想，要是他沒撞你半點，怎麼可能呢？世上哪有那麼傻的人？」
「真的是我自己摔的。」
「現在不是怎麼摔的事，是錢的問題。你不聽我的，我就不管你了。」西瓜皮口氣冷硬地說。
「我們這樣賴人家不是太沒良心了嘛，老天爺會報應我們的。」老人流淚了。
「你就聽我這一次。咬死他撞到你了，不這樣，我現在就不管了。」
老人漲紅着臉，閉上眼暗暗在流淚，沒再說話。
那個斯文的叔叔始終沒有露面，當他再次與老人相見時，已站在被告席上了。被告席上就他一個人，沒有律師陪同，顯得孤獨無助。老人連看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只是羞愧的耷拉着腦袋。西瓜皮兩眼迸射出一種光芒，臉上露出幾分穩操勝券的得意。
開庭了，雙方簡單陳述和審判長問話後，審判進入了雙方自由答辯。斯文叔叔沒作太多的辯解，讓一直喋喋不休的西瓜皮又多了幾分勝算。臨近閉庭的時候，斯文叔叔突然話多了起來，說：
「當我沒有證據證明我清白的時候，我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給予合理的補償……」
西瓜皮驚喜若狂：「當然要承擔所有責任，必須按我的要求進行賠償。」
「我可以做到。但，你必須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保證你講的都是真話。否則的話，你就是誣告勒索，你是應該承擔相應責任的。」斯文叔叔話音清晰地說。
「當然，沒問題。」西瓜皮夾着幾分得意地說。
「我還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說的不屬實，你是要承擔相應法律責任的。」
「我用腦袋擔保，我說的都是實話。」
「混淆是非，捏造事實，誣陷他人，敲詐勒索他人，是要追究刑事責任的！」斯文叔叔一字一板擲地有聲地說。
「知道！」西瓜皮不屑一顧地說。
「還有，給對方造成的名譽和經濟損失，都要一併追究！」
「知道！」西瓜皮不耐其煩地回答。
「行，我沒什麼要補充的了。」
庭審結束了，雙方看過庭審筆錄後簽字畫押了。
當審判長宣布閉庭時，斯文叔叔慢慢從提包里取出一沓材料和光盤交給了審判長，然後回到被告席上如天外來音說出了案情的經過。
斯文叔叔扶起老人時，就清晰知道了不遠的地方有個攝像頭，他把老人送到醫院後，為了防止節外生枝特意安排一個熟悉護士幫他留意了事情發展的動向，關鍵時候錄下了西瓜皮與母親的談話。當他得到這份談話錄音後，意識到了事情有點複雜了，於是，調取了那天扶起老人前後的攝影資料。原來，西瓜皮那日出門時啃着西瓜，吃完隨手扔在路上。不久老人回家，恰恰就踩着了那塊西爪皮，直到斯文叔叔路過看見把她扶起，叫了的士送去醫院。
西瓜皮早已聽得心驚肉跳臉色鐵青，咆哮起來：「你卑鄙，你是個小人，你沒權私下收集證據！」
斯文叔叔站起身，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是律師！」
西瓜皮癱倒在地，嚎啕大哭：「我是撞上鬼了！」
「不！是你撞上了法律的利劍！我們社會絕不允許你這種恩將仇報的人橫行世上，誰玩弄把戲都得付出代價。把你這一號人送上法庭，是我的責任！」
斯文叔叔說完，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審判庭。[1]
作者簡介
林省東，1965年生，廣東翁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