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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深處的荷塘(唐廣申)

記憶深處的荷塘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記憶深處的荷塘中國當代作家唐廣申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記憶深處的荷塘

老家多河,東西南三面環繞。南河的南面是原野山崗,南河堤壩的北岸至西向東是一片水塘,水塘被村里通向田地的兩條南北向路橋劃成了大小較為均等的三塊,自西向東分屬於村裡的四、二、一三個生產隊。水塘多荷藕,也有些魚蝦生長。其實,在老家,水塘並不叫水塘,而是叫水坑;荷塘也不叫荷塘,叫藕坑。老家人的語言裡,從來就沒有「荷」這個字,荷葉叫蓮葉,荷花叫蓮花。

小時候,藕坑是我們的樂園。每到夏天,蓮葉亭亭,一片翠綠;荷花飄香,一池芬芳。看小荷才露尖尖角,看亮晶晶的露珠在蓮葉上滾來滾去,看蜻蜓點水,看鵝鴨們在水裡鑽進鑽出地叼魚兒,看月光下的清雅寧靜,看風兒吹過後的碧波蕩漾,看暴雨雷電中的荷塘閃亮。

摘片蓮葉,當帽子,上學或放學的路上可以遮擋陽光;當雨傘,可以在細雨濛濛或暴雨如注的時候蔽護書包。最妙的用處就是絞絲曬乾,可以作茶,有種苦澀的清香;可以作煙,燃燒些憂愁,氤氳些時光。更可以整片地曬乾,留住那絲青綠,留住那抹清香,用來包乾魚,或者裹熟肉,或者當作籠布蒸饅頭,那種清潤,那股幽香,常常是還未吃到食物,卻早已是口水漣漣。

至於荷花,很多人並不知道,嫩的花蕊和花瓣可以鮮食,可以煮魚熬飯,也可以作茶作煙。或者就摻和到麵團里,加上勺冰糖末,做成荷花餅,淡淡的苦,清清的香,細細咀嚼,回味悠長。肥碩的蓮蓬,美味的蓮子,青苦的蓮子芯,更是珍貴的寶貝。那時,我們常常拿着蓮蓬當喇叭,當話筒,當電話。你「餵、餵、餵……」,我「啊、啊、啊……」,其樂無窮,玩興不減。嚼着嫩白的蓮子,脆中帶甜,甜中帶面,還有一點點苦,一點點澀,更多的卻是那股清清的香味,總是那麼的綿長。蓮子芯我們是不拿它當寶貝的,總是在吃蓮子前把它細心地摳出來扔掉,要不蓮子的苦味就會很重的。大人們卻常常把蓮子芯曬乾做茶、做藥,說是可以祛火,治牙痛眼紅,口舌生瘡什麼的。

藕坑的水大都不深,或深及脖頸,或僅可齊腰,所有我們常常躲開大人們,赤裸着全身到水坑的裡面摘蓮蓬,捉迷藏。低低的聲音相互招呼着,或者一聲有大人來了,就躲到蓮葉下不敢聲張,等大人走遠了,再肆意瘋狂。不過等玩累了,或是母親們滿街地吆喊着「小三來,快家來吃飯嘍——」、「拴柱哎,快點家來喲——」……我們才急忙上岸,忍着身上被蓮葉杆的尖刺劃出的一條條又紅又癢的血痕,呲牙咧嘴地回家了。

夏天放學以後,還可以用一種叫「撲子」的魚具去引魚。.就是用一塊破的圓形蚊帳布穿進枝條做成圓網,吊上繩子,拴上手杆,圓網裡放塊榨油剩的花生餅或啃淨了的骨頭等,放到水裡,等上十來分鐘,快速將魚網提起,網裡大多數時候就有些貪吃的魚蝦被引到了。

引魚不能急躁,要耐心地等魚兒進網。提繩要快,稍慢一點魚就會跑光。大哥、二哥都是引魚的好手,常常一次放七八個撲子,前面的剛放入水,後面的又該提網了,每次總能撈上兩三碗多的小魚蝦。我卻不行,常常心急,所以收穫總是很少。引到的魚雖都是小的魚蝦,卻很美味,用辣椒一炒,地瓜煎餅一卷,賽得過現在任何的生猛海鮮或山珍海味。但大部分的魚蝦都用來犒勞那兩隻花鴨啦。母親說,撈得魚多,鴨子吃得飽,就能每天一個蛋,一年的學費就不愁了。

到了秋天,蓮葉漸漸枯黃。秋風卷蓮葉,老了蓮蓬,原來那種青嫩的蓮子變得又干又黑,硬的象石子,我們就用來做彈球,做棋子,在地上畫上幾道三橫四豎的格子來,玩吃子或跳糞坑的遊戲。老蓮葉也可用來包食物,老蓮子還可以用來當種子,等來年天暖的時候,泡在水盆里,看它一天天膨脹,萌出嫩黃的小芽,長成銅錢般大小的綠葉,在太陽下翠綠油亮,很是好看。還可以餵上幾隻小魚,看它們悠閒地游來游去,有時濺起些水珠,灑落在荷葉上,滾來滾去,晶瑩透亮。

