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爺(王明香)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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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爺爺》是中國當代作家王明香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五爺爺
一 老爸嘴裡的五爺爺
五爺爺，是我老爸的遠房叔叔，比我老爸小兩歲，今年78歲。他和我老爸一樣，個子小小的、整天樂呵呵的瘦老頭兒。
倆人一樣苦，都不足十歲就失去了媽媽。艱難貧瘠的生活，煉就了倆人勤勞苦幹的踏實勁兒；苦難中磨就了倆人幽默風趣以苦為樂的傻樂活勁兒。是啊,生活已經不公平，只有從荊棘里開出燦爛的花才對得起堅強的生命！
倆人不同的是，我老爸辛勞一輩子，撫育了五個兒女；五爺爺辛勞一輩子，一個人生活着，有點孤獨又無比快樂地過日子。
以前，常聽老爸說起他這個叔叔兼三年小學同學，老爸常常遙望着遠方講小時候的他們，那眼神仿佛穿越里時光的隧道。我就 笑老爸'同命相憐』，老爸不看我，盯着他兒時的清晰畫面回我：「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也這個樣啊！」於是這個不認識的五爺爺，就住進了我的印象里。常常的，走在路上，看見個兒小小的瘦瘦的笑眯眯地，樣子特像我老爸的老頭兒，就懷疑是不是老爸嘴裡的五叔叔。
後來，我住的地方搬遷，竟和老爸的五叔叔成了近鄰。我搬家的時候，老爸見到他的五叔叔，面對面，笑逐顏開地，拉了好長時間，友誼是不淺啊！我就這麼認識了五爺爺。
五爺爺住8號樓，分到的儲藏室在7號樓。我們進出小區必須路過7號樓，所以幾乎每天都會見到五爺爺，比見老爸的次數還多得多。
二 好人緣的五爺爺 五爺爺很有人緣。
他的周邊常常聚着好多人，他一個人神采飛揚地站在中間，又說又比劃着，大家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有時我也好奇地湊上去聽聽。
那一天，五爺爺講他烙油餅，燃氣爐不好用，鍋底兒熱得快，餅糊了，手忙腳亂地關閥門，力用猛了，爐灶'吱吱吱』 地那個叫 啊，嚇得五爺爺趕緊關掉總閥門，不敢再烙了。大伙兒急急地問：「油餅沒熟啊，怎麼烙的？」五爺爺繪聲繪色地說，他想到小時候樹葉子都吃得香噴噴的，不就是面沒有熟透嘛，有啥不能吃得。然後喝着小酒咽下去，酒足又飯飽！聽得眾人大笑不止，五爺爺站在人群的中央，哈哈直笑，我也被樂觀開朗的五爺爺逗笑了。
笑着笑着，笑聲又招來好多人。他又龍飛鳳舞地講述小時候拔豬草遇見蛇打蛇的故事……現在的小孩子蛇也難得碰到，聽得格外投入，可能比老師講課還有趣多了，所以孩子們咿咿吖吖地默契配合着，大人們也附和着；五爺爺更講得起勁，手舞足蹈的，口角滾着白沫，唾沫星兒也時不時地往外濺……這並沒有影響大家聽故事的熱情。
五爺爺的故事好凝聚人心啊！因為五爺爺，小區的人情味更濃濃的，小區的氣氛更火烈，就像他沒有熟透的油餅，黏黏糊糊的，像他鍋底噌噌噌響亮有光的火苗。
三 爺孫情誼深——忘年交
我的二寶兩三歲時，喜歡在小區的遊樂場玩。五爺爺的儲藏室和遊樂場緊挨着。
二寶每每看到五爺爺開着門的小 小儲藏室就歪着小腦袋發問：「媽媽，車庫是放好吃的、好玩的，老爺爺的車庫裡怎麼是垃圾呢？他好吃的·好玩的東西放哪裡啊？」
我告訴二寶，五爺爺年齡大了，沒有力氣乾重活，收紙殼瓶子賣錢花啊。二寶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他的孩子給他錢花，不就行了！他都這麼老了！」
我慢慢解釋，五爺爺沒有孩子，一個人生活。二寶更不解了，一連串的為什麼，解釋解釋着，她就淚光閃閃地念叨起來：「老爺爺好可伶！」
從此，家裡的牛奶瓶啊零食盒鞋盒等等都有了固定的去處。後來有了三寶，小姐妹倆養成了一致的好習慣，有用的垃圾收起來送給五爺爺。
今年春節清理衛生，倆姐妹一陣風跑下去喊五爺爺來背紙殼子。我責怪道：媽媽送去就好了，還讓五爺爺爬上來？二寶小委屈地說，給老爺爺垃圾多了，他就硬要給錢，不能要他的錢啊！所以讓他自己來幫忙收。孩子的細心用心，在愛里萌芽生長。
