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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報告文學.山語(連載三)(李錫文)

長篇報告文學.山語(連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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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報告文學.山語(連載三)》中國當代作家李錫文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長篇報告文學.山語(連載三)

第三章 清風扶露的年華

國企如山,如山般的盎然,如山般的神聖。

30多年前我參加工作的時候,同後來的「氣候」可是大不相同哩——這天津公司是分管大區的原材料供應的,成天打交道的就是各省市區工業廳局供銷主管部門(天津市和北京市因工業更加發達,工業局更多),以及部分直供大型企業,因而聯繫面較大,算個很「牛」的單位吧。不自覺的,覺着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小山頭上」,視野甚好。我開始是做銷售信息工作,需要經常出差調研和開會。慢慢的,天南海北的就混熟了一些。那時候部里的供銷局有兩個高個子的活躍分子,他們也是剛上班一兩年的大學生:孔令東和韓可可,開會到了一個地方,閒暇時間他們帶着我去玩,有時晚上坐公交車,無目的坐到頭,然後再坐回來,藉機熟悉一下地形。他倆那純正的北京口音,不時幽默上幾句。我就覺得什麼都新鮮,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

有一次我到呼和浩特調研,住在了巴彥塔拉飯店,同室的是一位來自內蒙古巴盟臨河糖廠的領導,臉色紅彤彤的,雖然是漢族,但走路兩腿也是有些「羅圈」,一看就是大草原來的人。他給了我一袋他們廠的紅糖。甜菜糖也是那麼甜的,我記住了「甜菜」。我原先只知蔗糖。

「我們內蒙的後生,實在得橫(很),可不像你們大城市咧!」晚上,我們聊天中,他這樣說。

這時我暗笑:還你們?我才到大城市幾年?我們無所不聊,內蒙人那種一個心眼的耿直和實誠,的確跟「大城市人」不一樣的。那年我剛24歲。

還有一位來自內蒙烏蘭浩特的小伙子,因其長發飄逸,身材修長、面容冷酷而容易記住,是達斡爾族,只是在一起開過兩次會,便成了朋友,後來他的信息簡報每期都給我寄來,也經常給我寫信問候。我確信這位小伙子是能歌善舞的,至今看到「烏蘭浩特」這地方,還會聯想到烏蘭牧騎,聯想到科爾沁草原男子的矯健身姿。

一天,有位負責同志找我談話,他說:「你是新同志,領導感覺不錯,去政工科吧!」,然後,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毫無徵兆,太突然了!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但在骨子裡的服從意識之下,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從此我就「學非所用」了,踏入人們所說的「是非之地」。政工科(1989年隨着單位由有收入的行政事業單位改制為「大型Ⅱ類」國企,機構升格,政工科也變更為「黨委辦公室」和「人事勞資處」,兩個牌子一套人馬)的老同志,工作認真負責,說話、看問題、辦事情比較善於為他人着想、從大局着想,客觀實際。特別是老科長田兆林這人,是生活中的馬大哈,不拘小節,工作卻認真得很。老田原籍北京海淀,是從部隊轉業來的,多年來始終保持部隊的吃苦耐勞、正直樸素的作風,不計較個人得失,對我啟發很多。事物因比較而存在差異,社會閱歷淺,什麼都喜歡做比較。總的感覺,除了個別狹隘者以外,政工人事幹部的大局觀更強一些。其實在很多單位,這樣的部門也是個出幹部的地方。 有一次,單位的分房小組開會研究職工住宅分配。

一個年輕的業務幹部,一再發言說:「我們部門的×××同志應當優先啊!」

與之條件相當的有10個人呢,怎麼平衡?他不管那些。

會後,他找到當事人,耳語道:「我在會上把你的意見反映上去了!」當事人當然是「感恩不盡」。

討論涉及職工利益的大事,有這樣的人參與進來,就給工作造成了很大幹擾,我們花了大力氣才做好了平衡工作。

領導班子研究人事晉升和獎罰問題,過後有人竟然把會上有些領導的個人意見故意透露給當事人;或者,提升、獎勵的消息跑在前頭,而處罰的、得罪人的消息該傳達而不先傳達,即便傳達也暗示是「某某人定的」,當然若是好事無疑是「我的提議」了。

違反紀律來買好,充當好人,會做人,卻是損害他人,造成干群之間的誤解和矛盾。這種事情時有發生,一些人的人品可見一斑。人事同事們議起這種事,有同志發言:「這是水平問題還是意識問題?」意思是說不僅僅是水平低的事。這句話我印象很深,後來在許多場合我也在引用:是水平問題還是意識問題?

