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西柵煙雨中(吳地子竹)
作品欣賞
難得西柵煙雨中
走進煙雨,走出浮躁,走向心的那一方。
——題記
梅雨季節來到烏鎮,在茫茫煙雨中我走進了夢中的西柵。
大雨從染坊的屋檐掛下,成了水簾,印出了那些青花粗布,懸在高高的木柵上,成了天空的窗簾。小碎花的青花布支上了竹籤又成了青花傘。姑娘撐着青花傘在西柵狹窄的街巷上氤氳地走來,如河面上飄來的一葉扁舟,留在了國畫大師的畫布上,烙下了濃濃的水墨鄉情痕記。雨水狠狠地沖刷着刻着席紋的古石板,石板街兩旁的落地雕花門窗緊閉着,安靜如睡去的蟬兒。廊檐上飛落的雨水被青花傘彈出,琉璃白透的水花,濺在那張紅嫩的臉上,如芙蓉出水,在這凝重遠來的古鎮歷史前突兀般的晶瑩粉靚。
忽寬又窄的河道,時急即緩的水流,有着當年王羲之作「蘭亭序」時流觴飲酒之韻。更有心者,亦可聞兩旁之墨客喝彩聲起。茅盾的紀念館裡,再次誦讀着《雷雨前》:「清晨起來,走到那座小石橋上。摸一摸石橋,竟像還帶點熱。」那「滿天裡張着個灰色的幔,看不見太陽。然而太陽……直逼着你的頭頂。」一聲吶喊:「讓大雷雨沖洗出個乾淨清涼的世界!」。此時也是滿天灰色的幔,只是風催雨下,落得「煙起古宅更錯落,雨灑木柵俏景致」。
自天氣預報宣布「入梅」後,江南的氣候就濕膩、悶心、汗不注、人內熱,更是坐不住,煩躁、心悸、無頭緒,真是眼中無美景,心中無喜樂。我問姐姐:何為梅雨季節?,姐姐說:初夏江南一帶會出現一段持續較長的陰沉多雨天氣,此時,器物易霉,故稱「霉雨」;又值江南梅子黃熟之時,故亦稱「黃梅天」。姐姐又說:《初學記》中引南朝梁元帝《纂要》:「梅熟而雨曰梅雨」;唐柳宗元《梅雨》:「梅實迎時雨,蒼茫值晚春。」中國曆書上向有霉雨始、雨終的記載:開始之日稱為「入霉」,結束之日稱為「出霉」。芒種後第一個丙日入霉,小暑後第一個未日出霉,雨帶停留時間稱為「梅雨季節」。
好一個梅雨季節,「苦霪雨不止,百物霉腐」,我今人心「愁霖雨不止」,「皆出黑霉也」。前周末,商場半年特惠大戰,於是,懷揣着一顆「發霉浮躁之心」,狂逛首飾女裝、暴食甜品,肆意揮金,卻仍換不來我心閒靜清寂。面對如此纏綿的「霉雨」,我唯一能退避三舍的是,等待「出梅」的日子,讓「浮心」隨天道緣意一起消失。
今日,難得煙雨中,我走進了「西柵」。在「西柵」碼頭,「霉雨」在屋外直瀉,呼喊着我的心,去接受它的洗禮.....。
如此強悍的雨林,潮湧般地漫捲在我被這個季節關閉的心扉,讓我感受到了那種不曾有過的徹徹底底的侵蝕,那種不曾有過的完完全全地衝擊,啊!這西柵的「梅雨」讓我無意間走出了梅雨季節的「浮躁」。
昨日,我從沒想到煩躁不安的心會在煙雨中消失,更沒料到是在百里之外的烏鎮西柵,在那些錚亮的古石板上,「梅雨」會將我渾身上下的俗塵洗滌得如此清爽透明,並蛻脫了緊箍着的濕漉漉的不透氣的近乎橡膠做的皮膚,讓我重新裸露出鮮活的肌體,張開細如針尖的毛孔,回到我的「綠野」中去,呼吸清新的空氣,尋找仙蹤。
在我的生命中,曾經的六月,被巫師的咒語擊中,「霉雨」落在頭上,華燈在瞬間湮滅,黑暗中找不到前行的道路,又悶又熱,疲憊的四肢癱塌在沒人理會的泥濘小道上,渾身沾滿了從屠宰場裡流出的腥臭味。我又在「霉雨」中奔跑,卻洗滌不盡那渾身上下的腥臭。於是,從那年起,每當六月,就是這個「黃梅」的季節讓我油生出很多很多的浮躁…..
現在,這冥冥之中的過程,卻又被冥冥之中的雨神眷顧,降落一場浩浩蕩蕩的「梅雨」,讓世間清涼、靜如止水……[1]
作者簡介
吳地子竹,女,出生於19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