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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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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範傳'''》是[[北宋]]散文家、[[史学家]]、政治家[[曾巩]]的作品之一。

曾巩为政廉洁奉公,勤于政事,关心民生疾苦,与[[曾肇]]、曾布、曾纡、曾纮、曾协、曾敦并称“南丰七曾”。曾巩文学成就突出,其文“古雅、平正、冲和”,位列唐宋八大家<ref>[http://www.guoxuemeng.com/shiren/tangsongbadajia/ 唐宋八大家],国学梦</ref>,世称“南丰先生”。

<center>洪範傳</center>

==原文==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隲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彝倫攸敍。’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彝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彝倫攸敍。’”何也?武王嘆而謂箕子:“天不言而默定下民相助協順其所居。居,謂所以安者也。而我不知其常理所次叙。”箕子乃言:“我聞在昔,鯀之治水也,至於五行皆亂其陳列。故上帝震怒,不與之以洪範九疇,而常理所以敗,鯀則殛死,及禹繼而起,天乃與之以洪範九疇,而常理所以叙。”蓋水之性潤下,而其爲利害也尤甚。故鯀之治水也陻之,則失其性,而至於五行皆亂其陳列。及禹之治水也導之,則得其性,而至於常倫所以叙。常倫之叙者,則舜稱禹“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賴,時乃功”也。其曰“天乃錫禹洪範九疇”,蓋《易》亦曰“洛出書”,然而世或以爲不然。原其說之所以如此者,以非其耳目之所習見也。天地之大,萬物之衆,不待非常之智而知其變之不可盡也。人之耳目之所及,亦不待非常之智而知其不能遠也。彼以非其所習見,則果於以爲不。然,是以天地萬物之變爲可盡於耳目之所及,亦可謂過矣。爲是說者,不獨蔽於洪範之錫禹,至[[鳳凰]]、[[麒麟]]、[[玄鳥]]、生民之見於經者,亦且以爲不然,執小而量大,用一而齊萬,信臆決而疑經,不知其不可,亦可謂惑矣。

五行五者,行乎三材萬物之間也,故“初一曰五行”。其在人爲五事,故“次二曰敬用五事”。五事敬則身修矣,身修然後可以出政,故“次三曰農用八政”。政必協天時,故“次四曰協用五紀”。修身出政協天時,不可以不有常也,常者大中而已矣,故“次五曰建用皇極”。立中以爲常,而未能適變,則猶之執一也,故“次六曰乂用三德”。三德所以適變,而人治極矣,極人治而不敢絕天下之疑,故“次七曰明用稽疑”。稽疑者,盡之於人神也,人治而通於神明者盡,然猶未敢以自信也,必考己之得失於天,故“次八曰念用庶徵”。徵有休咎,則得失之應於天者可知矣,猶以爲未盡也,故“次九曰嚮用五福,威用六極”。福極之在民者,皆吾所以致之,故又以考己之得失於民也。敬,本諸心而見諸外,故五事曰敬用。用其厚者,固治人之道也,故八政曰農用。農,厚也。天時協,則人事得,故五紀曰協用。謹其常,則中不可不立也,故皇極曰建用。建,立也。乂者所以救其過、持其常也,故三德曰乂用。明則疑釋,故稽疑曰明用。庶徵之見于天,不可以不念,故庶徵曰念用。福之在于民,則宜嚮之,故五福曰嚮用。極之在于民,則宜畏之,故六極曰威用。威,畏也。凡此者,皆人君之道,其言不可雜,而其序不可亂也。推其爲類則有九,要其始終則猶之一言而已也。學者知此,則可以知洪範矣。

