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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宋史專家虞雲國 細描南宋帝國政治生態,把脈帝制中國專制痼疾

暗弱的君上,酷烈的黨禁,輕率的戰爭,專擅的政治,污濁的吏風

患有精神疾病的皇帝如何能君臨天下,他又該如何謝幕?

一代權相韓侂胄,為何要罷官朱熹,平反岳飛?

富有批判精神的理學如何在愈演愈烈的思想整肅中爭得正統,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從更廣闊的歷史視野來審視宋光宗、宋寧宗的統治:蒙古鐵騎西征、南侵,無往不勝,西遼、花剌子模覆滅,西夏、金朝、高麗乞和......但南宋卻完全缺乏現實危機感。後人讀史至此,不能不為南宋扼腕和憂心。

在某種意義上,每一個帝王就是他統治下那個時代的縮影。歷史人物研究作為整個史學研究的有機構成部分,較之制度史、經濟史等專業性很強的課題,其研究成果具有最廣泛的讀者覆蓋面。本書選取宋光宗、宋寧宗兩位知名度並不高的帝王作為研究對象,全面展示了南宋中期的政治社會問題,也分析了光寧兩朝南宋走向衰微的歷程和原因。

近20年前,我已拜讀虞雲國先生《宋光宗 宋寧宗》的傳記。深感此書是佳作,既有深入的研究和剖析,文筆流暢,又有頗強的可讀性,具體分析了一個時代的專制政治,且有若干深刻的警句,耐人尋味。現在作者經過認真的增補和修訂,撰成新作《南宋行暮——宋光宗宋寧宗時代》,其水平又上一層樓,突出表明了作者學識的進展,反映了其深邃的史家眼光和道義責任感。

——王曾瑜(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中國宋史研究會原會長)

作者簡介

虞雲國,浙江慈谿人,生於上海。

上海師範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宋史研究會理事。主要從事宋代歷史與文獻的研究。

撰有《宋代台諫制度研究》《細說宋朝》《宋光宗宋寧宗》等專著;編撰《程應鏐先生編年事輯》;主編《宋代文化大辭典》《中國文化史年表》;整理標校《文獻通考•四裔考》等宋元古籍十餘種。

近年文史隨筆編為《敬畏歷史》《放言有忌》《從陳橋到厓山》《水滸亂彈》《書砦梁山泊》《三聲樓讀記》等。

書評

花了十幾個小時,讀完虞雲國的這本《南宋行暮》。

沒有太多的史觀考究方面的知識,更多的是梳理宋光宗和宋寧宗時代發生的事情,是記敘型著作。

主要講述宋光宗和宋寧宗在位的時代。宋朝南渡之後,宋高宗、宋孝宗、宋光宗、宋寧宗、宋理宗、宋度宗,之後是南宋滅亡的三位少帝。嚴格意義上來說,真正當了皇帝的,只有這前面六位。

北宋建國之後,經過太祖太宗真宗的發展,從仁宗時代開始攀上高峰,之後是英宗、神宗、徽宗,極度的繁榮因為金兵的入侵驟然毀滅。皇室成員盡數被虜到北方之後,高宗機緣巧合,因金人不信他是皇室貴胄而逃得一名,輾轉來到南方,定都臨安杭州,宋朝國祚再次延續一百餘年。

南宋六位皇帝,發展的巔峰應該是在宋孝宗任內。宋高宗沒有兒子,晚年從太祖的八世孫中千挑萬選選出來一個貴子立為繼承人,即後來的宋孝宗。這位皇帝,不愧是從眾多世子中遴選出來的,倒也真的有幾分本事,事實上,他也是南宋諸帝中唯一有幾分作為的皇帝。在他任內,政治寬容、經濟繁榮、文化獲得發展,一切都似乎有重回盛世的苗頭。壞就壞在選的繼承人選錯了!

宋孝宗三個兒子,大兒子似乎表現得不錯,早早被立為太子。可惜膽子太小了,一次學生與衛隊的衝突把他給嚇壞了,回去沒多久就藥石無效病死。宋孝宗剩下倆兒子,老二和老三。老三頗有心機,表現得也有幾分宋孝宗的樣子,就是生的兒子有點蠢。宋孝宗權衡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按照慣例,立嫡立長,而是越位建儲,把老三立為皇太子,就是後來的宋光宗。

宋孝宗學習他父親,早早把帝位禪讓給宋光宗,當了太上皇。但是他的陰影太大了,宋光宗因為老爹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而懷疑老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把自己從帝位上拖下來而精神高度緊張,再加上娶了一位糟糕的皇后李鳳娘,不時地在他耳邊煽風點火,生生把這位皇帝給刺激得反了精神病,成天因為老爹要害他。宋孝宗在被宋高宗禪位之後,一直對「父親」很是孝順,承歡膝下,有空就去陪伴父母。可惜他自己卻沒這待遇,得了精神病的兒子,屢屢不肯來見自己,還因此鬧得被大臣、被學生、被天下人指責。縱然如此,宋光宗依然沒有去見他那日漸老去的父親,甚至還因為被天下人指責而精神病更加嚴重。直至宋孝宗患病去世,舉行喪禮下葬,他都始終未能以人子之禮去見父親一面。

以精神病君臨天下,當然是不行的。大宋朝看起來搖搖欲墜了,有大臣就密謀聯合後宮的太皇太后(高宗之妻),發動政變,另立皇帝。這主謀大臣有宗室貴子趙汝愚,以及韓仛胄。事情還是做得比較順利,於是沒什麼思想準備的嘉王被推上皇帝寶座,他就是早就被皇室認為是不慧的宋寧宗。

趙汝愚是宗室貴子,被破格提拔為大臣,最後官拜樞密使。可惜為人太過清高忠直,未能很好地協調政變小集團眾人的利益,引起另一個政變參與者韓仛胄的極端不滿。韓仛胄是宋朝名相韓琦的六世孫,當今韓皇后的叔公,為人志大才疏,但似乎有股勁兒。

韓仛胄開始組織人馬,在趙汝愚的宗室身份上做文章。一邊是宗室,一邊是後戚。宋寧宗認為宗室對自己皇帝身份的威脅性要比後戚大,於是倒向韓仛胄。韓仛胄利用宋寧宗喜歡用」內批「的處事方式,繞開了宰執部門,再掌控台諫,掀起」偽學「風波,將所有站在趙汝愚一邊的公正人士全部貶謫出中央,甚至抄家殺人,謂之慶元黨禁。以趙汝愚為首的正義派,居然漸漸被排擠打壓,最後丟官離朝身死,譬如朱熹、彭龜年、劉光祖等等。皇帝的大權落到了韓仛胄之手,開始了韓仛胄一黨十幾年的專政。

韓仛胄本人或許並不想把事情做絕,但他手下的人由不得他,一幫士林敗類對趙汝愚一派的攻擊無所不用其極。在徹底打壓獲得大權之後,開始了他們聲色犬馬、縱情歡樂的享受,貪污受賄、弄權享受,天下的風氣都壞了,大宋這個國家機器變得越來越腐朽。