這種現象,不大可能發生在有修養的幹部身上。既然是「幹部」,起碼有個大局意識,也懂得守口如瓶,嚴守規則,即使對老婆孩子也不可以隨便說的,死也不可亂說。不少做人事工作的人,都慢慢變成一種自覺,養成習慣,並不是神秘兮兮,它是一種基本的職業素養。人事處的工作經歷,讓我感受到這是個為大家服務的部門,是鍛煉自己學會客觀看事、公正辦事、文明處事的部門,而非「是非之地」。

位於「九河下稍」的天津是個寶地,不僅城市風采迷人,而且頗有文化氣息。單位坐落於此,算是沾了福氣。

公司的老同志中,有不少的老天津衛,不僅身板直氣質好,也有文化功底,算是舊社會過來的「文化人」。王賡傑、藍金銘的字,寫得那叫個漂亮,稱得上書法級;數字清楚,打算盤也有功夫。老王是四平道上的老住戶了,他填表時「籍貫」一欄總是寫上「寧河」,而住黃家花園附近的老藍則多少代以前就是天津人。一口地道的本地方言,不時顯露出老天津人的幽默風趣。有些則是來自四面八方,多少帶有家鄉的口音。公司駐塘沽接運站的經理高延善是河間人,與我見面必稱「老鄉」,老鄉在津幾十年,說的竟全是老家的話,而且腦快嘴慢,磕磕巴巴的令人憋不住地笑出聲;而財務負責人王永達是任丘的,也算是老鄉,過去都是「河間府」的地盤。業務部門的經理范春生,高挑帥氣,白淨清秀,而登記表中的小名竟然叫「栓丑」,呵呵。還有解放前的「老大學生」王雄東、老「筆桿子」萬羽,我上班時候他們都已經退休了,但是我們每年都代表單位去家中慰問這些職工。 老工人孫樹田,一輩子在單位食堂工作。孫師傅幹活乾淨利索,認真而古板,深得人們尊重,就是跟食堂的那幾個有些流氣的「壞小子」上不來。他蒸的包子可香呢,至今想起來香味還在撲鼻。每逢周二的那天中午,大家都早早去排隊等着孫師傅的包子。

林章禎,這位司局級領導總是精神十足,溫文爾雅,嚴謹而謙和。不吸煙不喝酒,幾乎沒有不良嗜好,個人操守甚好。他是干財務出身的,當了領導之後,不少人說他膽小怕事、缺乏魄力。唉,魄力,挺好的一個詞兒,可是有多少國企就是毀在了一些人的「膽大」、「魄力」上面吶!

順便提下,如今國企中的「行政級別」已經明令「取消」,但實踐當中這種級別依舊存在並發揮作用,比如司局級的機關幹部可以調到大型國企擔任高管職務,反之亦然;城市裡某級別以上的國企領導,他的家屬可以調進解決戶口問題;國企的領導參照行政領導幹部享受住房、交通、福利補貼,按級別出席列席政府有關會議,等等。起碼眼下,國企乃至許多事業單位、社會團體的領導,事實上都是跟行政級別掛鈎並享受相應待遇的。

老同事中,居住在本市中心區域和平區的不少,其中有十多人是住在五大道或附近地區。那時候的職工宿舍,比較集中的在河西區的舊小區,單位後來又在河西、南開集中購置了幾批職工住房。當然這是房改之前的事。

說起職工組成,這個建國初期組建的老單位,有不少人是從解放初期的私營企業或者公私合營企業轉來的,有些是從原國家輕工業部系統的鹽業、食品行業調來的,也有的是後來從外系統調入或直接從學校分配來的。很多老同志,我上班時他們已經50多歲了,一直到我給他們辦理了離退休。當我辦理手續時,他們的臉上無不顯露出對單位的留戀與無奈,但在自然規律和國家政策面前,不得不退出舞台。他們的字,他們的艮兒,他們的笑聲,離開了便不會再有。上班一輩子,或許只有臨近了退休的年齡,才有一聲嘆息,半生闖蕩,半世浮生,終於「船到碼頭車到站」,一下子鑽進了老人堆里,由「機關工作人員」變成了提籃買菜、含飴弄孫的大爺大媽。年輕的我,有時不以為然,也是個「年少不知愁滋味」。

