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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豆緣(李景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重新導向自 黄豆缘 李景宽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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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豆緣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黃豆緣》中國當代作家李景寬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黃豆緣

金黃的豆莢像搖車,裡面睡着兩三個胖娃娃——這就是黃豆,我國東北盛產。可是,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家家戶戶要想吃上黃豆,必須等到每年秋天,憑着購糧證到指定的糧店每戶按10斤定量購買。一般人家買來捨不得吃掉,而是用來做大醬,其做法:先烀豆子,再把烀爛的豆子杵成豆泥,做成醬塊,擱置在陰涼處,久而久之,它便發酵長出了一層綠毛。待到第二年春天,把它用清水洗刷乾淨,掰成小塊入缸,一層醬渣一層鹽,再添加適量的涼開水,把醬缸放置在光線充足的窗下,用白布苫好,讓陽光直接照射,每天還要用短木杆前端按個木塊的醬耙子來打耙,還要防止雨水淋到。等到它發酵時,醬缸里直冒泡,已由稀變稠,特有的香味便散發出來了,這表明大醬可以吃了。那時,普通人家日常很少吃炒菜,都吃蘸醬菜下飯。有時乾脆大蔥蘸大醬,「呼嚕呼嚕」喝稀粥,吃得滿臉直冒汗。東北大醬還有一個用途,就是消炎、消腫。

那年春天,我正上小學二年級,下顎長個痄腮,紅腫如鴿蛋,疼痛難忍。那時候的孩子都皮實,得了這點小病家長是不領着去看醫生的,一般採用偏方治療。祖母便給我往痄腮上抹大醬,抹了幾回不見好轉。聽人說,把二三十粒黃豆放入嘴裡咀嚼成糊狀敷在患處,它比大醬消腫效果好。可是,家裡去年秋季在糧店買的黃豆都做大醬塊了,一粒也沒留。

祖母便東家串、西家串的掏登黃豆。然而,前街后街走遍了,誰家也沒有黃豆,這可急壞了祖母。後來,老組長說,他家有個遠房親戚在建三江生產建設兵團,那裡大面積地種植黃豆。在祖母的央求下,熱心腸的老組長給這位親戚拍去了電報。不久,宛如嬰兒小枕頭般大小的一袋黃豆郵寄來了。老組長心眼實在,一粒也沒留,連包裹也沒打開,就給我家送來了。

祖母千恩萬謝之後,馬上拆開包裹,只見黃澄澄、圓溜溜的黃豆呈現在全家人的眼前。祖母沖這一小袋黃豆一躬到地,口中念叨:求求黃豆大仙,保佑我孫子痄腮好了吧!然後,抓出一小把黃豆,放進嘴裡幾粒咀嚼,待咀嚼成了糊狀便吐在一小塊白布上,如此這般幾次,然後把布上的糊狀黃豆攤勻,敷在我的痄腮上,再用白膠布貼牢。貼上之後,我感覺痄腮上有點發涼,過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發脹。祖母說,那是往外拔毒呢。就這樣,兩天換一次,半月後痄腮居然消失了。

還剩下多半袋黃豆,我央求祖母給我炒一些吃。祖母被我提醒了,便說,對呀,吃黃豆消炎,興許還能去根兒呢。於是,祖母刷鍋,抱柴禾,點灶火,給我炒黃豆。隨着黃豆在鍋里「噼啪」爆響,香味也四散開來。引來了小妹站在鍋沿前,眼睛盯着鍋里的黃豆,直流口水。祖母揮着手裡的鍋鏟子趕她說,麻溜上外面玩去,這是給你哥治病的。小妹含着委屈的眼淚看了我一眼,我給她使個眼色,她便跑出去了。

等到黃豆炒熟了,祖母把它們裝到小紙盒裡,對我說,這黃豆得晾涼嘍吃才脆生,你先寫一篇兒作業,寫完了再來吃。我只好回屋寫作業,屋裡也瀰漫着黃豆的香味,我拿着鉛筆心不在焉地胡亂寫生字。這時,小妹在窗下直向我招手。