此時,韓皇后去世。韓仛胄的處境不妙。加上此前對趙汝愚一派正義人士的打壓,韓仛胄察覺到了天下人的怨氣,他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鞏固權位,想到了攻打金國之上,意圖轉移矛盾。如果打贏了,自己的勢力無疑是會十分鞏固。加上周邊人的阿諛奉承,他竟然真的認為自己可以打贏這場戰爭。這就是開禧北伐。

遺憾的是,他所任用的人全部都是只會爭權奪利,靠着銀錢買來的官位,這些人上場去打仗的結果可想而知。轟轟烈烈的北伐,卻被金人打得落花流水。金國那邊說了,想要和談,必須看到始作俑者的人頭。

韓仛胄本來就失去了人心,這下更加是牆倒眾人推。韓皇后去世後,在楊貴妃和曹美人爭奪後位的戰爭中,史彌遠站到了楊貴妃一邊,結成聯盟。在韓仛胄盡失人心、金國索要罪魁禍首的背景下,以史彌遠為首的議和派站了出來,史彌遠與楊皇后聯手。楊皇后成為皇后後,內批的權力落到了她手中,史彌遠藉助這道權力,扳倒了韓仛胄,成為新的權相,開始了他長達二十七年的專權之路。

與韓仛胄相比,史彌遠的專權更加可怕。但可怕之處不在於迫害清議人士,而是因循苟且,不思進取,貪污受賄,縱情享樂,錯失了國家發展自衛、防禦能力的緊要關口,因為這是金國背後的蒙古崛起了!

金國被蒙古攻擊,財政告急,催逼着南宋繳納歲幣。南宋趁人之危,拒絕繳納,激起與金國的戰爭。雖然最後誰都奈何不了誰,但在宋朝內部,因為戰爭而加重的賦稅,難民、加上天災,國內形勢其實已經岌岌可危。

而宋寧宗這個早就被視為不慧的皇帝,始終唯唯諾諾,從來不把祖宗基業當回事,將權力拱手先後讓給韓仛胄、史彌遠。他連續生了多個兒子,卻都夭折。最後學宋高宗,選太祖的十世孫為繼子,可惜這個繼子胸無謀略,早早就暴露出了要處決史彌遠的心思。史彌遠思之再三,再次鼓動楊皇后,在宋寧宗死後另立皇子,奉為皇帝,視為宋理宗。

大宋折入衰世,倒計時開始。

在這一系列變化中,最糟糕的變化就是內批的出現。宋朝的權力運轉中,最重要的施政者是宰相部門。理想的狀態是,皇帝挑選出最適合的宰相,由宰相總領百官,任命臣僚,處分天下事務;再加上皇帝挑出的台諫監督人士,監督宰相百官。這是宋朝自真宗以來形成的二元複合政體,謂之士大夫共治天下。在這個政體中,皇帝的角色是挑選合格的宰相和台諫人馬,最後任由他們自行運轉、互相制衡。這個政體固然是分宰相之權,同時也是通過宰相執政來防止皇帝專制獨裁。但這一點在宋寧宗時期被打破了,宋寧宗頻繁使用內批——政事不再由集體負責的宰相部門裁決,而是皇帝自個兒決定,也就是繞開了宰相部門!一旦皇帝蠢笨,內批權力被奸人所攫取,那麼整個天下危矣。很不幸的是,這一切就發生了。宋寧宗是個蠢貨,權力通過內批完全落在了韓仛胄手中。韓仛胄通過內批,將自己的黨羽安插到台諫部門,逐漸將台諫完全控制。當台諫、內批兩大利器都被他所控制,宋朝的國家大權也就徹底落入他手中。權力沒有監督、制衡,國家就這麼走向了歧途。此後的史彌遠、賈似道,都是通過諸如此類的手段,聯合後宮,控制皇帝,控制天下。喜歡用內批,也許在宋寧宗看來這沒什麼,但此路一開,國家就這麼不可控制地走向窮途末路。這算不算另一種蝴蝶效應?