“一,[[五行]]:曰水,曰火,曰木,曰金,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何也?蓋爰者,於也。潤下炎上者,言其所性之成於天者也。曲直從革者,言其所化之因於人者也。於之稼穡而不及其他者,於之稼穡亦言其所化之因於人者也,不及其他者,莫大乎於之稼穡也。夫潤下炎上,言其所性之成於天者。然水導之則行,瀦之則聚,火燃之則熾,宿之則壯,則其所化亦未嘗不因之於人也。或曲直之,或從革之,或稼穡之,言其所化之因於人者。然可以曲直,可以從革,可以稼穡,則其所性亦未嘗不成之於天也。所謂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者也。其文所以不同者,非固相反,所以互相明而欲學者之自得之也。潤下者水也,故水曰潤下。炎上者火也,故火曰炎上。木金亦然。惟稼穡則非土也,故言其於之稼穡而已者,辭不得不然也。又言潤下所以起鹹,炎上所以起苦,曲直所以起酸,從革所以起辛,稼穡所以起甘者,凡爲味五,或言其性,或言其化,或言其味者,皆養人之所最大也,非養人之所最大者,則不言,此所以爲要言也。《虞書》:禹告舜曰政在養民,而陳養民之事,則曰水火金木土穀惟修,與此意同也。

“二,五事:曰貌,曰言,曰視,曰聽,曰思。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何也?蓋自外而言之,則貌外於言。自內而言之,則聽內於視。自貌言視聽而言之,則思所以爲主於內,故曰貌,曰言,曰視,曰聽,曰思。彌遠者彌外,彌近者彌內,此其所以爲次叙也。五者,思所以爲主於內,而用四事於外者也。至於四者,則皆自爲用而不相因。故貌不恭者不害於言從,視不明者不害於聽聰,非貌恭言從然後能哲,能哲然後能謀,能謀然後能思,而至於聖也。曰思曰睿,睿作聖者,蓋思者所以充人之材以至於其極,聖者人之極也。[[孟子]]曰:人之性或相倍蓰。而無算者,不能盡其材,不能盡其材者,弗思耳矣。蓋思之於人也如此。然而或曰“不思而得”,何也?蓋人有自誠明者,不思而得,堯舜性之是也。所謂誠者,天之道也。有自明誠者,思之弗得弗措也,湯武身之是也。所謂思誠者,人之道也。然而堯舜湯武之德及其至,皆足以動容周旋中禮,則身之者終亦不思而得之也。堯舜性之矣,然堯之德曰聰明文思,蓋堯之所以與人同者法也,則性之者亦未嘗不思也,故曰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而性之身之者及其成,孟子皆以謂盛德之至也。箕子言思所以作聖,孟子言弗思故相倍蓰而無算,其所言者皆法也。曰視曰明、明作哲、聽曰聰、聰作謀者,視之明,無所不照,所以作哲;聽之聰,無所不聞,所以作謀也。人之於視聽,有能察於閭巷之間、[[米]][[鹽]]之細,而不知蔽於堂阼之上、治亂之幾者,用其聰明於小且近,故不能無蔽於大且遠也。古之人知其如此,故前旒蔽明,黈纊塞聰,又以作聰明爲戒。夫如是者,非塗其耳目也,亦不用之於小且近而已矣,所以養其聰明也。養其聰明者,故將用之於大且遠。夫天下至廣,不可以家至戶察,而能用其聰明於大且遠者,蓋得其要也。昔舜治天下,以諸侯百官,而總之以四岳,舜於視聽,欲無蔽于諸侯百官,則詢于四岳,欲無蔽于四岳,則闢四門,欲無蔽於四門,則明四目,達四聰。夫然故舜在士民之上,非家至戶察而能立於無蔽之地,得其要而已矣。其曰明四目、達四聰者,舜不自任其視聽,而因人之視聽以爲聰明也。不自任其聰明而因之於人者,固君道也。非君道獨然也,不自任其聰明而因之於人者,固天道也。故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又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舜於聰明,下盡人,上參天,斯其所以爲舜也。舜之時,至治之極也,人豈有欺舜者哉?舜於待人,亦豈疑其欺己也?然而訪問反復,相參以考察,又推之於四面,若唯恐不能無所蔽者,蓋君天下之體,固不得不立於無蔽之地也。立於無蔽之地者,其於視聽如此,亦不用之於小且近矣。夫然故蔽明塞聰,而天下之情可坐而盡也。言曰從、從作乂者,《易》曰: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則言之要爲可從而已也。言爲可從也,則其施於用,治道之所由出也。古之君人者知其如此,故其戒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又曰:“其惟不言,言乃雍。”而舜以命龍亦曰:“夙夜出納朕命,惟允。”言之不可違如此也。貌曰恭、恭作肅者,孟子曰:“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蓋威儀動作見於外者無不恭,則生於心者無不肅也。傳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禮義威儀之則,所以定命也。故顏淵問仁,孔子告之以視聽言動以禮。而衛之君子所以稱仁者,亦曰“威儀棣棣,不可選也”。貌之不可慢如此也。存其思,養其聰明,而不失之於言貌,故堯之德曰聰明文思。言貌者,蓋堯之所謂文,則雖堯之聖,未有不先於謹五事也。

