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君(李維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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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君》是中國當代作家李維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Y君
Y君是我十多年前參加工作時相識的，算的上是舊得泛白的舊友了。
Y君身高偏上，體寬，敦實，方頭大臉，立在人群里像半堵牆。時常一身打磨的牛仔，喜好立着衣領，黑禮帽、墨鏡，寬服大胯，三季不換。一次，進銀行取款，幾個女業務員視來者相貌衣着打扮，好不緊張，做好了所有應對準備。直到Y君櫃檯前取完錢離開，業務員還在唏噓之中，長出一口氣，手在胸前不停撫拍。這是我親眼所見。朋友建議，能不能不要穿這樣唬人？都啥年代了，老這一身。Y君甩來兩個字：耐磨。眾人皆無語。
Y君單位在我單位院子後頭，只隔三五百米的一段小路。那年年底，我和同事在單位值班，Y君來串門。不知何故，為文化一詞起了爭執。Y君認為凡是人類所創造的一切行為成果都是文化。我倆則堅持凡是對人類發展促進的才算得上文化。Y君忿忿，扯下牛仔上衣，扔在桌上，說我倆是小農意識。三人又拽着小農意識攪和了半天。終，舌戰無結果。半夜酣睡，我被電話驚醒。Y君在電話那端興頭正盛，說我倆強詞奪理，他剛查了詞典。Y君還正經八百地給我讀辭書上的條文。迷迷糊糊中，我無耐只能不住點頭，不停「嗯、嗯、是、是」。保護了瞌睡，提前投降。Y君為此自喜了好一段日子。Y君自喜的日子裡，我曾見到他在讀一本書，一本台灣出版的繁體《周易》，還看到鋪了紅布的案几上擺着幾個發亮的銅錢。
Y君給我說單位女同事多，他就搬離了單位，租住一戶三十來平米老式樓房。老式樓房沒熱水，洗澡是個問題。Y君就把兩個大塑料白桶漆成黑色，置於樓頂，接兩根上下水管。不知咋搗鼓的，只要上水一滿，他屋內按在衛生間的自行車鈴鐺就響個不停。那陣，我們甚是好奇。以為Y君搗鼓的熱水器就是個戲耍。哪知，Y君硬是把我們塞進衛生間，打開水籠頭，水聲嘩嘩，不一陣熱水噴灑。我們着實驚嘆了。後來的見面，少不了用了一堆帶有「牛」字的歇後語來調侃他。
未婚前，Y君有一份湊活的工作，可老是缺錢。每近月底，Y君就和同事調好班，孤身一人坐火車到臨縣的臨縣的臨縣，拜會同學。說是拜會，其實是找同學玩牌。玩的次數一多，結識了不少牌友。兩三天時間，高高興興返回。月底的日子，就和以前一樣紅紅火火了。Y君說，這叫生財有道。Y君的牌技驚人，記牌的水平更驚人，誰哪一把的出什麼牌，落底都是哪些牌，誰手裡抓啥牌，Y君清清楚楚。尤其以橋牌最佳。Y君是牌場上的常勝將軍。牌友們戲稱Y君這是大肆掠奪。隨後，Y君請各位牌友大搓一頓，自己就坐着火車心花怒放的返程了。
玩牌小打小鬧，屬於娛樂性盈利，解決不了大問題。Y君為錢而屢屢動腦筋，幾次到附近三縣兩區考察，最終發現蹬三輪能掙錢。於是向眾友借款，買了十幾輛三平板輪，辦車行，曰祥子，租與車夫。兩年不到，車夫紛紛湊錢自己買車了。祥子車行解體，Y君勉強回本。只是，單位的院子裡十幾輛板車成了Y君心頭的木囊。後來，Y君籌資在山裡老家建洋芋粉坊。養小尾寒羊。種大棚。結果沒有一樣成功。粉坊粉質不好。寒羊死了。大棚供水的難題一直無法解決。Y君折騰幾年之後，回來老老實實上班了。
上班的日子，得找個對象把自己安穩下來吧。Y君找對象有標準，身材要高挑，相貌排第二，健康第三，其餘的不講究。結識過好幾位姑娘，都以分手告終。第一位說他耍性大，安全係數不高。第二位嫌Y君太能折騰，擔心以後過苦日子。第三位呢，也分手了。Y君說怪只能自己。Y君給姑娘說別人都說他嘴大，他不信。姑娘真誠地安慰，說Y君嘴不大。Y君說，就是大，還給姑娘講了一個故事：有一次和朋友吃燙菜，席間，餐巾紙沒了，他順手拿起手邊一張就拭，結果連他自己都樂了。他遞過紙讓同事們看，大家看到一個油黃的唇圈裡，竟然包着一個粉紅的唇圈。旁邊的女同事好不尷尬。
Y君一次喝醉酒，跟我們訴說，工資大都接濟老家了。父母年邁，常年多病。父親在公社時候就倒賣糧食，被判刑，到八十年代末才釋放。後來，做些小生意，也是賺賺賠賠，近七十的老人了，還在奔波，不得安穩。弟弟務農，照顧母親，未婚。Y君說以前的日子窮怕了，自己不停地蹦躂，着實是想一下子好寬裕，拽住父親勞頓的腳步。說罷，Y君擦乾眼淚，端起半壺孔府家酒，揚起脖子咕嘟咕嘟灌得一滴不剩。那次，我才明白Y君外在的強大和桀驁不馴下裹着怎樣的一顆柔軟啊！
Y君自己沒對象，參加的婚禮倒不少。同去的已婚的未婚的年輕人都喜歡變着花樣兒鬧洞房。輪到Y君，他的節目就一個，而且是保留的，邀請新娘和新郎唱歌。唱的歌也是保留的。歌詞他早早寫在紅紙上：《社會主義好》、《接過雷鋒的槍》。新娘和新郎對唱結束，他就只看別人鬧。別人說他的節目沒新意。Y君不服。又參加一同學婚禮，別人是現金記禮簿，他別出心裁，登記一紅包。紅包里裝一大張紅宣，請書法家規規矩矩寫上：並肩同步長征路，齊心共譜幸福歌，恭祝***和***新婚快樂，百年好合。今欠***同學結婚喜洋五百元。這對新人更絕，高高興興把紅宣裝裱掛在臥室。
有人說女人多的地方故事多。Y君在單位是一把手。單位女員工多，Y君煩惱，得努力杜絕故事的發生。當了兩年半，Y君辭職了。Y君說，故事要長，事故要生，他也沒辦法。
Y君按照書上學的，給自己打過卦，說這些都是自己必須經歷的。我們都不信。我讓Y君給我算一卦，Y君說，他只給自己算，不給別人算。
後來，Y君不斷折騰，調到另一個城市了。聽說經營一家飯館，倒是紅紅火火。也娶了一位自己理想的妻子。
看來，Y君對自己算得准！[1]
作者簡介
李維剛：男，中學語文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