………………以下為筆記 390個筆記 ◆ 一 >> 他還能容忍不同的政見與批評的聲音,政治生態與思想氛圍較之宋高宗秦檜專權時期大有改善。 >> 在傳統中國的大多數時候,政治總是決定一切的,即便微調也效果明顯。由於宋孝宗的政治統治相對寬鬆,致使這一時代在思想文化上頗有亮色。 >> 無論思想上,還是人才上,正是宋孝宗時代,宋學進入了又一巔峰期。 >> 史學家李燾也在宋孝宗朝完成了當代史《續資治通鑑長編》的編纂,繼司馬光之後令宋賢史學再放異彩。 >> 縱觀宋孝宗時代,顯然迥異於南宋理宗以降內有權臣疊相擅政、外有蒙元鐵騎壓境的高危期,確是政局相對穩定、政治相對清明、社會經濟相對繁榮的最好時段,堪稱南宋史上的鼎盛期。 ◆ 二 >> 宋孝宗的政治生態相對寬鬆,儘管他本人不好道學,但用人政策上卻從未排斥具有道學傾向的士大夫官僚。 >> 正是有賴於這種相對寬容的政治文化生態,朱學、陸學與浙學三派經過授徒講學,擴大了新儒學的影響,推動了新儒家的擴容,他們補充官僚隊伍的比重自然大為提高,進入中樞也是理所當然的。 >> 乃是宋孝宗朝寬鬆政策與新儒學自身發展勢運相輔相成的結果,並非基於所謂革新構想而刻意為之的精心部署。 ◆ 三 >> 正是宋光宗精神病犯渾,有力朝臣才在後宮支持下擁立新君,卻為擁立有功者開啟了專擅朝政的方便之門,最終導致權臣專政,朝政一發不可收拾.. >> 這也反證,僅憑上代君主的個人審察與最終獨斷,在選接班人上難免出錯,而一旦失誤,往往殃及王朝命運,改變歷史走向。 >> 儘管心知肚明這唯一親侄(即宋度宗)「不任為君而足以亡宋」,還是肥水不外流,將其作為不二之選。宋度宗縱慾無度,雖留有三子,卻均未成年,先後成為宣告南宋覆亡的末三帝。 >> 在嗣君乏人的連環魔咒背後,凸顯的卻是君主世襲專制政體的無解困局。 >> 令人驚詫的是,今人居然也將宋孝宗與宋理宗之入承皇位引為宋朝「皇權開放」的論據。宋高宗之立宋孝宗,既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天下」,更談不上所謂「最高權力對全社會開放」,至高的君權仍在趙家門牆內傳遞。 >> 宋孝宗之所以視天下為私產而傳之子孫,宋光宗之所以以精神病而君臨天下近三年,致使南宋折入衰世,其根源必須追溯到君主專制政體的家天下世襲制度的層面,否則難免墜入線性史觀的皮相之見。 ◆ 四 >> 在宋孝宗朝相對寬鬆的政治文化生態下,經過第二代宋學大家朱熹、陸九淵、張栻與呂祖謙等不懈努力,廣開書院,授徒講學,他們及其弟子們或進入官僚系統,或成為後備梯隊,到宋孝宗晚年已然構成了國家權力不容忽視的特定群體。 >> 為了穩固權力統治,消解反對勢力,史彌遠感到與其採取阻遏打擊的手法,還不如通過國家政權的巧妙運作與適度調和,將新儒學的理論整合為官方意識形態,作為國家統治思想的新資源予以承認與表彰,將在世的新儒學領袖人物吸納進官僚系統 >> 新儒學在南宋尊為官學之後,已然喪失了北宋中期新儒學創辟期那種兼容思想、批判精神與原創活力,也標誌其開始全面內轉。皇朝權力,並不真要實行儒家學說,而儒家的思想權威也始終不敢對皇朝作正面的抗爭。 ◆ 五 >> 太皇太后吳氏與有力朝臣聯手,另立宋寧宗為新君,雖然渡過了皇位傳承危機,卻開啟了由執政大臣與後宮合謀擁立皇位繼承人的模式。其後,憑藉這一模式而擁立有功的執政大臣也自然而然一再成為專斷朝政的權臣,晚宋三大權相韓侂胄、史彌遠與賈似道莫不如此。 >> 首先,宋代家法對宰相權力已有制約性的頂層設計,無論其權勢再大,也不可能一手操控整個士大夫官僚系統的運行程序與統治秩序;而新儒學的政治觀也已深深植根於士大夫官僚群體之中,與祖宗家法共同形成強大的牽制之勢,即便權臣也只能止步於權力的把持與利益的攫取,而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覬覦至尊的君權而淪為身敗名裂的名教罪人。 >> (經過唐宋之際的社會變遷)已經沒有貴族大族豪族這種社會背景和地方勢力,也沒有地區性軍隊。換言之,權儘管大,而仍舊在絕對君權的控制之下,沒有篡位或割據的可能性。 >> 嚴格說來,蔡京還不足以稱為權相。宋代權相都出在南宋。 >> 按照劉子健的說法,秦檜以下的權相專政都是皇帝與其代理人獨斷或共謀決策權的獨裁模式。 >> 倘若再加甄別,這四大權相又可分為兩種類型。秦檜的獨相之權出於宋高宗打造紹興和議體制之需而主動授予的,也就是說,秦檜的權相地位是宋高宗有意欽定的。而韓侂胄、史彌遠與賈似道的權相擅政,都是他們專權之勢已成,而由在位君主宋寧宗、宋理宗與宋度宗無奈讓渡的。 >> 南宋權相政治的接踵出現,不妨說是君主對獨裁權力的主動授與或無奈讓渡造成的。 >> 無論何種類型的權相,都只是獨裁模式下君權的代行者而已。 ◆ 第一章 兩朝內禪 >> 僅僅為了做些姿態,向臣民表白還未敢忘記淪陷的中原故土,才仍稱為行在。 >> 宋高宗自知生育功能喪失,不得已才做此選擇。 >> 宋代規定,直系皇族成年都須遷出大內,移居王府。 >> 東宮虛位很快成為政治敏感點。 >> 也許為避免因儲位不定而引起政局動盪,在皇嫡長孫之爭的兩個月後,孝宗正式冊立皇長子趙愭為皇太子。 >> 春夏之間,孝宗讓莊文太子錢妃攜皇嫡長孫趙挻從東宮徙居外第。此舉意向不言自明:孝宗準備另立皇太子。 >> 這時,魏王還在北內陪着他那太上皇帝的翁翁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間。等他回到王府接到麻制,才明白了一切。 >> 孝宗泫然淚下說:「過去之所以越位建儲,就為這孩子福氣稍薄,沒料到這麼早就過世了。」在潛意識裡,他要為自己越位建儲尋找站得住腳的解釋。 ◆ 二 紹熙初政 >> 馬基雅維利曾指出:在君主制下,一切良好的忠言,不論來自任何人,必須產生於君主的賢明。也就是說,良好的忠言決不會缺少,但只有君主的賢明才能正確聽納這些忠言,使其發揮真正的價值 >> 然而,光宗私心、勝心、忿心並存,雖有劉光祖這樣敢言常人所難言的台諫官,也終不能容;拒言玩諫的各種手法,倒已得心應手 >> 於是,因劉光祖、孫逢吉等就出任台諫而「風采一新」的局面,轉眼成為明日黃花,而終於「風采日消」。 ◆ 2.正邪並用 >> 他終因豪言奇行不見容於世,言者論列不止,只得提舉宮觀閒職。 >> 從尊禮陳傅良,賞識王自中,與後來親擢陳亮為狀元來看,光宗主觀上還是希望用好人才,有所作為的,而他欣賞的多是既講究經世,又超脫陳規的人才。 >> 在動真格的時候,皇帝又是雷聲大雨點小,這樣的懲貪成效是可以想見的。 ◆ 5.如此「母儀」,如此「聖德」 >> 對後族的恩數,李皇后貪得無厭地讓皇帝向祖宗舊制討價還價。 ◆ 2.一個精神病者主天下 >> 把江山社稷、國計民生交給一個精神病患者去主宰,讓一個業已喪失責任能力的人去擔當這一大任,他能負責嗎? ◆ 3.過宮風波 >> 光宗疑懼不肯過宮的根源,還是由太上皇不同意立嘉王為皇太子引起的,進而擔心他對自己也會被廢黜或加害。 >> 太學生也加入了勸諫的行列,反映出一般國人對皇帝有失孝道的不滿。自靖康學潮後,南宋太學生始終很活躍,在重大政事上不僅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且往往代表了公眾的評判。 >> 光宗還是老樣子,臨朝說及過宮,未嘗不動情,一入後宮,就改了主意。 >> 新年一過,太上皇病了。皇帝則疑竇再啟,一次也沒去探病問安。壽皇的病情並不嚴重,但兒子拒絕前來,心中很不是滋味。 >> 回想自己在位時,凡出遊總是恭請太上皇高宗,也記起去年皇帝還陪自己玩過聚景園。這天,太上皇與其說遊園,還不如說在賭氣 >> 他悽然不樂,病勢轉劇,急遽地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 四 又一幕內禪鬧劇 >> 宋孝宗由泄瀉引起虛症,其後又是艾灸,又是丹劑,終於藥石無效。 >> 侍從、館職、學官紛紛上疏,自求罷黜,開始居家待罪,其他職事官採取相應行動的更多達百餘人。 >> 消息傳入北內,太上皇憂心如焚,讓嗣秀王伯圭傳他諭旨:命宰執都回朝理事。