“三,八政:曰食,曰貨,曰祀,曰司空,曰司徒,曰司寇,曰賓,曰師。”曰食、曰貨、曰祀、曰賓、曰師,稱其事者,達乎下也。曰司空、曰司徒、曰司寇,稱其官者,任乎上也。人道莫急於養生,莫大於事死,莫重于安土,故曰食,曰貨,曰祀,曰司空。孟子以使民養生送死無憾爲王道之始,此四者所以不得不先也。使民足於養生送死之具,然後教之,教之不率,然後刑之,故曰司徒,曰司寇,此彝倫之序也。其教之也,固又有叙可得而考者。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必始於知至意誠,心正然後身修,身修然後國家天下治。以是爲大學之道,百王莫不同然。而見於經者,莫詳於堯。蓋聰明文思,堯之得於其心者。也。克明俊德,有諸心,故能求諸身也。以親九族,九族既睦,有諸身,故能求諸家也。平章百姓,[[百姓]]昭明,有諸家,故能求諸國也。協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有諸國,故能求諸天下也。積於其心以至於身修,此堯之所以先覺,非求之於外也;積於其家以至於天下治,此堯之所以覺斯民,非强之於耳目也。夫然,故堯之治何爲也哉?民之從之也,豈識其所以從之者哉?此先王之化也。然以是爲無法,立司徒之官以教之者法也。教之者,導之以效上之所爲而已也。養之於學,所以使之講明;文之以禮樂,所以使之服習,皆教之之具也。使之講明者,所以達上之所爲,使之服習者,所以順上之所爲,所謂效之也。上之所有,故下得而效之,未有上之所無,下得而效之也。當堯之時,萬邦黎民之所效者,堯之百官;百官之所效者,堯之九族;九族之所效者,堯之身。而導之以效上之所爲者,舜爲司徒也。舜於其官,則又慎徽五典,身先之也。然後至於五典克從,民效之也。及舜之時,舜之導民者固有素矣。然水害之後,其命契爲司徒,則猶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敬敷五教,在寬。”蓋憂民之不親,而念其不順上之化,命之以謹布其教,而終戒之以在寬,豈迫蹴之也哉?其上下之際,導民者如此,此先王之教也。爲之命令,爲之典章,爲之官守,以致於民,此先王之政也。蓋化者所以覺之也,教者所以導之也,政者所以率之也。覺之無可言,未有可以導之者也;導之無可言,未有可以率之者也;而況於率之無可言,而欲一斷之以刑乎?孟子曰:“徒善不足以爲政,徒法不能以自行。”其所謂善,覺之者也;其所謂法,導之者也;其所謂政,率之者也。其相須以成,未有去其一而可以言王道之備者也。先王之養民而廸之以教化,如此其詳且盡矣,而民猶有不率者,故不得不加之以刑。加之以刑者,非可已而不已也。然先王之刑,固又有叙矣,民之有罪也,必察焉,眚也,過也,非終也,雖厥罪大,未加之以刑也。民之有罪也,必察焉,非眚也,非過也,終也,其養之有所不足,其教之有所不至,則必責己而恕人。故《湯誥》曰:“惟爾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如是,故以民之罪爲自我致之,未加之以刑也。民之有罪必察焉,其養之無所不足,教之無所不至,不若我政人有罪矣,民之罪自作也,然猶有漸於惡者久,而蒙化之日淺者,則又曰勿庸殺之,姑惟教之,未加之以刑也。民之有罪,非眚也,非過也,終也,自作也,教之而猶不典式我也,則是其終無悛心,衆之所棄,而天之所討也,然後加之以刑,多方之所謂至於再、至于三者也。故有雖厥罪小,乃不可以不殺。用刑如此其詳且慎,故先王之刑刑也。其養民之具、教民之方,不如先王之詳且盡,未有可以先王之刑刑民者也,矧曰其以非先王之刑刑民也。昔唐虞之際,相繼百年,天下之人,四罪而已。及至於周,成康之世,刑之不用,亦四十餘年。則先王之民,加之以刑者,殆亦無矣。先王之治,使百姓足於衣食,遷善而遠罪矣。人之所以相交接者不可以廢,故曰賓,賓者非獨施於來諸侯、通四夷也。人之所以相保聚者不可以廢,故曰師,師者非獨施於徵不庭、伐不憓也。八政之所先後如此,所謂彝倫之叙也,不然則彝倫之斁而已矣。