有位田主任,曾是單位的一把手,60歲那天,老兩口在馬場道附近竟然自己花錢請我吃了頓餃子,沒有說一句單位的事,而那殷殷的眼神,釋放出的卻是一位老同志對「單位」幾十年的情感。他早已無欲無求,只是希望有人延續這樣的情感,只是尋找一種寄託。

很多年過去了,有些老人已經作古,只有音容笑貌時常浮現在我的眼前。那些健在的老同志,至今逢年過節的我還會問候一下,方便的還會登門拜年。有一位老同志,膝下無子女,晚年甚為孤獨。我便時常去養老院看望,陪他說會兒話,帶去了不少的安慰。我想,儘管我單位老同志之間曾經有過派性和爭鬥,儘管後來在一些人中發生了許多叫人痛心的事,但我沒有經歷過這裡的「文革」時期,在諸多的是非矛盾中也基本屬於「局外人」;我們也無法抹去時代的印痕,老同志曾經給予年輕人的關心和幫助,把溫暖留在了每一個有良知者的心間。

唐朝詩人韓翃詩曰:「柴門流水依然在,一路寒山萬木中。」是寫山人歸心之急和路途艱辛的關懷。情如涓涓細流,暖如習習和風,這般點滴之情,我們不也是經常感受得到嗎? 偶爾找到一封1985年的信,是單位的一位老同事寫的。當時我正在石家莊出差,到河北省輕工業廳舉辦的培訓班授課。那次我在外時間較長,糧票不夠了,老同志把信寄到了省廳的一位熟人那裡轉給我。給我帶去了急需的糧票,詢問出差款是否夠用,又介紹了單位的近況。

看着這發舊的信,又一次感受到了溫暖。本是一樁小事,但對於在遠離父母、漂泊在外的人來說,來自單位的這點點滴滴的關心,彌足珍貴。參加工作20多年來,許多領導和同事都給了我莫大的鼓勵和關愛,促使我以加倍努力工作來報答。    三

有時翻看當年的在外開會的老照片,彼時都還年輕,個個精神煥發,便想起了李白《送友人》中的詩句:「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北京,桂林,南寧,重慶,海口,丹東,井岡山,南京,武漢,上海,呼和浩特,大連,瀋陽,西安,廣州……不停地出差,開會。還在長江的江輪上開過會,眾代表登上輪船,在船上的會議室里開會討論,安排工作。船從重慶出發順流而下,到了武漢,會議結束。開始我想到,會不會晃晃悠悠坐不穩,寫字會不會很潦草,遇上「急剎車」會不會人仰馬翻……其實多慮了,一路上船很平穩,只是到了葛洲壩,等待開閘用了三個多小時。系統內的定期會議,始終是人們的一種期盼,會議也許枯燥,而充滿人情味的活動安排卻使人們感受到洋洋暖意。有位召集者,他是集團公司的人事部主任郭文華,不僅善於研究政策,熟悉本職業務,而且組織能力強,熱忱而實在,總是把會議搞得充實圓滿,氣氛活躍。開會的時候,郭主任往往利用間歇時間,帶領我們去當地一些老同志家裡探望慰問,帶去組織的溫暖。這是集團的好傳統,熱情爽快而看問題犀利、上一任老處長賈國英也是這麼做的。我們各單位的人事幹部見面都是噓寒問暖,茶餘飯後暢所欲言,笑聲不斷,以至於彼此的家境情況都很了解,也很關心,在一起和如兄弟姐妹。

有一段時間,我因臨時借調工作和單位組織關係劃轉,跟天津市一輕局、市委工業工委等單位的幹部聯繫較多,在社會轉型的環境裡,這些知識層次較高的同志,視野更加開闊,辦事比較負責任,也更謹慎和人性化。曾任一輕局紀委副書記的佘清武(後任天津現代職業技術學院黨委書記)、一輕局辦公室主任葉文海(後任市人大民宗委副主任)、市委工業工委幹部處處長趙洪明(後任市國資委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等同志,他們的敬業精神和處事方法,令我印象深刻。