>> 他知道:兒子就是受李鳳娘的刺激才驚懼發病的,也是聽信她的讒言才畏忌過宮的。 >> 打這天以後,他進入了彌留狀態,但神志仍清楚,他悲憤地拒絕服藥,自病重以來,兒子一次都沒來看望過自己。 >> 而臨安城裡,居民慌亂,紛紛遷徙。甚至後宮妃嬪都打點細軟送回娘家,應付可能發生的社會變亂。 >> 作為孝宗信託的輔政大臣,留正明知光宗病症所在,卻始終聽之任之,一籌莫展,這不僅是「無識」可以解釋的,恐怕還摻雜着「有私」,即利用這一局面穩穩地獨掌相權。 >> 他們是以那一時代的倫理規範去要求他們君主的,這種規範也是君主賴以治國平天下的準則,他們維護的是社會公認的價值觀念,其用心似乎無可厚非。 >> 癥結在於:首先,在君主世襲制下,一個精神病者竟可以合理合法地君臨天下;其次,在其君臨天下時,臣民或只知其君而不知其病,或雖知其病而諱言其疾,把一出中國版的《皇帝的新衣》,從諷刺劇敷演為正劇。所有這些,深刻形象地揭露了君主專制的愚昧和荒唐。 >> 太皇太后是壽皇之母,應請她聽政,暫主喪事。」他們準備在太皇太后垂簾後正式建請立嘉王為皇太子。 >> 他起居服飾,一如平時,雖臨父喪,渾如他事,不僅如此,還照常宴飲,傳喚俳優;但出於疑忌畏懼的病態心理,怕有人暗算,便「親挾弧矢,欲以自防」。 >> 皇帝為國之君,為人之子,既不臨喪,又不視斂,既不舉哀,又不成服,滿朝上下的憤慨,眾口一詞地不滿。情緒是會傳染的,三軍的怨謗,百姓的駭愕,群情激憤到了極點。 >> 廟堂的體面,朝野的怨憤,都不容許繼續大喪無主的局面。 ◆ 2.紹熙內禪 >> 留正認為嘉王立為皇太子監國還是可取的:讓皇帝退居深宮三年,由皇太子權監軍國事,如終喪後,光宗不打算退位,就可以復辟;如果同意內禪,太子便可名正言順地登位。而他也可以進退有據,無論新君還是舊主,都不至於影響自己的相位。 >> 」究竟施行立儲還是禪讓,批語含混不清,又不下旨送學士院,宰執們不知如何處理好。留正神不守舍,上下殿階時扭傷了腳脖子,更自認為不祥之兆,向皇帝力請罷相而沒有獲准。 >> 藉機歸第。次日大祥,留正在五更時分上表乞請致仕,表文最後請求光宗「速回聖意,追悟前非,漸收人心,庶保國詐」,也不管皇帝是否同意,乘上肩輿逃遁出城了。 >> 宰相在緊急關頭撒手脫逃,消息頓時傳遍了京城,朝臣都民聽了無不大為驚駭。 >> 但要力挽狂瀾於既倒,勢必涉及敏感的皇位繼承,身為宗室大臣介入其間,瓜田李下,無疑諸多不便,故而一直猶豫不決。 >> 衛隊這一頭搞定以後,汝愚即致函留正,告訴他措置略定,望能稍留勿去,但留正在第二天,即太上皇大祥當日,還是出城逃走了。 >> 宋代有一種習俗,皇太子一旦在大內即位,市民可以進入他的潛邸,見到什麼都可以取歸己有,當時稱為「掃閣」。今晨出發前,許國公對掃閣已做預備,以免損失太多。 >> 她稱得上是一部南宋史的見證人了,高宗、孝宗、光宗做皇帝,她都看在眼裡,沒想到皇位危機竟折騰到這步田地。 >> 禮畢,嗣皇帝衰服來到重華殿東廡素帷前,御史台與門官早就集百官立班等候朝見新君,他就是宋寧宗。 >> 一場老皇帝缺席、新皇帝勉強登位的內禪禮終於收場了。高、孝、光、寧四朝,內禪倒有三次,歷史似乎一再重複。然而,比起當年紹興、淳熙兩朝內禪來,紹熙內禪從策劃到行禮都是在人心惶惶中進行的,實際上僅僅是迫不得已情勢下的皇位更代。這一事件是一種象徵,意味着從此以後,南宋王朝連淳熙內禪時那種表面的人君之德和昇平之象都難以為繼了。 ◆ 3.瘋皇的晚年 >> 光宗便側轉身子面里睡去,再也不答理誰。他的精神病又復發了。 >> 光宗徹底瘋了,他拒絕見兒子,不願意聽到自己被稱為太上皇。雖然當年他也曾迫不及待地巴望父皇禪位給自己,自己卻不情願這麼早就讓位給兒子。 >> 從這以後,光宗經常神情恍惚,瘋瘋癲癲地在宮禁里跑來跑去,宮女與內侍都怕撞見他,私下裡叫他瘋皇。 >> 李鳳娘還那麼迷信方術。聽算命的說她將有厄難,便在大內僻靜處辟了一間精室,獨自居住,道妝而事佛,終於在那裡生了病。 ◆ 第二章 慶元黨禁 >> 宋代罷免宰執,一般是示意本人自請罷政,然後君主允准,以保存大臣體面。罕有君主直接黜罷之例,而徑以御筆內批進退大臣則幾無前例。儘管罷免留正無可厚非,但內批之法卻潛伏着隱患 >> 但同姓拜相確為宋代家法之大忌,因為宗室之尊與相權之重相結合,就可能威脅君權與皇位。但局勢的發展已將汝愚推到了相位之前,在寧宗眼裡,在朝野士大夫心目中,一時之間,他已成眾望所歸的人物。 趙汝愚,好有故事一人物。宗室貴子,被破格提拔為樞相。國家動亂之際,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最終受命任執政,且看他後面如何。 >> 一種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心激勵他慨然發憤、志於有為,汝愚終於受命為相,踏上了一條鋪滿荊棘的危徑。 >> 朱熹建議:今後除朔望、旬休與過宮日份外,不論單雙日都早晚進講,只在有朝殿的日子才暫停早講一次。寧宗同意。每次進講,朱熹都把要講的內容編次成帙,再通曉明白地開陳分析,凡能聯繫君德與時政處,也言無不盡,寧宗倒也能虛心聽納。 看來是個書呆子,只知道死讀書,讀不進腦子裡。 >> 但正如彭龜年所說,「人君之學與書生不同」,聖主明君不能不學無術,也不能不讀書,但讀書卻未見得就能讀出個聖主明君來,帝王之學非關書也,寧宗後來為政也印證了這點。 >> 總之,以趙愚汝為政治領袖,以朱熹為精神領袖,以原王府講官為基本班底,寧宗初政,眾賢盈庭,人稱為小元祐,似乎也真透露出一點治世氣象來了。 >> 宋代慣例,人主新即位,凡郡守監司都可以推恩任子,即使權攝州府者也一視同仁。汝愚革除了權攝官的恩例,作為「裁抑僥倖」的第一刀,被裁抑者自然怨聲載道。 >> 在中央官吏任命上,汝愚有兩項動作。其一,引薦所知的在外人才,直接授與館閣、太學之職,作為修補趙宋大廈的助手。 >> 其二,重新推行侍從薦舉台諫官的舊制。 >> 相對說來,君主直除僅取決於皇帝的明斷,拋棄了侍從薦舉對君權相對合理的制維機制,較易出現弊端 >> 皇帝的性格和為人缺乏主見,凡事無可無不可,完全被動接受趙汝愚、朱熹等人的建議。其本人在知人理政上,甚至比發病前的光宗還要無能與淺薄 >> 即便趙汝愚的改革弊政,也還都是皮毛枝節的小舉動,未見有慶曆新政那樣的總綱領和大舉措出台。這些小修補究竟有多大效果,起了多少作用,也大可懷疑,這座破敗的大廈已不是小修小補所能支撐住的。 ◆ 2.道學朋黨之爭 >> 慶元黨禁是統治階級內部的黨爭,但卻以道學之禁為其主要內容和外在形式,把朋黨之爭和道學之爭錯綜複雜地攪和在一起。 >> 理學家及道學依附者在官僚層中所占比例激增,他們執道學門戶之見,自視甚高而責人太苛;而那些被排在道學門戶之外被責的官僚們,因道學尚未被定為獨尊的官學, >> 還有被議論指摘的可能性,便在發動朋黨之爭的同時,對政敵所主張的道學也一併實施攻擊,以便從根本上摧毀政敵。 >> 因此,在道學已成顯學卻未成官學的這一時期,朋黨之爭往往以道學與非道學之爭為其主要內容和外在形式,就是絕非偶然的了。 >> 孝宗對當時士大夫好尚清議之說,明確持反對態度。皇帝這種傾向無意中向反道學派攻訐政敵指明了突破口。 >> 孝宗不好道學,卻也反對朋黨,他對朱熹與林栗的處理,應即他素所主張的「人主但公是公非,何緣為黨?」或許孝宗駕馭有術,道學朋黨之爭雖在淳熙年間波瀾迭起,卻始終沒有掀起政局上的軒然大波。 ◆ 3.韓侂胄從積怨到結黨 >> 在這場政變中,趙汝愚以首席執政的身份始終主其事,趙彥逾參加了最初的決策,韓侂胄與關禮則在內外朝之間穿針引線,郭杲以軍事實力保證了政變的成功。 >> 然而人心吏風已非慶曆所能比,這種正直反而招來嗜進者的嫉恨與怨望,紛紛倒向了侂胄。 >> 正是汝愚「忠有餘而智不足」,當時儘管「有用人之權,有去小人之力,而優柔不斷」,最終造成了雙方力量的進退消長。 >> 的倚重與御筆,正是欲與趙汝愚一決雌雄的韓侂胄迫切希望得到的。 >> 心計不多、城府不深的韓侂胄聽了劉弼的話,頓時醒悟。 >> 自此便將御筆與台諫緊緊抓在手裡,作為打擊政敵的兩件須臾不離的法寶。 >> 宋代中樞權力結構,除去君主,按性質、職能可以劃為三個官僚圈,一是位居三省二府(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中書門下、樞密院)之長的宰執圈;二是包括給事中、中書舍人等封駁官在內的侍從圈;三是御史、諫官構成的台諫圈。 >> 由於台諫擁有議論與彈劾的雙重權力,在黨爭狀態下,黨爭雙方無論為了左右輿論、評斷是非,還是為了排斥政敵、打擊異己,都勢必藉助與倚重台諫力量。 >> 劉德秀以州縣官從四川入朝,趙汝愚只讓他做大理寺主簿,他怫然不滿,見於辭色,受到侂胄的拉攏。他為人狠愎自任,一登言路,便視忠良骨鯁的士大夫猶如寇讎,不盡吞噬搏擊決不罷手。 >> 因此,對黨爭的任何一方說來,重要的並不在於爭取全體台諫,關鍵在於抓住雙方力量消長或君主傾向轉變的有利契機,汲引及時而得當,一兩個台諫便足以成為彈劾政敵、左右輿論的過河卒子,進而控扼整個言路。 >> 「他是宗姓,誣以謀危社稷,就可一網打盡了!」侂胄一下子開了竅,就造開了這方面的輿論。 >> 但彥逾和汝愚都是宗室,又同為內禪決策者,這次告發無疑是很有分量的。 ◆ 4.在宗室與外戚之間抉擇 >> 朱熹認為皇帝是中人之質,可與為善,也可與為惡,關鍵在於變化氣質。他更意識到經筵官作為帝王師的使命感與責任心,急於致君堯舜上,知無不言,言無不切,抓住一切機會對皇帝開導與諫正。 >> 祖宗以來,人主雖獨斷於上,但天下事必經中書,未有直以御筆裁處的。崇寧、大觀御筆可為深戒。近來台諫官與封駁官屢有更易,中書無所參預,御筆漸多,實駭觀聽 >> 侂胄見朱熹只差點了自己的名,一切都說得呼之欲出,勃然大怒。他深感朱熹的威脅更切近直接。 >> 在這關鍵時刻,汝愚沒能抓住寧宗優柔寡斷的性格特點,力勸他疏遠侂胄,因為即使雙方同罷,以犧牲龜年換得斥逐侂胄,在策略上也還是可取的。他建議讓韓侂胄奉內祠,彭龜年依舊供職,坐失逐韓的唯一機會。 >> 胡紘因而對汝愚也心存齟齬。他與李沐都是有才學的,文章直逼柳宗元,而李沐的詩文也頗灑脫。士林敗類自甘墮落,其搏噬正人君子的兇殘陰險是遠過一般鷹犬的。 >> 韓黨惟恐汝愚體面去位,他日還會復用,倘若東山再起,那就前功盡棄了,就施計延緩他的辭行。 >> 儘管雙方首領一方是外戚,一方是宗室,但這次政爭並不具有外戚集團與宗室集團鬥爭的性質。韓侂胄及其黨羽並不代表後族的利益,他們也只是借着汝愚宗室大臣的特殊身份,作為打擊政敵的藉口而已。 >> 他也許認為,汝愚作為同姓宰相、定策大臣,對皇位的威脅遠比侂胄為大,何況還有那些無風不起浪的流言,能不令人起疑和提防! ◆ 二 偽學逆黨之禁 >> 於是,諫諍、抗議的奏疏紛至沓來。擁趙反韓呼聲之強烈,聲勢之浩大,為韓侂胄始料所未及,他決定給反對者以打擊,好在台諫早已驅遣如意,內批猶如探囊取物。 >> 政權將歸於幸門,而不在公室。 >> 但令人不解的是,寧宗儘管現在知道了這事,卻既不糾正對祖儉的處理,又不追究侂胄的責任,除去庸弱無知,很難有其他理由為他開脫了。 >> 寧宗這次知道楊宏中等上言何事的,但對太學生仗義執言仍做出了是非顛倒的處理。 >> 這時制詔官與封駁官都是韓黨天下了。 >> 韓黨感到,趙汝愚的門下與朱熹的弟子頗多知名之士,都是於己不利的反對勢力,逐個打擊費時費力,總得編派個能一網打盡的籠蓋性罪名,就想到了「偽學」。 >> 也就是在甄別基礎上,對朝臣來一次大清洗。這次清洗幾乎網盡了趙汝愚、朱熹門下的知名之士。 >> 劉德秀、何澹一夥出於一己的利害恩怨,迎合了侂胄的需要,激成了偽學之禁。他們不僅把自己心中,還把與他們沆瀣一氣的士林敗類中最卑鄙骯髒的報復欲、名利心都鼓盪了起來,釀成了宋代黨爭史與思想史上最黑暗酷烈的一幕。在這一過程中,昏憒的宋寧宗完全受制於來勢洶洶的朝堂輿論,認可了偽學之禁。 >> 在這場政爭中,公道人心的天平明顯傾向汝愚一方。即便在任何政治高壓下,民心的向背總是評判是非的標準。汝愚執政才兩年,入相僅六月,能夠奮不顧身,臨危受命,使南宋渡過了一次君權嬗遞的政治危機;他志在改革弊政,網羅德才兼備之士,輔助新君之政,令天下都懷翕然望治之心。 ◆ 2.盡黜「偽學」,盡逐「逆黨」 >> 現在,汝愚已死,侂胄大權在握,黨徒們更有恃無恐了,他們對政敵的排擊比侂胄還要賣力起勁。好在道學已成為隨心所欲地打人的大棒,這是專制政治下思想罪的妙用。 >> 中國歷代黨爭往往並不局限在高層政界的小圈子內。黨爭中占優勢一方總企圖既將其拉進思想之爭的軌道,又將其拉出高層小圈子,前者為證明自己在道義上的絕對正確,後者旨在讓黨爭雙方以外的一般官僚、士大夫乃至平民百姓對 >> 把思想政治上的分歧和鬥爭推上忠逆之類的最高審判台,使政敵難逃誅心和誅身的雙重判決,然後再採取所謂區別對待的政策,對政敵分化瓦解。這種手法也是中國專制政體下黨爭時慣用伎倆。 ◆ 4.黨禁的弛解 >> 其他黨爭較嚴格地局限在政見之爭的範圍內,而慶元黨禁的發動者使黨爭以道學之爭的面貌出現,對政敵所主張的道德規範、價值觀念、行為方式,在竭盡歪曲醜化的前提下,借政權的力量給予全面聲討與徹底掃蕩,而所聲討和掃蕩的正是士大夫長久以來藉以安身立命的東西。於是,一切都是非顛倒了。 >> 而韓侂胄擅權開啟了南宋後期接踵而至的權相專政之門,這一局面的出現正是慶元黨禁對晚宋政治最直接的消極影響。 ◆ 三 韓侂胄專政 >> 韓侂胄專擅朝政與擊敗政敵所用的是同一伎倆:其一,假借御筆;其二,操縱台諫。 >> 他首先網羅的是台諫官,以便借重所謂台諫公議鉗制上下,左右輿論。 >> 侂胄私用台諫的方法是先由自己密啟,再請寧宗御筆 >> 在台諫悉為鷹犬後,侂胄進而控制封駁機構,以確保自己的意志藉助詔旨的形式暢行無阻。 >> 儘管在慶元、嘉泰十年間,侂胄的權勢不斷上升,直到建節、封王、拜太師,但都是榮銜,而非實職,他所任的最高實職只是樞密都承旨,而迄未染指相位。 >> 只要一手遮住在上者的耳目就可以為所欲為,幾乎是任何形式獨裁統治難以根絕的痼疾。 >> 然而,權力欲的驅動,追隨者的鼓譟,何況皇帝又那麼容易愚弄和對付,都讓侂胄在弄權的路上身不由己了。 ◆ 2.權臣專擅下的寧宗之政 >> 韓皇后之死,則令侂胄迫切感到不能再憑外戚之尊,而必須建立大功業來換取繼續專權的發言權 >> 一位毫無才智的庸弱之主,倚靠着一位不學無術的強權之臣,駕馭着一台腐敗無能、破舊失效的官僚機器,支撐着一個內憂外患、積重難返的國家,勾畫出嘉泰政治的全景圖。 >> 無奈權臣韓侂胄正醞釀着一個冒險性的大計劃,這無異於驅迫一個苟延殘喘的病人去參加一次力難勝任的高強度競技比賽,而寧宗對這一冒險計劃依舊缺乏主見與明斷。 ◆ 第三章 從開禧北伐到嘉定和議 >> 怎樣才能保住既得的權位,侂胄有點憂心忡忡、一籌莫展。這時,有人勸他「立蓋世功名以自固」,侂胄感到這是個好主意:既能轉移反對派的注意力,使他們淡忘偽學之禁的創痛;而自己獨攬大權、專斷朝政也有了雄厚的資本,非議之聲或許會隨之消歇。 >> 小人擅朝,欲為專寵固位之計,往往至於用兵在專制獨裁政體下,這類出於轉移政治視線的動機,以民族或統一的名義,貿然將國家與人民拖入一場「不度事勢」的戰爭,歷史上確實並不少見。 >> 侂胄雖有意開邊,卻顧慮人心輿論的向背。 >> 對侂胄銳意用兵,他明知輿情並不認可,與士大夫談及時也蹙額皺眉,表示要進諫反對。但當着侂胄的面,說的卻是迎合其開邊的話頭。 >> 李壁內心反對輕率北伐,但為了名位權力,終於把國家的休戚當作了交換的籌碼。 >> 侂胄默然無語。他既不像諸葛亮那樣是為了漢室王業,卻也絕無篡奪之志,只是為了鞏固既得的權位。他將戰爭視為一種可以不負責任、不計後果的輕率兒戲,至於戰前審時度勢的見識,戰時運籌帷幄的才略,顯然是並不具備的。 >> 辛、陸被羅致,最令侂胄得意,他倆思念故土、渴求恢復的新作一經吟成便不脛而走,久被視為主戰派的旗幟和歌手。 >> 但是,棄疾所說的「金國必亂必亡」,並不就是說滅亡在即,他在開禧之際曾說過用兵「更須二十年」,顯然認為戰前準備相差尚遠。 >> 開禧北伐前夕輿論的一面倒,侂胄長期專政,鉗制輿論的因素固然不可忽視,但自隆興北伐失利以來,南宋臣民的民族復仇情緒也在其間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 2.