一見到五爺爺，倆寶就使勁地大喊老爺爺，五爺爺的小眼睛就樂得更眯了，成了一條細細的縫兒。他大聲地喊着：「小小郭來，小小郭來，倆小小郭來！你姥爺王-——在 ——#，好嗎？」
三寶總是笑着反抗：「老爺爺，你怎麼叫我姥爺的名字呃？」
五爺爺常會拍着胸脯笑盈盈地說：「我是你姥爺的叔啊，當然可以叫他名字啦！俺倆打小一塊長大的！」
聽了這個答案倆，三寶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呵呵地笑。五爺爺也哈哈地，敞開力氣地大笑，好像他所有的價值都在他能夠讓別人，無論大人還是孩子只要因為他開心，就是他最大的價值了。
一個老頑童和兩個小頑童，快活無比的笑聲，就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蕩漾回來，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回聲。
俏皮的三寶，笑彎着腰，沒大沒小地誇獎五爺爺：「老爺爺，你是老小孩啊？」
五爺爺甜滋滋地回贊：「你這倆孩子，像倆小大人呢！」
友誼的小船，在遠房曾爺爺和曾孫女的一頻一笑間，順順悠悠地行使在時光的大河裡……
三寶是個多話蟲子，不經意間就冒出許許多多奇特的問題。她常常天真地問五爺爺：「你為什麼不結婚呢？」「你一個人住孤單嗎？」「你病了，誰照顧你啊？」等等。
我常擔心孩子的話冒犯了五爺爺，讓三寶別亂問話。五爺爺卻是責備我：「真多事，我就願意和小小郭說話哩」。
看，人家這忘年交朋友真的鐵呀，牢不可破！
四 小區男女老少的開心果
五爺爺是很受大家愛戴的老人。
小朋友喜歡他，大人們喜歡他，男人樂意和他開玩笑，女人喜歡和他聊天，是我們小區的開心果！
鄰居們習慣和他開玩笑，故意遠遠地喊他「五老頭兒」，他就很故作嚴肅，側着頭問：「說誰老頭呢，我還不到八十呢？」常常一邊說着，一邊故意直直腰，表示自己還年輕着呢。大家就又笑作一團，被他的樂觀感染着，快樂着。
五爺爺從來不介意別人喊他「五老頭」，他一直是一個樂觀的，幸福的「五老頭兒」！用他的笑感染着身邊的每一個人，帶給大家快活的笑聲和態度。
誰不開心，有五爺爺在，煩惱就一溜煙地不見了。
而五爺爺更是火眼金睛，你假高興他一眼就知：「人這一輩子，活着就是好！想不開，不高興都是傻人做的事！！」「路還得拐拐彎呢，何況人這一輩子！哪有不經事的。順順妥妥就沒意思啦！」……
你別說，五爺爺的話樸素有理，小區好多人聽着他啦啦這些理兒就順心了。
小區裡有個快八十歲的四爺爺，和五爺爺是兄弟，老兄弟倆常常頭頂着頭一起聊天，夏天蹲在陰涼處，冬天蹲在太陽下。那畫面讓你看了，心裡暖暖的，無限感慨「同胞情深」啊！
我敢打賭，這友好親切勁兒，仿佛小時候又絕對勝過小時候。
果真，一次倆兄弟頭對着頭在爭論小時候打架誰先動的手，掙得面紅耳赤，最後五爺爺大度地說：「你大我小，我讓着你，就算你對！」說着站起來走向他的「寶馬」：「你有退休工資，我得自己管自己啊，幹活去嘍！」沒有一點不平和地感覺，語氣里全是心平氣和。
五 五爺爺的寶馬車
說起五爺爺的「寶馬」，不得不多說兩句。
寶馬是我給起得。五爺爺勤勤懇懇地收「破爛兒」，夏天，天熱，六點就騎着他的三輪車出發，下午太陽落山了，還要出去收一圈兒。冬天，天冷，趁着陽光戰勝寒風的中午，他跑了一趟又一趟。
那輛有點破舊的三輪車，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我說五爺爺，你的這寶貝車比寶馬金貴啊！他說寶馬我也不換，寶馬不能給我掙錢，我這破三輪可是天天給我出力啊！
是啊，這寶馬就是他的伴兒！出門時，時時刻刻伴着他；沒事的時候，他也常常坐在寶馬車上出神兒。
年初的一段時間，五爺爺明顯地少了平日裡綻放的笑容，病懨懨的，無精打采。
他擔憂地問我，同時不忘擠出他一貫的笑：「孫女哎，我一點也不想吃飯，你說我是不是不行了？」
「五爺爺，不會的，你還不到八十歲，閻王爺不會帶你走的！」他郎朗地笑了：「孫女說話，我愛聽！我就覺得自己沒病，過年吃得好東西太多了，又沒有幹活閒得難受唄！」
過了正月十五，五爺爺又忙碌起來，笑聲又回來了，精神勁也回來了，他的核心力也回來了！他悠然地坐在他的寶馬車上，大家又繞在他和車的周邊，聽他講故事或他的見聞……