“四,五紀:曰歲,曰月,曰日,曰星辰,曰歷數”。蓋協之以歲,協之以月,協之以日者,所以正時。而協之以星辰者,所以考其驗於顯也;協之以歷數者,所以考其驗於微也。正時,然後萬事得其叙,所謂曆象[[日]][[月]]星辰,期三百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也。

“五,皇極: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何也?言大建其有中,故能聚是[[五福]],以布與衆民。而惟時厥衆民,皆于汝中,與汝保中。蓋中者民所受以生,而保中者不失其性也。凡厥衆民,無有以淫爲朋,人無有以比爲德。蓋淫者有所過也,比者有所附也。無所過,無所附,故能惟大作中也,人謂學士大夫別於民者也。“凡厥庶民,有猷有爲有守,汝則念之。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無虐焭(下几中有一点)獨,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爲,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何也?言厥庶民有猷有爲有守者,汝則念其中不中,其不協于中,不罹于咎,若狂也肆、矜也廉、愚也直之類,大則受之,言大者非小者之所能受也。而安汝顏色,而謂之曰:“予攸好德。”所以教之使協于中也。有猷有爲有守而不罹于咎者,民之有志而無惡者也。不協于極者,不能無所過而已,教之則其從可知也。如是而汝則與之以福,富之以禄,貴之以位,所以示天下之人,而使之勸也,如此則是人斯其惟大之中矣。夫剛不中者至於虐煢獨;柔不中者至於畏高明。今也惟大之中,故剛無虐煢獨,柔無畏高明,所謂剛而無虐,柔而立也。蓋剛至於虐煢獨,則六極惡之事也;柔至於畏高明,則六極弱之事也。惟皇之極,則五福攸好德之事也,所以言之者不同,至其可以推而明之也,則猶一言而已也。洪範於皇極,於三德,於五福、六極,言人之性,或剛柔之中,或剛柔有過與不及,故或得或失,而其要未嘗不欲去其偏,與夔之教胄子、皋陶之陳九德者無以異。蓋人性之得失不易乎此,而所以教與所以察之者,亦不易乎此也。教之、福之,而民之協于中者如此,又使有能有爲者進其行而不已,則久而後能積,積而後能大,大而後能著。人材之盛如此,而國其有不興者乎?故曰“人之有能有爲,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也。“凡厥正人,既富方穀,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何也?言凡正人之道,既富之,然後可以責善。責善者,必始於汝家,使無所好于汝家,則是人斯其辜矣。既言不能正家以率之,則陷人于罪。又言不好德之人而汝與之福,其起汝爲咎而已。故曰“於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也。自“皇建其有極”至“使羞其行”,皆所以教也。而於此乃曰“凡厥正人,既富方穀”,又曰使無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者,明教之必本於富,行之必始於家,其先後次序然也。“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何也?“無偏無陂,遵王之義”者,無過與不及,無偏也;無不平,無陂也。所循者惟其宜而無適莫,遵王之義也。“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者,作好作惡,偏於己之所好惡者也;好惡以理,不偏於己之所好惡,無作好作惡也。所循者通道大路,而不由徑,遵王之道路也。道路云者,異辭也。“無偏無黨,王道蕩蕩”者,存於己者無偏,則施於人者無黨,無偏無黨也,其爲道也,廣大而不狹吝,王道蕩蕩也。“無党無偏,王道平平”者,施於人者無黨,則存於己者無偏,無黨無偏也,其爲道也,夷易而無阻艱,王道平平也。“無反無側,王道正直”者,無所背,無反也;非在左而不得乎右,在右而不得乎左,無側也;其爲道也,所止者不邪,所由者不曲,王道正直也。如是,所以爲王之義、爲王之道、爲王之路,明王天下者,未有不如是而可也。會於有極者,來而赴乎中也;歸於有極者,往而反乎中也。由“無偏”以至於“無側”,所知者非一曲,所守者非一方,推天下之理,達天下之故,能大而不遺小,能遠而不遺近,能顯而不遺微,所謂天下之通道也。來者之所赴,歸者之所反,中者居其要,而宗之者如此,所應者彌廣,所操者彌約,所謂天下之大本也,君人者未有不由此而國家天下可爲者也。其可考於經,則《易》之智周乎[[萬物]],道濟乎天下,故不過。其可考於行事,則舜之執其兩端而用中於民;湯之執中立賢無方,能推其無偏陂、無作好惡、無偏黨、無反側之理,而用其無適莫、無由徑、無狹吝、無阻艱、無所背、無在左而不得乎右、在右而不得乎左者,以通天下之故而不泥,執其所會所歸之中以爲本,故能定也。夫然,故《易》之道爲聖人之要道,非窮技曲學之謂也。