「燕可伐歟」? >> 紹興和議以後形成的宋金對峙,從根本上說是地緣政治的產物,揭示兩種帶競爭性的體制在地域上達到並保持着力量的平衡。如果雙方綜合國力沒有明顯的消長,或者外來因素的強力干預,這種平衡態勢決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因此,關鍵就在於躍躍欲試企望打破這種平衡態勢的南宋,是否在綜合國力上對金國已經取得了壓倒性優勢 >> 今卻不及千匹,缺額幾近一半。這一數據暴露的問題帶有普遍性,南宋壓根兒沒有強大的騎兵可與女真騎兵抗衡。南宋以這樣的將帥統率着如此的士兵貿然北伐,其結局是不難預卜的。 >> 辛棄疾和葉適,一位深諳兵韜武略,一位頗知經世致用,平生又皆力主抗金,對開禧北伐的見解都是深中肯棨的。 >> 當韓侂胄準備駕着這條破損的舊船疾駛向戰爭狂瀾時,朝堂上反對的並非只有葉適一人。 ◆ 3.走向戰爭 >> 追封岳飛,儘管侂胄心存私意,但確是大振民心、大得人心之舉,起到了號召軍民的積極作用,為即將到來的北伐贏得了輿論上的廣泛支持。 >> 寧宗無能,侂胄專擅,禮樂征伐不自天子出,也是必然的。侂胄固然應該追究,寧宗本人就沒有責任嗎? ◆ 二 開禧北伐 >> 眼看宋軍將全軍覆滅,郭倬向金軍乞和,金將仆撒孛堇說:「執田俊邁給我,讓你們全師撤回。」郭倬竟將勇將田俊邁縛送金營。金軍雖讓郭倬率軍撤離,但仍將約半數的殿後宋軍給剿殺俘虜了。 >> 張揚了好幾年的北伐,只收復了一座泗州城。所有的慶功文章只能做在這座孤城上了。 >> 韓侂胄終於明白,他的北伐大業倚用的是一批怎樣的酒囊飯袋。盛怒之下,便狠狠地懲罰他們,六、七、八三月,貶竄敗將成了他的一大節目。 >> 郭倬因獻勇將田俊邁給敵國,最後在鎮江斬首。 >> 他公然定價售賣將帥之職,早是公開的秘密,只有侂胄還蒙在鼓裡。 ◆ 3.吳曦之叛 >> 四川遠離中央,在地理、財政上都有相對獨立性,紹興年間,宋高宗的第二次削兵權未對吳璘採取措施 >> 吳氏三世帥蜀,儘管自高宗以來「皆留其子孫於中朝」,但從孝宗朝起就引起有識之士的憂慮。 >> 早在數月前,不止一人對程松說吳曦必叛。他卻嗤笑告變者腦子有病,如今吳曦果真降金,他竟惶愕不知所為。 >> 他身為四川軍政最高統帥,竟然擔心事泄取禍,把兩人禮送走了。 膽子太小了點,有膽子割據自立,就不該這麼膽小啊,能成什麼事? >> 義安丙矯詔誅逆的成功,最根本原因是分裂不得人心,而平叛過程中最擔身家性命風險的則是楊巨源和李好義。 >> 惟其如此,朝廷獎諭詔書竟沒有一字提到巨源和好義,附逆從亂的王喜反拜為節度使。好義、巨源相繼死於非命,蜀中忠義之士莫不扼腕流涕,一時再次人情洶洶。 ◆ 4.搖擺在和戰之間 >> 戰爭在年初已然定局,但宋軍戰略進攻與戰略防禦都如此不堪一擊,卻出人意料。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侂胄所用非人。 >> 由此也決定了侂胄藉以方面之重的主帥與大將的素質:郭倪、郭倬、李爽、李汝翼、皇甫斌諸輩都是猥瑣庸才,他們平日只知剋剝士卒,收受賄賂,作為買官進身的資本。 >> 對金國提出的議和五款,除割地、稱臣兩款沒有同意外,對歸戰俘、罪首謀、增歲幣三款認為可以接受。 >> 方信孺是開禧北伐期間出色的外交使節。在南宋處於軍事劣勢的條件下,他能清醒認識到金國北有韃靼之擾,雖勉強出兵與宋朝相持,力絀情見,勢不能久,故而敢於拒絕金人索求,而希望以一己之口舌,弭雙方之兵戎,而能夠不辱使命。 >> 侂胄當然不會以自己的頭顱作為與金議和的籌碼。然而,他既缺乏方信孺那樣對金國內外形勢的深刻洞察力,又不可能用人得當,措施得力,凝聚南宋軍民之力構築起一條抗金防線,而仍如過去一樣,固執而輕率地宣稱「有以國斃」,即把整個國家捆綁在戰車上同歸於盡。 ◆ 三 誅韓與議和 >> 隨着地位上升,楊皇后深為出身低賤而苦惱,對原先親族雖暗地也有饋贈,但絕不往來。她命內侍私下為她尋找同宗,找到了武學生出身的楊次山。次山被宣召入宮,兩人相見,演了一場多年失散一朝相認的輕喜劇 >> 開禧北伐期間,史彌遠所做的,大概一方面充分利用翊善的身份,對皇子施行「特殊教育」,巧妙通過他傳達內外朝的動向,一方面密切注視着宋金戰局的發展和朝廷勢力的消長。 >> 彌遠僅是禮部侍郎,要把事情做大,還須藉助地位更高的同盟者。而錢象祖因公開反對北伐而被侂胄貶黜出朝的,在反韓與求和上,不言自明是合適的結盟人選。 >> 儘管對北伐的態度游移不定,但他對侂胄的倚信至今仍是確定不移的,離開了強有力的侂胄,他將以誰為依靠呢? >> 寧宗生性軟弱游移,只消大局一定,他是會承認現實。 ◆ 2.誅韓前後 >> 御筆原都出自侂胄,近來卻漸由楊皇后取而代之。 >> 這些任命也表明:從一開始,寧宗就順從了以史彌遠為代表的政變集團的擺布和控制。 >> 這種公然愚弄人主的舉動,在宋代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 彌遠襲用其術,私下示意台諫官與封駁官,在短短几天內連珠炮似地上奏抨擊侂胄,借所謂公論迫使寧宗轉變態度。 ◆ 第四章 因循苟且的十七年 >> 權臣韓侂胄死後,寧宗開始所謂的「親政」,儘管此前是他自己把權力拱手讓渡給侂胄的。他曾對侂胄信任甚深,倚賴甚篤,如今已扭轉了認識。這固然是史彌遠利用台諫公論大作文章的結果,但他本人也確實缺乏主見。 >> 在君主制下,在臣下觀念中,對權臣的弊政,君主是毋須負責或不必負主要責任的,而決心更化倒表現出人君聖德。奏疏陸續遞了進來。

