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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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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民工一起「造假」畫贗品

在中國深圳的一個並不起眼的客家村落,—— 大芬村里,就聚集了8000 多名特殊的「農民工」。

他們不在建築工地上揮灑汗水,也不在各個車間里辛苦忙碌,而是夜以繼日地繪製著世界名畫,以平均一天十幾張的效率,趕訂單,忙生產,做著銷往歐洲的養家糊口的工作。[1]

在這個面積僅有0.4平方公里的小村落裡,目之所及皆是琳瑯滿目的油畫。各種大大小小的畫室、工作坊不計其數,沿著狹窄幽深的小巷漸次分佈開來。

歐洲市場60% 的油畫來自於中國,而中國80%的油畫產自大芬村。[2]

在大芬村,畫畫儼然成了農民工唯一的生存技能。無關於藝術或夢想,他們真正在乎的,不過是藉助畫畫來填飽肚子而已。他們被稱作中國梵高,但卻生活在藝術產業鏈的最底層。

大芬油畫村的傳奇故事

生活在這裡的「農民畫工們」,文化水平普遍不太高,也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的繪畫培訓,但為了填飽肚子,養活家人,他們練就了一身「爐火純青」的臨摹本領,只要拿起畫筆,就成了中國的梵高莫奈達芬奇

20多年來,自從大芬村被從事名畫仿製生意的香港商人相中,發展成為「中國第一油畫村」之後,這裡已經形成了一個規模龐大的油畫複製工廠,生產了超過一百億幅世界名畫。

可以說,歐洲市場70% 的油畫來自於中國,而中國80%的油畫產自大芬村。

與大多數畫家幾天畫成一幅畫的「低效」不同,他們從調色、運筆到臨摹成畫,只需要短短的幾個小時。

有時候運氣好接到大單子,一天畫上十幾幅也是常有的事。但在追求產量的同時,他們對原作的筆觸、色彩乃至神韻,也全都瞭然於心,讓大多數人完全分不出「真跡」與「偽作」。

只要拿起畫筆,就成了中國的梵高

趙小勇,便是這群農民畫工中的其中一個,也是最早一批加入「山寨名畫」行列中的人。

趙小勇來自於湖南的邵陽,從小家庭貧困,讀不起書,初中只讀了一年便早早輟學了。在踏入社會的頭幾年,他在深圳樹脂廠當過油漆工人,每月拿著微薄的收入,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徬徨與迷茫。

1997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他和老鄉辭職來到了大芬村,跟著一個叫做張正京的人學畫。

從一開始什麼都不懂的」畫畫小白「,到後來專攻梵高名作,用22 分鐘便能畫完《自畫像》的熟練畫工,他已經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個難熬的日日夜夜。

事實上是個艱鉅的任務

在一間狹小擁擠的畫室裡,趙小勇每天和其他兄弟們擠在一起,除了吃飯和睡覺,其他時間便全部拿來練畫。困了、累了,就躺在地上睡一覺,或者點燃一根香煙,靠著瀰漫的煙氣振奮精神,撐過漫長的白天黑夜。

事實上,複製藝術品一直是個艱鉅的任務,而要在兼顧名畫臨摹上又同時創造出上萬福各異其趣的原創作品,這更不是一般人能肩負的重任。

等到畫技嫻熟,不用草圖就能落筆成畫,足可以假亂真之後,他們就漸漸擴大到流水線生產。一人畫眼睛,一人畫鼻子......每人負責一個局部,形成一條完整而係統的產業鏈。

最底層的「勞動者」生產力可觀!

20年來,在趙小勇的手中已經產出了10萬幅梵高名作,《星空》、《自畫像》、《向日葵》,凡是比較暢銷的梵高作品,都在他筆下重複了成千上萬次。

趙小勇的妻子便是他的第一個學生,專門負責畫《星空》、《向日葵》,弟弟畫《咖啡館》,小舅子畫《自畫像》,雖然每幅畫的收益並不高,漂洋過海到達歐洲後,價格翻上幾番,他們便成了最底層的「勞動者」,但好歹讓他們漂泊的生活有了著落。

大芬村多的是這樣,日復一日地從事著機械化的勞動,卻依然過著收入不高的生活的農民工。

忙著賺錢,至於那些高於生活的藝術或理想,根本就沒有資格談及。

農民工中的老江湖

在復製油畫這個行當裡,「混」了20 餘年的趙小勇,已經算是8000 多農民工中的「老江湖」了!他靠著畫畫成家立業、招收徒弟,並有了固定的歐洲客戶,再也不用為生活費和房租發愁。

