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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陳祺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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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國當代作家陳祺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楔子

雲在空中遊動着,變幻出各種形狀,它們自由地隨心所欲地變換着,不被任何人定義,全憑想象。它們生來無拘無束,既見日光,又識月暈,活出自己的模樣,而在它們下方是塔克拉瑪干沙漠,塔里木盆地東部最低處,著名的無人區——羅布泊。

一位女子緩緩地走着,約摸三十六七歲,一襲白色長裙,一個乳白色手提包,她看起來像是漫無目的地散步,又像是在努力感知着什麼。大風向一邊使勁地刮,不時吹動長裙,勾勒出她嬌弱的身軀和柔美的曲線。她不時地駐足,任烏黑的長髮隨風曳動,雙手提着手提包垂在身前,仰面看向天空,漫天遊動的雲在那輪熾熱的金色天體的輝耀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金甲,在光暈的散射下又顯現出七彩的顏色。她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沾在了清秀的睫毛上,她閉上眼,淚便奪眶而出,繼而像破壁而出的泉流,滔滔汩汩,肆意地順着柔軟的面龐流淌。突然,她睜開雙眼,淚眼婆娑中高喊出了一個名字,她不停地喊着,像是呼喚,也像是在召喚。風依舊刮着,催動着沙石,催動着游雲。日光的照耀下,一時間,黃塵滾滾,彩雲若錦。這是荒涼的羅布泊,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出現在這兒,也根本不知道她與這戈壁灘上的那朵巨雲有着一絲聯繫……

(一)

十四年前,南平市,南方理工學院,求是樓內物理學院的課堂上,一位青年正與主講人辯論,辯論很是激烈,他們探討着當時物理學界備受爭議的猜想。這位年逾古稀的老教授一邊對年輕人的觀點提出質疑和困惑,一邊又對其部分斷言給予肯定和佐證,他的臉上寫滿了慈祥和欣慰,臉上縱橫的溝壑一條條綻開,堆積成舒緩的弧線,當青年有力地反證了他的質疑時,他緩緩地摘下眼鏡,目光游離在身前的講桌,雙手細細撫摸着講台上那本厚厚的教案,露出燦爛的笑容。許久,他抬起頭將目光落在年輕人身上,慈祥地說道:「多麼優秀的年輕人吶,江山代有才人出,吾道東矣啊。」課堂上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它們和在座者一同見證了一場極具震撼的學術雄辯。

「你叫什麼名字?」老教授問。

「高遠。」

「哈哈好啊,高遠,我十分期待你的將來。」

老教授笑道,而後笑聲愈發爽朗,聲音透過教室的窗子飄散在校園裡,學院正中央,為國鑄劍的校訓石依舊矗立着,經年不倒。自那以後,老教授便不知所蹤,同樣不知所蹤的還有這位名叫高遠的青年,至於這門課程則由一位新聘的中年講師兼授了,所有的一切正發生在高遠從南理工畢業前的最後一星期。沒有人知道高遠去了哪裡,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夏天,南平《晨報》上刊登的兩則號外震驚了當年這節課上的所有同學。

南平北上運鈔車肇禍,昨在師林路遭劫!

車身側翻,萬元現金失竊,車輛駕駛員重傷

【南平十九日專電】十九日午後二時南平一北上運鈔車由南平駛京,行至江寧區師林路,因天雨霧大,暫停道路右側,遭蒙面劫匪搶劫。本報記者親往調查,見車輛側翻,路旁防護欄撞毀,車內被劫現金高達百萬元……

次日,南平《晨報》刊登另一則號外:

震驚!萬元巨款追回,劫匪疑似科研人員

【南平二十日五時四十分本報專電】國民銀行駐南平辦事處主任朱潤濤,二十日與市公安局協同調查此案,現已抓獲犯罪嫌疑人高某。經初步確認,高某名高遠,男,漢族,畢業於南方理工學院,系西北工學院核物理研究所研究員,副教授,具體犯罪動機不詳,相關審訊工作正在進行。

天空下着瓢潑大雨,像是要洗去某些漬跡似的,一刻也不停歇。拘留所中,一個中年男子低垂着頭蜷縮在靠西的角落裡,他的頭髮蓬鬆且凌亂,額前一縷被雨水打濕而粘在一起的頭髮斜向眉心,叫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他穿一身泛白的藍色中山裝,一雙磨平了鞋幫的灰布鞋,在中山裝的左側領口處別了一枚紅底白字的校徽,校徽上赫然印着「西北工學院」五個毛公體大字。

「24602,有人探監。」一個嚴肅而冰冷的聲音。

「24602!」那個聲音陡然變高,只見角落裡中年男子的身體像觸電似的猛地一顫,緩緩揚起了臉,這張臉好似油畫一般,各種暗濁的顏色縱橫交織着,既有大慶奔涌而出的石油,天山解凍未完的融流,又有決堤的黃河之水肆意流淌,溝壑、丘巒、峽谷、遠山應有盡有,活脫脫一幅行走的地貌圖。

「就十分鐘,動作快點!」那個聲音吼道。

中年男子站起身朝外走去,木訥的眼神望向那聲音所指示的玻璃隔窗外,只一眼,他像受到了某種刺激,全身一個激靈,扭頭將戴着鐐銬的雙手從隔窗台上放下,像在逃避什麼,跌跌撞撞地朝拘留所走去。