舜之治民,爲皇建其有極,用敷錫厥庶民,非偏政逸德之謂也。湯之用賢,爲翕受敷施,九德咸事,非私好獨惡之謂也。《洪範》之爲類雖九,然充人之材,以至於其極者,則在於思;通天下之故,而能定者,則在於中。其要未有易此也。“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於帝其訓。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爲天下王。”何也?曰者,其辭也。其辭以謂人君之於大中,既成之以德,又布之以言,是以爲常,是以爲順,於帝其順而已,人君之爲言,順天而致之於民,故凡其衆民,亦於極之布言,是順是行,以親附天子之輝光。而“曰,天子作民父母,爲天下王”,曰父母者,親之辭也;曰王者,往之辭也。上之人於“遵王之義”至“王道正直”,能繇前之說,則下之人於順上之所行所言,而相與附之,其愛之曰父母,而戴之曰天下王,必繇後之說。經所以始其義於彼,而終其效於此者,以明上之所以王者如是,則下之所以王之者如是,非虛致也。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强弗友剛克,燮友柔克。”何也?正直者,常德也。剛克者,剛勝也。柔克者,柔勝也。“平康正直,强弗友剛克,燮友柔克”者,所遇之變殊,故所乂之德異也。凡此者,所以治人也。“高明柔克,沉潛剛克”,何也?人之爲德,高亢明爽者,本於剛,而柔有不足也,故濟之以柔克,所以救其偏;沉深潛晦者,本於柔,而剛有不足也,故濟之以剛克,所以救其偏。正直則無所偏,故無所救。凡此者,以治己與人也。“惟辟作福作威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僣忒。”何也?作福者,柔克之所有也。作威者,剛克之所有也。惟辟作福作威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者,正直之所有也。以其卒曰,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則人用側頗僻,民用僣忒,是以知惟辟作福作威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者,正直之所有也明矣。箕子之言者,皆九疇之所有;九疇之所無者,箕子蓋不得而言也。知此,則知九疇之爲九矣。人君於五事,思無所不通,聰明無所不達,言之出納無所不允,於皇極所遵者正直,所不可入者偏陂反側、作好作惡、淫朋比德之事。人臣雖有小人之桀者,未有能蔽其上而作福作威玉食者也。人臣雖作福作威玉食者,必窺其間,緣其有可蔽之端。故雖小人之庸者,猶得以無忌憚而放其邪心也。《洪範》以作福柔克之所有,作威剛克之所有,惟辟作福作威玉食,正直之所有,臣而作福,則僣君之柔克,臣而作威,則僣君之剛克,臣而作福作威玉食,則爲側頗僻,無所不僣矣,故於三德詳言之,至若杜其間,使無可蔽之端,雖有邪臣不得萌其僣者,則在於五事修、皇極建而已也。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蒙,曰驛,曰克,曰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何也?言選擇知卜筮之人而建立之,乃命之以其職,曰雨、霽、蒙、驛、克之五兆,所以卜,所謂卜五者也。曰貞曰悔之二卦,所以筮,所謂凡七者也。已命之以其職矣,乃立是人,使作卜筮之事。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卜不同,則從多也。“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何也?謀及乃心,揆諸己也;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質諸人也;謀及龜筮,參諸鬼神也。《舜典》曰: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協從,謂此也。“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身其康强,子孫其逢吉。”何也?從於心而人神之所共與也,故謂之大同。則身其康强,子孫其逢吉也。“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何也?所從者多,則吉可知也。“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內吉,作外凶。龜筮共違于人:用静吉,用作凶。”何也?心與龜之所從,則作內吉而已;龜筮之所共違,則不可以有作矣。凡謀先人者,盡人事也;從逆先卜筮者,欽鬼神也。吉有三:有卿士逆、[[庶民]]逆者矣,有汝則逆、庶民逆者矣,有汝則逆、卿士逆者矣。若龜從、筮從,則皆不害其爲吉。又至於龜從、筮逆,則可以作內而已。龜筮共違,則皆不可以有作也。蓋疑故卜筮,卜筮者,吾以謂通諸神明。神明之所從,則吾必其吉;神明之所違,則吾必其凶。誠之至,謹之盡也。

