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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長堤疊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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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長堤疊彩雲》中國當代作家老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十里長堤疊彩雲

如果暮春無法挽留了,紛紜的盛大花事就那樣在絢爛里戛然而止了,那我們的失落又會是怎樣?或許,我所在的這個小城人早就思考了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了,但我無需思考,只需一雙明眸去發現就可以了,可能是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天使般的雲朵落下來,化作五彩的雲霓,模糊那雲與壤的區別。或許你可以說這裡的風景永遠不敗,心中嘆服那沿海的氣候的織染;或許你可以說小城的取勝是因上天的厚愛,讓這裡鍾靈毓秀。但無論你怎樣把美歸於天公,還是忍不住對小城人的審美胸懷伸出拇指,說一聲「OK」。

沿蜿蜒的海灣路走,一路的海景動不動就從樹的縫隙閃出,來逗你的眼球,這些都是入畫前的序幕,你莫被那鋪墊的前奏誘惑,而忘記了高潮即將疊起。就在那海與湖只用一路切割的八河港處,兩個重鎮嶗山與東山之間,如彩虹般架起的十里穿海的「龍山路」的西側,演繹着夏色的燦爛,彌補了暮春花事蕭條後的敗興與寂寥,一坡五彩之雲,讓你的眼一亮,繼而嘆道:這裡的初夏原來竟染成了這樣的五彩!

這條十里長堤的東面是浩瀚的大海,茫茫的,海天一色,不做半點的沉靜,呼嘯的聲響是為路西一坡的璀璨配上了背景音樂;西邊是龍山湖,平平的,是一面浩大的水之鏡,嫻靜得宛若一位仙女輕浴在其中,「灼若芙蕖出淥波」(曹植《洛神賦》句)。湖名「龍山湖」,上位高出海平面約丈許,故而那長堤成一斜坡,宛若一帶垂落的玉帶,不經風襲,靜靜地鋪在坡上;猶如一絲飄錦,靈動於漫坡,舞出了別樣的浪漫。

大約是在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前後,兩個鎮是隔海相望,仿佛是「海峽兩岸」。不知是怎樣的氣魄,舉當地人之全力,肩挑小車推,自兩岸相對「進攻」,便化「天塹」為「通途」。十五六年前,我擔綱為那條路那個湖命名,因南有大山為「龍山」,便不敢篡改我們世代做尊崇的龍圖騰,簡單地在其後綴上一個「路」一個「湖」。龍山湖湖容上億立方米,覆蓋面積達十餘里方圓,其西其南是省級濕地公園,水草豐茂,美禽成堆。

如果你只覺得自己是在趕路,你很容易錯過風景的,人生的妙趣不僅僅在於日子的本身,尤其是撲入你懷抱的那些風景,無論遠的還是近的,有一種敞懷迎納的情意,便會給你的日子多了些微的嫵媚;當你回首過往,你會覺得即使人生無得,至少還有那些風景的影像流淌在心底,品咂影像,是滿滿的時光味道,韻味會很綿長。

無論你從龍山湖長堤的哪一端走,只是頭偏斜的方向變化了,都不妨礙你觀初夏的最美時光。堤首是飄逸的水閘,因被它身後的大堤上的樹木的律動而顯得捉摸不定了,也許你會覺得那是因在水中而有了遊動的錯覺。嫩黃的矮株灌木,應該是小葉黃楊吧,委婉地簇擁在堤壩的根底,成為最先飄落在這裡的一抹流雲,做着自然散落的樣子,又像是着意弄成的波浪,翻卷着從你的眼前淌過,人在車中,卻仿佛被波浪推助了一般,不加油門,向前向前,輕飄如煙的形容從來不會給了它們,所謂的「煙柳似浪」那是隨風的效果,而這樣的景致卻是凝重的,不做輕佻逗眼,只為驚濤拍岸。