生意慢慢變好了,單子也越來越多,照理說,趙小勇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但是,與梵高的畫作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對他的每一個作畫細節瞭若指掌之後,他內心的惶恐與慚愧卻與日俱增。

梵高充滿悲劇性的一生,以及將所有激情燃燒在作品裡的癡狂,常常觸動著他的內心。

可是這位天才生前窮困潦倒、無人問津,一生只賣出了一幅畫,最後還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現在,100多年後的大芬村的所有農民工們,卻在依靠臨摹他的作品而活,每年甚至在出口方面創收3000萬元人民幣。

於梵高而言,畫畫是他活著的精神支撐;而對趙小勇來說,畫畫是他養活家人的全部希望。

冥冥之中的緣分

他覺得,自己與這位繪畫大師有著冥冥之中的緣分。有一次他做了一個夢,夢見梵高從畫裡走出來問他:

「小勇,你畫得怎麼樣了?」趙小勇說,我覺得我已經進入你的狀態了。然後,他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梵高的手,梵高卻突然消失不見了。那天晚上,他徹夜難眠。

自己畫了10 萬多張的梵高名作,竟然從未看過他的真跡,也無法真正了解100 多年前的梵高,是在怎樣的絕望下悲慘地死去。從那以後,趙小勇萌生了一個想去梵高美術館一探究竟的念頭。

看梵高的電影趙小勇深受觸動,但妻子覺得出去一趟太花錢了,需要賣掉多少幅畫才能賺回來?

她對丈夫進行了三番兩次的阻撓,哪怕荷蘭客戶盛情邀請,只需要他自己承擔來回機票就好,夫妻倆也依然爭執不下......但下定決心的趙小勇最終還是說服妻子,踏上了去往荷蘭的旅程,他說:「我一定要去梵高博物館看看,即使不能和他畫得一模一樣,也可以從中學到不少東西的,以後可能會畫得更好,賺更多的錢......"

只是一個賣紀念品的商店

帶著一種朝聖的心理,他來到了這片梵高生活過的土地。在梵高博物館的附近,他先去拜訪了自己的老客戶,看到一處小房子外面陳列著自己的畫時,他有些吃驚,也有些莫名的驕傲。

可是進入房子後,他的內心漸漸泛起了酸澀:我原以為這位客戶是開高檔畫廊的,卻沒想到這只是一個賣紀念品的商店。

而那些畫作的價格,也比當初自己以幾十塊,幾百塊賣出去的,翻了10 倍不止。

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作品」,只是別人眼裡的贗品、高仿而已,連個畫框都沒有,根本稱不上一位畫家。

任何臨摹都無法與之相比

趙小勇他帶著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情踏進博物館,第一次近距離地欣賞到梵高的畫作。他站在每一幅畫前凝視良久, 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道:「不一樣,顏色不一樣。」端詳這些畫的時候,

他的眼睛裡帶有淚光,內心久久不能釋懷,他說:「我畫了幾十萬幅畫,還比不上博物館裡的一張梵高畫......原創的意義是無價的,任何臨摹都無法與之相比。」

趙小勇去拜訪了所有梵高生前生活過的地方,還去梵高的墓地祭拜,點燃三根煙擺了一個香火台以示悼念。

他蹲在墓碑旁邊,沉默不語,但相信梵高一定會知道他來過了。

其實,在趙小勇的心理,一直都有自己的藝術追求,只不過被赤裸裸的現實暫時封存了。

而這趟難忘的荷蘭之旅,不僅讓他真正感受過大師的魅力,也激勵著他用自己的原創去實現藝術理想。

從中國梵高變成了自己

回國之後,趙小勇默默地思考著轉型之路,他決定將自己的第一幅原創,獻給這個與自己的工作、生活密不可分的「畫室」。

回到自己的湖南老家,畫斑駁的石板路、畫自己的奶奶、畫自己熟悉的風景,熱愛的一切。

他終於學著慢慢擺脫梵高的作品,用自己獨特的靈魂去創作。在「山寨」的路上走了20 多年,他的繪畫水平也早已日臻純熟,不僅畫得惟妙惟肖,也在梵高的指引下,走上了真正的藝術道路。

如今,趙小勇已經在浙江寧波開了一間屬於自己的畫廊,每幅畫按平米算,最貴的一幅賣到了1.2萬。

正是因為有著熾熱的藝術追求,才讓趙小勇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他從畫工變成了畫家,也從中國梵高變成了自己。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