“八,庶徵: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五者來備,各以其叙,庶草蕃廡。一極備凶,一極無凶。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暘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風若。”何也?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所謂五者也。曰時,則五者之時也。五者無不至,則所謂五者來備也。無不時,則所謂各以其叙也。五者無不至,無不時,則至於庶草莫不蕃廡,言陰陽和,則萬物莫不茂盛也。五者有所甚,則爲沴,所謂一極備凶也。有所不至亦爲沴,所謂一極無凶也。於五事,貌足以作肅,則時[[雨]]順之;其咎狂,則常雨順之。言足以作乂,則時暘順之;其咎僭,則常暘順之。視足以作哲,則時燠順之;其咎豫,則常燠順之。聽足以作謀,則時寒順之;其咎急,則常寒順之。思足以作聖,則時風順之;其咎蒙,則常[[風]]順之。凡言時者皆休之徵,凡言常者皆咎之徵也。五事之當否在於此,而五徵之休咎應於彼,爲人君者所以不敢不念,而考己之得失於天也。“曰,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歲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歲時既易,百穀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何也?此章之所言者,皆念用庶徵也。休咎之徵,各象其事。任其事者,王也;與王共其任者,[[卿士]]、師尹也。則庶徵之來,王與卿士、師尹之所當省,其所以致之者,所謂念用庶徵也。王計一歲之徵而省之,卿士計一月之徵而省之,師尹計一日之徵而省之。所省多者,其任責重;所省少者,其任責輕,其所處之分然也。王與卿士、師尹之所省,歲月日三者之時無易,言各順其任,則百穀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王與卿士、師尹之所省,日月歲三者之時既易,言各違其任,則百穀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也。“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何也?言星之所好不同,而日月之行則有常度,有常度者不妄從,則星不得作其好。如民之好不同,而王與卿士、師尹之動則有常理,有常理者不妄從,則民不能作其好。故月行失其道,而從星之。所好,則以風雨。猶王政失其常,而從民之所好,則以非僻。言此者以庶徵之來,王與卿士、師尹則能自省,而民則不能自省者也。民不能自省,則王與卿士、師尹當省民之得失,而知己之所以致之者也。己之所致者,民得其性,則休徵之所集也;己之所致者,民失其性,則咎徵之所集也。故省民者,乃所以自省也。其反復如此者,所以畏天變、盡人事也。知王與卿士、師尹之所省者如此,則知此章之所言,非念用庶徵則不言也。不知王與卿士、師尹之所省者如此,則於念用庶徵無所當,而於言爲贅矣,是不知九疇之爲九也。