你或許見過彤雲密布的降雪前兆,彤雲夏落,篡改了季節,你的眼球也會做驚訝狀,那是紅葉石楠,霜重色逾濃,低溫色更佳。春至初夏,她簇擁起一片火焰,蹲踞在行道兩側,株干如火把,似乎點燃一樹的火種,株株相連,狀如火龍,掀起狂舞的節日盛事。在那堤壩上做着各種柔姿,絕不單一,如胭脂染頰,一片緋紅,釋放着含羞眷顧的羞赧;若朱顏不改的妙齡女子,故意讓你在這裡與之想見相狎,你可以恣肆而不做拘謹;像點燃的一片山火,恣肆瀰漫,人言無象才是大象,正合了那「大道無形」的古典哲學法則;更似潑了一桶紅油漆,從堤頂款款流下,自然地染織,讓你找不出人為的痕跡,這裡崇尚的是隨意與曼妙。錢起詩人說:「應知仙卉老雲霞,莫賞夭桃滿蹊徑。」花卉已經化作了春泥,怎麼老的了雲霞!雲霞從天降,着地幻成彩雲朵朵。

生情之物無需多,那紅葉石楠引發了我多少痴心狂想啊。想起了左思的詩句:「濃朱衍丹唇,黃吻瀾漫赤。」大意是說,那朱丹的口紅唇膏,浸染了盈唇,塗抹的興奮了,手也顫了,居然弄的無規無則,朱丹之色也上了臉頰,我笑那彩雲如此的手筆,居天漫遊,怎地可以落地做塗鴉!

金黃的矮柏,團簇在一起,竄出了合適的高度,但努力縮小着它與灌木的高度差。那黃柏就像國畫一般做了皴染,塗上了朦朧的煙色,如在霧中,卻明明沒有多少礙眼的霧氣。哦,那就是陸地上的蜃樓,重重一疊,倏地做散,變成幾株並肩,遮不住身後的漫綠與淡黃,哦,原來是故意給你一個翻新的境界!時而擁霧自重,不見細節,只有輪廓,幻像絕不是可以分解的,柏樹的頭若那蘑菇的頂,絕不枝枝蔓蔓,規矩的讓人以為是人工剪除了你的那些枝蔓,錯!我疑心是霧之妙,但黃柏抖去了一身的披霧,直送你的眼帘,絲毫不讓你做無邊的隨意遐想。

我向來不懷疑所謂的「夏榮」之綠,但卻對綠從來沒有做細分,倒不是色之盲,而是感覺綠色就是綠色,沒有可分的必要,不到龍山湖岸,你不知綠色有多少種類。樹種的繁盛,當然可以數計。我想,可能那些樹種因栽植的時節不同,或者是樹的目不在一起,便演化了千萬般的綠意,色當然也是呈繽紛之貌了。幽幽的墨玉綠,那是滴翠的耀眼,在堤的頂端吸納着湖海飄逸出來的水雲霧氣;暗藏的橄欖綠,那是圍鑲沿邊的當意之色,凝重而不使池中的木色竄越而出;沉澱了的松石綠,仿佛是從深土裡挖掘出來的的古典,泛藍卻還是綠,不改的熒光放射出五彩幻影,成就了一坡的彩雲;墨綠,深綠,黃綠,褐綠,淺綠,淡綠……各色的綠都可以令你做一番色相普的辨識。這裡不是按綠序的次第來排列,那樣就呆板了,你分不出那些應該糅合在一起,也許你會眼花繚亂,但絕不單調單一

當下最時興「自駕游」,但沿途自駕,到了風景地就由不得你了,我懷疑「自駕游」的「駕游」成分都縮水了,自古有「走馬觀花」之說,那是貶詞,「駕游」應該是一種情趣,不必徒步勞頓,就在車中,盡享那繽紛的景致,不必看清什麼,輪廓的美同樣可以勝過細描的妙。

進入了企望旅遊的時代,我們不放過任何一個假期,跑到儘量遠的風景地,炫耀自己曾經去過哪裡,看到了什麼都在看別人的腦後時忘記得乾乾淨淨。其實,風景也在你的眼下,是否會發現,那要看你的情趣了。

就像轉來轉去地「駕游」了這十里長堤,如果你沒有看見那一坡堆疊的彩雲,只看見了幾株樹,也無妨。據說,那紅葉石楠在經過了初夏之後,還會變回那原來的綠色,那時,又是一段風景,可能如玉,如翠,如錦,如碧,不是你心中的彩雲,是你養眼的風景也夠美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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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老才,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