深秋,收了莊稼,屯了白菜、蘿蔔,生產隊裡最大的一項活動就是潑坑扒藕。潑坑是一項快樂的勞動,也是一項繁瑣的工程。四、五畝地的水坑,齊腰深的水,全靠隊裡的三十多個男勞力舀潑出去,那時村里還沒有電,也沒有抽水的柴油機,潑坑的方式是在水坑的東南角坑壩放水的地方,挖一條通向南河的水溝,放出約一半的水後,水再也流不出去了,就用草坯擋一道堤壩,用一根粗繩捆牢一隻鐵桶,兩個人一組,一人抓住拴着桶的繩子的一端,靠用力一松一緊地拉繩子,舀水、甩出,舀水、甩出。兩三天的時間過去,藉坑裡的水終於被潑幹了。

接下來,就是我們小孩子最喜歡的逮魚、踩藕。坑裡的魚大的可三五斤重,但很少見,一兩寸長的小魚最多。有鯉魚、草魚、鰱魚、鯰魚,也有半截指頭般大小的青蝦,還有螃蟹、甲魚、黃鱔、血鱔,更多的是小魚小蝦和大大小小的河蚌。大人們把魚蝦之類的收攏到荊條筐里,最後按每家的人口或工分勞力進行分攤。甲魚比較少見,常常是誰先逮到就歸誰所有,村里人當時是不知道吃甲魚的,只把它當作新奇的玩具,用細繩拴上,讓孩子們牽着顯擺。還要一遍遍地給孩子交待,千萬別讓它咬了手指頭,否則就要等三天後驢叫它才鬆口呢!這種說法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當時村裡的大人小孩卻是人人都相信的。河蚌也是不作公物收攏均分的,所以我們小孩子和婦女們可以到泥里踩河蚌。赤腳一踩,軟泥里有一塊硬硬的,那多半就是河蚌了,用手摳出來,用簍筐背回家,放到水盆里,一天拿出幾隻,用刀從中間劈開,往院子裡一扔,就成了那一兩隻鴨子的美食了。河蚌也能吃,而且非常美味。把河蚌洗淨煮熟,摳出肉來,放辣椒一炒,卷上煎餅,我們就可以邊吃邊去上學了。

撈完魚蝦,就是踩藕,勞力們捲起高高的褲腿,赤着雙腳在淤泥里踩來踩去,感覺踩到了藕的頭節,再用手握住頭,一截一截地起出長長的一根來。踩藕也是一項技術活,用力要巧,感覺要好。用力過大,藕節踩斷,就不好把一根長藕收全了。感覺不好,就不知道藕的走向,不知道如何下手。藕收完了,好的由勞力們用獨輪膠車推到集市上賣掉,斷藕或藕尖藕把就每戶一小堆地均分了。撈完了魚,踩完了藕,真正的活兒才剛剛開始,那就是挖坑泥。勞力們站在靠岸的地方,用鐵杴把又黑又臭、又粘又重的淤泥一杴杴地甩到坑岸上,靠坑塘裡邊的地方就用筐一點點地運到邊上。一層坑泥全要甩到岸上,該是多重多累的勞動啊!小時候,以為潑坑就是為了逮魚挖藕。後來,才知道潑坑一是為了撈淤泥,好用作肥料,加上青草漚肥填地。再就是為了坑塘存水,防淹防澇。藕和魚只是捎帶的收穫罷了。

冬天的荷塘更是熱鬧。放學後,寬敞的冰面就成了我們天然的滑冰場。雖然沒有滑冰鞋之類的裝備,我們穿着打着補丁仍露着棉花,甚至鑽出了腳趾頭的破棉鞋,照樣玩得酣暢淋漓。看誰滑得遠,看誰能蹲着滑,看誰和誰能牽着手兒轉圈滑。

你摔倒了,我也要故意倒下趴一趴;我滑遠了,你也會趕快追上撞一下。還可以打陀螺,看誰的陀螺做得好,看誰的陀螺轉得時間長,看誰能打出能跳能跑的花樣。也可以搬出桌子、凳子,在冰面上圍着桌子做作業,玩棒子、老虎、雞的紙牌兒。實在沒什麼玩兒,還可以幾個人一起,跳高、落下的跺冰玩,聽那種嘣嘣的震響,聽誰跺出了劈啦啦破冰的聲音,就趕緊趴到冰面,爬到安全的地方,那種落荒而逃,有害怕,但更多的是驚喜和刺激。年齡小的可以趴在冰面上看冰下的世界,有魚兒遊動,有水草生長。還可以揀凍面上的凍柴,蓮葉杆、蘆葦枝,被冰一凍,用腳貼着冰面一踢就掉了,收攏了就是很好的燒柴。我們就這樣野玩,就這樣瘋跑,哪管鼻泣擦亮了袖口,哪管耳朵凍破,雙手紅腫到裂口,照樣抓着冰暖出水,照樣團雪球打雪仗。沒有誰說冷,沒有誰喊疼。一陣高喊,一片歡笑。歡樂了冬天,幸福了童年。

也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荷塘逐年萎縮,原來的一池清水,一池瀲灩,逐漸消失,以致乾枯。現在再回老家,原來碧波蕩漾的荷塘,已是一座座鋼筋鐵水泥的磚房院落,也聞雞鳴狗叫,也見炊煙裊裊,只是再也沒有記憶中的那一池幸福,一池歡暢。我那記憶深處的荷塘,只在我的夢中輕輕蕩漾,綠染薄衿,香落枕旁。[1]

作者簡介

唐廣申,筆名:桔源。'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