總算一篇兒作業劃拉完了,沒等我去廚房,祖母便進來了,遞給我那個小紙盒,紙盒外殼還熱着,一晃「嘩楞嘩楞」響。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一股黃豆的香氣直撲鼻子。我抓了幾粒放進嘴裡咀嚼,那個稥啊甭提了,轉身要跑出去分給小妹。祖母堵在門口說,不許出去,狼多肉少,這是給你治病的,你自個兒吃。我扭頭看見窗外的小妹,那眼淚一對一雙地往下掉。我只好坐在炕沿上,一個粒一個粒地咀嚼着。祖母出去了,不大一會兒,她的身影在窗前一閃,向園子深處走去了。我知道,祖母上茅房了,便急忙拿着小紙盒跑了出去。

小妹早已等在房門口,我給她抓了一把黃豆,叫她上大門外去吃。小妹嫌少,伸手還要。我正要再抓一把給她,忽聽祖母咳嗽聲,小妹一把搶過小紙盒就跑了。我怕叫祖母發現,急忙跑回屋裡假裝寫作業。祖母進來問:黃豆呢?我說吃沒啦。祖母說,這麼快就吃沒啦?你糊弄鬼呢?是不是給你小妹了?我連忙說沒有。祖母要我拿出小紙盒來,我支支吾吾地拿不出來。祖母二話沒說,「噌噌」地走出去,我隨後跟了出去。

祖母走到院門外,喊小妹的名字,那聲音逐漸拔高,最後成了聲嘶力竭。藏在一棵樹後的小妹見躲不過去了,便硬着頭皮走了過來。祖母問:黃豆呢?小妹搖搖頭。那個小盒子呢?小妹還是搖搖頭。祖母讓她張開嘴,小妹不張。祖母蹲下身,鼻子沖小妹的嘴聞了聞,罵道,你這饞嘴巴子,那黃豆是給你哥治病的,不是給你解饞的,你竟敢都拿去吃了,看我撕爛你的嘴。祖母怒氣沖沖地舉手正要打,我跑上來將祖母抱住說,是我給小妹吃的,要打你就打我吧。小妹「哇」地一聲哭了,承認是她從我手裡搶去的。祖母看我們兄妹在哭,心軟了,便把舉起的手放下,打個「嗨」聲,回屋去了。

當天晚上,小妹肚子脹得像面鼓,難受得嗷嗷叫喚。下夜班回來的母親連忙給小妹灌了半碗肥皂水,小妹「哇哇」大吐,把吃到肚裡的黃豆一股腦地吐出來了。原來,黃豆沒炒熟。

春種時節,祖母把剩下的黃豆種在園子裡,不久,黃豆種子的嫩芽全拱出了土,沒過幾天,便枝繁葉茂,綠生生的,十分喜人。當豆秧長到二尺多高時,一朵朵小白花綻放了,宛如一隻只白蝴蝶落在豆秧上。等花凋謝了,從花蒂處長出豆莢來,越長越好看,像嬰兒的小手指,胖乎乎的,毛茸茸的。

秋天,收穫了一面口袋黃豆,粒大,圓潤,金黃。祖母分出一半給老組長家送去了,剩下的除了留足種子外,便倒進元寶筐里掛在房樑上,以備家用或左鄰右舍來掏登。她像看護金豆子一般,隔三差五便查看一番,翻騰一遍,那「嘩楞嘩楞」的響聲真誘惑人,我多想再吃上炒黃豆啊,可我再也沒有這個特殊待遇了。

祖母總覺得欠了小妹的,終於有一天,她一咬牙一跺腳,專門給小妹炒了一碗黃豆。可是,小妹卻躲得遠遠的,她再也聞不得黃豆的香味了。[1]

作者簡介

李景寬,黑龍江省藝術研究院國家一級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