“九,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何也?民能保極,則不爲外物戕其生理,故壽。食貨足,故富。無疾憂,故康寧。于汝極,故攸好德。無不得其死者,故考終命。人君之道失,則有不得其死者,有戕其生理者,故凶短折。不康,故疾。不寧,故憂。食貨不足,故貧。不能使之于汝極,則剛者至於暴,故惡;柔者不能立,故弱。此人君所以考己之得失於民者也。或曰:福極之言如此,而不及貴賤,何也?曰:九疇者,皆人君之道也。福極者,人君所以考己之得失於民。福之在于民,則人君之所當嚮;極之在于民,則人君之所當畏。福言攸好德,則致民於善可知也;極言惡弱,則致民於不善可知也。視此以嚮畏者,人君之事也。未有攸好德而非可貴者也,未有惡弱而非可賤者也。故攸好德則錫之福,謂貴之。所以勸天下之人,使協于中,固已見之皇極矣。於皇極言之者,固所以勉人,於福極不言之者,攸好德與惡弱之在乎民,則考吾之得失者盡矣。貴賤非考吾之得失者也。

人君之於五行,始之以五事,修其性於己。次之以八政,推其用於人。次之以五紀,協其時於事。次之以皇極,謹其常以應天下之故,而率天下之民。次之以三德,治其中不中,以適天下之變。次之以稽疑,以審其吉凶於人神。次之以庶徵,以考其得失於天。終之以福極,以考其得失於民。其始終先後與夫粗精小大之際,可謂盡矣。自五事至於六極皆言用,而五行不言用者,自五事至於六極皆以順五行,則五行之用可知也。《虞書》於六府言修,則箕子於五行,言其所化之因於人者是也。《[[虞書]]》於六府,次之以三事,則箕子於五行,次之以五事而下是也。《虞書》於九功,言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則箕子於九疇,言庶徵之與福極是也。則知二帝三王之治天下,其道未嘗不同。其道未嘗不同者,萬世之所不能易,此九疇之所以爲大法也。

==作者简介==

曾巩(1019年~1083年),字子固,[[汉族]],建昌军南丰(今[[江西省]][[南丰县]])人。嘉佑二年(1057)中进士<ref>[https://www.sohu.com/a/421179966_100268679 古时候说的秀才、举人、进士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什么学历? ],搜狐,2020-09-27 </ref>后,熙宁二年(1079)先后在齐、襄、洪、福、明、毫等州任知州,守正不阿,颇有政声。元丰四年,任史馆修撰,编纂五朝史纲,未成。著有《元丰类稿》五十卷、《续元丰类稿》四十卷、《隆平集》三十卷。曾巩的散文创作成就很高,《唐论》是代表作,可与[[欧阳修]]的《朋党论》媲美。著名有《[[墨池记]]》、《[[越州赵公救灾记]]》、《[[寄欧阳舍人书]]》和《[[上福州执政书]]》。曾巩也擅长写诗,有四百余首传世。曾巩培养了一批名儒,[[陈师道]]、[[王无咎]]、[[曾肇]]和曾布受业于他。

==散文成就==

曾巩文章的特色体现有长于记叙、不多写景,例如《[[醒心亭记]]》、《游山记》等。但也有极刻画之工,如《[[道山亭记]]》。《[[墨池记]]》和《越州赵公救灾记》熔记事、议论、抒情于一炉,深刻有力,通情达理。他的书、序和铭也是很好的散文。当西昆体盛行时,他和欧阳修等人的散文,一揖雕琢堆砌之风,专趋平易自然。

他的议论性散文特点是:剖析微言,阐明疑义,卓然自立,分析辨难,不露锋芒。《[[唐论]]》就是其中的代表作。《[[战国策目录序]]》论辩人理,气势磅礴,极为时人所推崇。

他的记叙性散文特点是:记事翔实而有情致,论理切题而又生动。《[[寄欧阳舍人书]]》和《上福州执政书》历来被誉为书简范文。叙事委婉深沉,[[语言]]简洁凝练,结构十分严谨。

==参考文献==
[[Category:850 各地方文學;各民族文學;各體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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