「高遠。」

他心頭一緊,稍作停頓便又繼續走去。

「高遠——」,隨後,傳來了啜泣。

他停下了背對隔窗的身影,這輕盈而溫柔的銀鈴似的聲音直擊他內心最深層、最底處,像有魔力一般使他不得不停下了躲避的腳步。

「你要……好好吃飯,一切都會……好的,我等你回來。」

……

一整短暫的沉默。

突然,男子打破了寂靜,「你是誰?找錯人了吧。」

「高遠,我是盧雲啊,你看我一眼好嗎?」

「警官,麻煩讓她回去吧。」男子路過警員身旁囑咐說。

他大步朝里走去,肩頭忽然劇烈地抖動,在他身後,是勸返聲和哭泣的聲音。

窗內,是門閂和鎖鑰的和奏;窗外,是暴雨的狂吟。

(二)

物質的極度匱乏令人民的生活越發困苦,對於西北地區的人們而言,這無疑是雪上加霜。長期的食不果腹使飢餓成了困擾人們的元兇,在塔克拉瑪干沙漠,塔里木盆地東部低洼處名叫羅布泊的無人區內,一個數十米高的龐然大物巍然矗立在沙漠中心的空曠地帶,在它東側約摸50公里處,坐落着西北工學院物理研究所,沒人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從這裡進出的人們都行色匆匆,正夜以繼日地進行着一個劃時代的偉大實驗。直到中央派遣的一支由軍官組成的調查團到訪,才在這兒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大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沙漠,乾燥烈風,降水極少,目極所至能看到幾棵乾癟的枯樹,像地標一樣扎在那兒,任風卷着沙石肆虐,昏黃的色調,乾澀的空氣給人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棉衣不夠,糧食不足,工作強度高,休息不充分,在這不足百十平米的封閉空間內,是幾十人穿着帶補丁的單衣,圍坐在一張由八塊木板拼成的大桌周圍,桌上堆積的是成沓成沓的演算圖紙和寫在香煙盒、舊報紙、廢紙袋上的草稿……

「你們的設備呢?」領隊的軍人問。

「就只有三台計算機,為了延長使用周期,主任讓我們減少使用次數。」其中一個戴黑色蛤蟆鏡的青年男子回答說。

「你們主任呢?」

「主任一個月前回京匯報工作進度,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知道我們幹嘛來麼?」

……

「你們高主任涉嫌搶劫運輸車,現已拘留,我們來調查證據。」

這句話一出,就像往人群中扔了一枚炸彈,頓時人聲沸騰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爭相發言。

「怎麼可能,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是啊是啊,高主任勤勤懇懇,危險的實驗都是他在帶頭做。」

「高主任可是好人吶。」

「研究所可不能沒有高主任。」

領隊的軍官被震驚了,他也隱隱覺得這件事或許真有蹊蹺,在這批嘴唇乾癟,手掌龜裂的科學家身上,他似乎看到了祖國的偉大和富強。經過此番了解,他帶着其餘的軍人們離開了。

在這不久,運鈔車被劫案在一位重要目擊者的描述下成功找到真兇並抓獲,南平《晨報》隨後也刊登了關於該劫案真相的報道,並就此前對高遠事件的錯誤報道公開致歉。

(三)

那天是研究成果最終試驗的日子,研究所上下沒有一人不緊張,主任高遠在助手小梁的陪同下前往50公里外的試驗現場做試驗前的檢修工作。

檢修結束,一切準備就緒後,執行試驗任務的飛機便起飛進行試爆,接收器中傳來試驗倒計時的聲音

「5……4……3……」隨着倒計時越發逼近,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透過觀測設備,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撼天動地後瞬時騰起一大股濃煙,在西北的茫茫戈壁上綻放成一朵蘑菇狀的雲。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成功了,終於成功啦,我們贏了!」

觀測室內,在場的人們全都激動地衝出門外,衝下沙丘,揮舞着帽子跳躍着手舞足蹈。這朵雲是如此的美麗迷人,是人民的甲冑,是大國的利器。

高遠在觀測鏡前注視着,此刻,他激動得淚流滿面,他的實驗成果終於獲得了成功。突然,他覺得心房猛地刺痛了一下,他知道這是常年的核輻射落下的急性心梗發作的徵兆,在激動的人潮中,他強撐着坐到了輪椅上,他用右手捂住胸口喘着粗氣,呼吸變得愈加急促,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恍惚中,他看到了盧雲纖細的身影,那身影飄舞着,曼妙動人,好似在雲端漫無目的地散步。高遠伸出手幾乎要觸碰到她,但他最終只是在空中描摹她的頭髮以及身體的輪廓。這隻手寄託了他對她最深切的愛,但他終究還是縮了回去。當他眼角的淚滑落,他再次被趕來慶賀的人潮捲走。高遠在涌動的人潮中飄蕩,人們來不及注意這個垂危的病人,也不知道他與這遙遠戈壁灘上的那朵巨雲有着一絲聯繫……[1]

作者簡介

陳祺瑞,安徽宣城人,河北經貿大學中文系,衷於寫作,喜愛生活。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