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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與抵達(三)(李正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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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與抵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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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與抵達(三)中國當代作家李正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追逐與抵達(三)

四 所謂的情懷和一些回憶

噶順戈壁古名莫賀延磧。這片戈壁橫亘於瓜洲與哈密之間,地形複雜,氣候極端,不獨是無人區,甚至是生物的禁區。穿過這片戈壁,就到達了古時的西域諸國。

很慚愧,我剛剛才知道鳴沙山在噶順戈壁的的東端。鳴沙山和它東麓的莫高窟、月牙泉,使這片八百里瀚海的開端華美而厚重。很難想象,歷代往返西域的旅人們的屍骨散落在這片戈壁上,磷火與星辰輝映,用慘白的光芒為後來者指引方向。

清晨九點,天氣微陰,涼風在皮膚上輕盈地躥動。沙山的輪廓線在天地之間舒緩地起伏,山坡平整清潔,沒有顯露一丁點兇險模樣,反而寧靜、柔媚。一支駝隊負載着遊客經過,沿着山腳的弧線繞向沙山背後。因為隔得遠,駝鈴聲零散細碎,柔和的陽光,微涼的空氣,像一個酣長夢境裡醒來的回味。

駱駝客是個已經消亡了的工種。在幼年的想象里,他們常年一件油跡斑斑的老皮襖,鬍子拉碴,佩着刀槍趕着駝隊,沿着絲綢古道東來西往,同風沙斗,同盜匪斗。結束一天的行程之後,在大沙漠深處燃起荒涼的篝火,對着大月亮喝酒。如果有人吹起淒清的笛子,他們會漸漸沉默,裹緊皮襖擠出身體深處的寒氣。

有多少能給我們浪漫幻想的事物消亡了——很矯情的詠嘆。現代人總是充滿糾結地活着:一方面內心深處嚮往着原始質樸的浪漫,另一方面又越來越依賴快捷便利的文明成果。不得不說,這樣的時代,情懷這東西幾乎等同於虛偽。

問女兒要不要騎駱駝,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態度堅定的搖頭。那麼溫和的動物,沒有犄角也沒有犬齒,只因為個子大就遭受偏見,很不公平。如今的駱駝能發揮作用的地方很少,供遊客騎乘算是一種,新駱駝客們也能因此獲得不菲的收益。在李廣杏成熟的季節,他們寧可讓幾十元一斤的杏子爛在樹下也要拉駱駝。閒談中他們說:也就是掙個公務員的工資。回味了一下,似乎自己被委婉地鄙視了。

沙山環繞月牙泉,像呵護,也像圈禁。據說鳴沙山沙分五色,我沒有找全。山坡平整如畫板,暗黃的底色上,黑色的沙子構造出印象派的圖形。西北多的是荒漠和戈壁,在這人里,人可以無限大,像是天地的重心;人也可以無限小,占據的空間不比一顆草芥更大。鳴沙山側是個很適合拍照的地方:空闊曠遠的大沙漠,一襲紅衣的女子或踽踽而行,或悵然回首,沒有什麼花花草草搶鏡,很容易拍出遺世而獨立的風姿。想狂野的散開長發,讓亂髮掠過臉頰;想嫻靜的戴上竹笠輕紗覆面。景區門口提供出租古裝服務,時常有古裝仕女款款行近,很是養眼。

辣眼睛的時候也有:幾年前清明時節到這裡,一偏瘦的男子穿着明代樣式的外袍,裡面沒有內襯,胸前露出好大一片白皙的皮膚,胸骨的輪廓清晰可見。不僅扮相,他走路的姿勢也獨具匠心:他的身體各部位似乎一直在努力相互制衡,一部分往前,另一部分想着往後、一半面抬高另一半面必定塌落,整體始終處在一個矛盾對立的狀態之中。毛髮茂盛的小腿和黑亮的皮鞋時隱時現,手裡的摺扇不時輕輕搖動幾下。我無法控制想像力,總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到漏夜狂奔,準備去誰家敲窗的西門慶。這個行為藝術震撼力巨大,為了避免衝突,我只能轉過身死命假裝咳嗽。

這個景區我很熟悉了。這種程度的熟悉對旅遊來說很尷尬——既失去了初遇的驚艷,又缺乏長年薰染之後的會心。還好這次的時節稍微有些不一樣,月牙泉畔的玫瑰已經開了,這算不得什麼太大的意外,循着熟悉的甜香發現金黃細碎的沙棗花卻讓人驚奇。我一直以來的印象中,沙棗樹要到端午前後才開花。對於一個活過了很多年的人來說,花香有着不同的隱喻意義。它們隱約地指向某些年代、某些心情、某些人和某些事,是過往那些荒涼和繽紛、幽微和廣闊的抽象。只不過多年以後,它們統統叫做「回憶」。

人工整飭之後的月牙泉是很規整的一個半月形狀,從鳴沙沙頂觀望,精巧得不像是西北的景致,蘆葦叢也是一幅一本正經的肅整模樣。天光落在水面上,藍得耀眼。是塵沙四起兵戈爭鳴里突然盪開的一筆柔情,是平沙萬里鼓寒霜重的夜半的一曲鄉愁。不必講起公元許多許多年前的誰,也無須搜羅那些神神鬼鬼的傳說,這片泉水映照過太多隱秘和細節,又用清澈純粹的波光告訴我們它一無所知。 泉畔有一片不大的建築群落,塔閣廊亭齊備,多少年漠風剝蝕下來,漆色變得黯淡斑駁,好像比它們背後的沙山更加久遠和蒼老。

迴廊上懸掛着許多名人墨寶,不乏文辭精妙的作品。至於書法,在這方面我沒什麼素養,只喜歡看那些曾經名震中外的大人物的題詞,那字兒讓我覺得特別親切。

那年和女兒在一座木閣前流連,滄桑古舊的檐柱門扉,枯瘦的枝條上鮮艷靈動的桃花,寂滅的和靈動的,枯萎着的和生長着的,美好得讓人傷感,我們一起安靜地看過。這次尋到那地方,閣前的桃樹又長高了許多。花早就落了,只剩下一樹青綠葳蕤有致,在漠風裡婆娑,如醉,如驚,也如同我們流年裡的曾經與抵達。[1]

作者簡介

李正君,甘肅酒泉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