我曾在天津市一輕局的整黨辦公室借調了一段時間負責幾個公司的聯絡和信息匯總。那時候天津的輕工業產值和效益,在全國僅次於上海,居第二位,處於舉足輕重的位置。一輕局系統有20多個公司和幾百家的國營企業,職工30萬人,是一個比較大的工業局。兩位組織部長(兼管整黨辦的具體工作)王德奎、李全貴,都是軍人出身,都有一定的組織能力、理論水平和較好的文筆,善於研究文件、把握政策界限,工作忙起來廢寢忘食。而其性格、外表卻幾乎是「反向」的:一個急躁一個內向,一個嚴厲一個溫和,一個瘦小一個魁偉,一個小眼睛一個大眼睛,兩相對比甚是有趣。他們如兄長般地關心我,時常詢問我的單身生活。儘管我借調只有半年多,卻在這些老同志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後來德奎同志調到坐落於南開三馬路的上市公司天津油墨股份公司任黨委書記,我還去拜訪過。全貴同志(後來擔任天津市一輕局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平時少言寡語,絕無拉拉扯扯那一套,平時言談口不離工作,幾乎從不像一些機關人員那樣閒聊家常。他開會之前總是準備的很細,手不離本子,講話不離稿子,表述條理清晰。後來我們單位來了一位新領導,上任之初我陪他到位於友誼路的一輕局機關去拜訪,全貴部長第一件事就是商量把我調過去,我們領導說:「我剛到這個公司,還不熟悉情況,離不開他啊!」其實,當時我也不想正式調到一輕局。多年之後的一天,我和家人去廈門旅遊,巧遇一位同行的天津老人,說起來他竟然是李部長的親家,他說:「那人一輩子太正直了,老古板!」此時李部長早已退休在家,頤養天年,我想,這是對這位老組織部長比較貼切的評價吧!

那年,自我校的會計學系、計劃統計系、商業經濟系來到天津的有十幾人,不少人躊躇滿志而來,不久卻又感受到困惑:不僅民風有些粗俗,而且單位里的小商人氣息太濃,陰壞排擠新人的現象屢見不鮮。是自己「不適應」還是民風不好?或兼而有之?有的大學生新到一個單位,牛氣哄哄,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缺乏社會經驗,又不虛心,叫人看不慣,誰能重用你?反正是幾年之後,一些人選擇了離開,有的回了太原,有的去了濟南,有的去了廣東,有的解決分居到了北京。還有更多的人,很早就跳出了國企,走出自己的路子。別忘了,那時候「調出」是個很難的事情,體制把你圈在裡面,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我所在的單位特別是在最初的部門裡,也有「擋道」、「設套」之人,恨不得給你擠出去。上班第二年評先進,本來傾向是評我的,但有4個人竟然投了3人的票,意圖在於分散票數。我還記得有兩個人投完票之後那詭異而不自在的表情,領導當場做了不少工作,才集中了選票,得以通過。本公司和集團公司的一些老同志,不僅經驗豐富、作風勤勉,而且為人和用人也是較為公道正派的,在以後的歲月里,幸運地遇上他們,才一次次地衝破障礙,打下工作基礎。

一些當時有所進步的同學和同事,如今回憶起來,感慨當時的風氣,也感恩領導和同事們的幫助。因為我們這些人除了個人的硬件學歷和工作努力之外,無枝無葉無靠山,更不會阿諛拍馬那一套。我這人厭惡官場那些,甚至客氣話也不會。領導重用我這樣的人,反映了風清氣正的一面。

如今所見所聞,早已是五彩斑斕,孰優孰劣傻傻分不清。

時光的流逝,企業的變遷,卻沒有銷蝕掉心中的那份情感。後來經歷了數年之久的「濁浪排空,陰風怒號」,也更看清人的面目,悟出更多的道理。但不論何時,正能量始終在激勵着我,支撐着我的精神世界。[1]                                    

作者簡介

李錫文,60後,大學畢業於80後,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