六 也會孤獨的五爺爺
一個飄着細細春雨的傍晚，我急急忙忙地騎着電動車往家跑。瞥見五爺爺一個人坐在「寶馬」上。急急地剎住車，倒回來，五爺爺孤零零地淋在細雨里，瘦小瘦小的小老頭兒，半眯着眼直愣愣地斜望着天空。那份沉重、那份孤寂、那份無助，我是第一次見到。
我輕輕地喊了聲五爺爺，他打了個激靈：'下雨了，還不回家蠻，五爺爺？」我如無其事地問他。
我一時不知怎麼接話，只想讓五爺爺快樂起來，又多餘地說：「到吃飯的點了！」
他仍然心事重重：「吃飯簡單，隨便一點就夠我吃的。」
我勸慰着他：「那也得吃啊，再說還下着雨吶！」
「老骨頭了，不怕雨。你快回家給重孫女做飯吧。」五爺爺攆我快回家給孩子們做飯。
看了看車框裡剛買的菜，我飛快地跑上樓，抓起刀，切了塊護心肉，倒了點蝦皮，拿上一個小瓜有飛奔下樓。五爺爺正走在他儲藏室東頭的石階上，往8號樓他家的方向走去。五爺爺一向自豪的直挺挺的背，有些駝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上五爺爺。五爺爺推搡着：「不要，不要！我有啊，給你大大吃吧，好好孝順你大大，他這一輩子不容易！」他的眼角里滑出了淚，我是見不得別人哭的，更別說孤獨、孤獨立在我眼前的五爺爺了，心酸萬分，努力地擠着笑，努力地眨巴着眼睛，讓眼皮捏住眼淚別流出來。
五爺爺帶給別人那麼多的快樂，而孤單空寂，在熱熱鬧鬧的節日裡，在別人家的歡聲笑語裡，重重地包圍着孤獨的一個77歲的老人！
七 快樂又回來了
每到暑假，早走晚回，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五爺爺。
那天剛剛走出樓道，五爺爺的聲音就響亮地飄過來：「孫女子，孫女子！怎麼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忙啥去了？……」我一邊跑着一邊喊着 五爺爺，我的聲音還是淹沒在他的關心裡：「哦，你瘦了，黑了，好好吃飯啊！三個重孫女靠你管呢，你得先管好自己才行！」
被五爺爺如父母般的呵護感動了：「五爺爺放寬心，我好得很吶！只是酷夏，一入秋就好了。」五爺爺又笑眯了眼：「那就好，那就好！」
一轉眼，中秋節就到了，因為創城，旮旮旯旯的地兒都大清理，五爺爺也因此格外地忙活，一天三五趟地滿城跑，付出多收穫就多。五爺爺臉上掛滿了燦爛的笑，說話也更有氣力了，小「寶馬」更是不知疲倦地撒着歡兒工作。五爺爺的小儲藏室堆滿了一摞摞整齊的紙殼，五爺爺看着比他還高的幾摞紙殼兒咧着嘴笑。
「五爺爺，你發財啊！要不要我幫你點錢去？」我極力分享着他的快樂。
五爺爺望着我，不再關注他的紙殼子換鈔票的事兒，「你胖了！胖了，好。身體好就有勁干工作，就能照顧好重孫女！」
這思維和我爸媽一樣一樣的，好像健康的標誌就是胖。
「五爺爺，有月餅了嗎？」五爺爺從來都不哭窮：「有，有， 有。啥都不缺！」
八月十四的晚上才去拿同學代我買的月餅，十五忙着忙着，就到了很晚。累得不想下樓，也太晚了，五爺爺應該早睡了，準備好的月餅就沒有送給五爺爺。第二天，已經過了十五，月餅還是不送了吧，節後再送也有失禮貌。三寶卻理由足足地分析：「本來就是給你五爺爺的，為什麼過了十五就不能送？」想想也是，於是隨小任性的三寶一起去五爺爺家，敲了十幾下，也沒有動靜。
回到五爺爺的儲藏室才發現「寶馬」不在，勤快的五爺爺又去收「破爛」了，同時也是去收穫他的快樂和幸福！也是撒播他的快樂和幸福！
下午又和三兒去給五爺爺送月餅。 抬頭看天，朗朗的，好一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五爺爺的笑聲，也是朗朗的，雲淡風輕，通徹通澈的！他大聲地逗三寶：「我吃了你的月餅，可沒錢給你啊！」三寶也同樣大聲地說：「我媽的錢比你多，不會要你的！」爺孫倆一起朗朗地笑起來！這笑聲，也風高雲朗，雲淡風清！
這哪裡是近八十歲老人的狀態啊，根本沒有近冬的跡象啊！相信這麼快樂善良幽默的五爺爺一定高壽！他還和我老爸打賭，看誰活得久！願這兩位同樣苦過累過，同樣純善純粹的老頭兒並肩走向「不顏老，不言老」的無限好夕陽！ [1]
作者簡介
王明香，女，山東省蒙陰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