>> 韓侂胄專政因慶元黨禁而摧殘人才,因開禧北伐而危害國家,但最大的流毒還是鉗制輿論公議,敗壞風氣人心。 >> 到開禧用兵,不僅舉朝不敢言,布衣之中找一個呂祖泰那樣的人也難得,則開禧之疾又深於嘉泰。風俗至此,已成膏肓,救藥扶持,豈易為力? >> 一句話,就是開放輿論,讓不同的意見說出來。 >> 當年秦檜主和後就厲行私史之禁,侂胄專政後同樣擔心私史保存了紹熙內禪與慶元黨禁中不利於他的史實,何況國史失信而私史轉盛已現勢頭。在專制統治下,每當政局劇變後,往往伴隨着這種改寫和重評歷史的工作。 >> 但清除工作卻走向了極端,出現了偏差,凡是贊同過北伐恢復之議的官僚士大夫,都視為韓黨,悉與屏逐。 >> 在這場清洗中,偏見的傳染固然左右了部分言官的情緒,但借清除韓黨為名,行排斥異己為實的傾向也十分明顯。 >> 在專制政權下,重大歷史事件的所謂撥亂反正,只能在與那一事件利害攸關、榮辱與共的權勢人物或死或敗,退出政治舞台後,才能真正着手進行。 >> 嘉定更化中,寧宗就是抱着這種認識為黨禁受害者平反昭雪的,卻從不反省:韓黨當初所為,都是通過他的名義,獲得他的認可才推行下去的。 >> 唯恐有關部門執行遲滯,他又用上了龜年生前諫止再三的內批,藉以表達對舊學老師的「肅敬之意」。 >> 話說得很委婉,卻在面責與忠告人君:既知其忠,逐而不用,你是有責任的;但關鍵還在於防止故態復萌。 >> 王居安去朝,預示着寧宗在用人上搖擺不定、邪正不分的舊病復發,其後二三年間,傅伯成以諫官論事去,蔡幼學以詞臣論事去,倪思以侍從論事去,鄒應龍、許奕又以封駁論事去。 >> 明知是骨鯁之臣,卻聽任他出朝,這倒充分反映出寧宗為政的游移和顢頇。 ◆ 3.一侂胄死,一侂胄生 >> 政變集團往往不是穩定的政治聯盟,一旦政變成功,在重新分割權力過程中聯盟的解體幾乎是難以避免的。 >> 一般而論,在君主政體下能以非常手段搞掉強權之臣的人,最有可能取而代之成為威震人主的新權臣。 >> 史彌遠丁憂守服,歷史偶然性給出了一次絕好機會。寧宗若是一個稍有統治術的君主,完全可以利用這一契機,以孝道為理由讓史彌遠遵守27個月的喪制,將以史代韓的炙熱勢頭來番冷處理,然後進行一場名副其實的「嘉定更化」。然而,在政治上,寧宗就像一個永遠的孩提,始終要尋找強有力的保姆:即位之時,他依賴慈福宮太后和趙汝愚為他做主張;其後,他離不開韓侂胄這根拐杖;誅韓之時,他需要楊皇后把定主意;現在,他又放不下史彌遠這支奶瓶了。正因為他的個性因素,歷史循着另一種軌跡延展着。 >> 前一句則道明了寧宗的心態,面對一望無際的大川,他竟不知怎樣才能駕馭南宋王朝這艘破舟。寧宗唯一的辦法就是舉行這奪情之典,把駕駛權交給史彌遠。 ◆ 二 在中原變局前束手無策 >> 在蒙古南侵時期,戰亂、災荒與錯綜複雜的階級矛盾及民族關係交織在一起,山東、河北一帶爆發了風起雲湧的紅襖軍大起義。這時的金朝倒真正陷入了內亂外患的境地,開始走向衰亡。 >> 著作佐郎真德秀上奏,分析了金國必亡之勢,認為:第一,面對金國的衰亡,應該居安思危,有備無患;第二,在金國滅亡的過程中,對蒙古的政策,對山東、河北起事豪傑的態度,朝廷都應早拿定主意。然而,這一建議沒引起宋寧宗和史彌遠的重視,對金政策維持原狀,對蒙古和中原豪傑的方略根本未列入議事日程,即使自身的軍政戰備也依舊因循苟且。 >> 宋蒙之間必定出現「疆場相望,便為鄰國」的局面。 >> 德秀籲請:「用忠賢,修政事,納群策,收眾心,是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是自立之具」,並詳細陳述了具體建議。 >> 在歲幣問題上,出現了不同意見。淮西提舉常平喬行簡上書宰執:「金國,過去是我們的仇敵,現在是我們的屏障。唇亡齒寒的古訓可以為鑑。不妨仍給歲幣,使拒蒙古。」 >> 實際上,真德秀上奏的主旨是要求朝廷早定自立之本,修自立之具,斷絕歲幣只是這一前提下的具體措施之一而已。 >> 然而,宋寧宗與史彌遠並未產生緊迫的危機感,對金政策依舊舉棋不定,更遑論對蒙方針的確立了。 >> 從嘉定八年起這三年間,宋已停止向金納幣,但使節仍正常往來着,金朝忙於反擊與懲罰西夏,也無暇顧及南宋的歲幣,更不願同時與蒙、夏、宋在三條戰線上開戰。 >> 嘉定年間,南宋這種曠日持久而無補大勢的戰、守、和之爭,坐失了時機,貽誤了國家。 >> 史彌遠作壁上觀,他的主和傾向自有胡榘代為兜銷。對這種誤國行徑,太學生又一次代表社會公論鬧起了學潮。對學生請願,朝廷不理不睬。 >> 西夏在蒙古崛起後率先受攻擊,曾向金國求援,被置之不理,只得向蒙古納女乞和,故而對金積怨頗深,在蒙古兵鋒轉向金國後,也與之開始了持續不斷的軍事衝突。 >> 經過長達七年的較量,交戰雙方就像一對精疲力盡的拳擊手,誰都沒有一舉擊倒對手的實力與優勢,雙方氣喘吁吁都想休息,這一願望對金朝說來也許更迫切些。 ◆ 2.從握蛇騎虎到養虎貽禍 >> 在侵宋戰爭中,金軍沒能得手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金朝山東、河北的紅襖軍起事在後方有力牽制了金軍,支援了南宋軍民保衛家園的正義鬥爭。 >> 激成紅襖軍起事的主因固然是這一時期金朝的階級矛盾與戰亂災荒,但中原遺民和女真貴族、蒙古軍隊的民族矛盾也是不容忽視的。 >> 金朝侵宋後,這些武裝把親宋的感情變為歸宋的行動,軍事上也從單純反金改為聯宋抗金。 >> 宋金嘉定戰爭一開始,如何對待來歸的北方流民,也成為南宋朝廷必須深長計議的大問題。 >> 宋寧宗的詔書和史彌遠的密令體現了南宋政策的一個方面,即試圖對忠義軍民通過招誘節制、授官封爵,引為反金的力量,但也僅是利用而已。實際上,南宋朝廷只要真正聯合北方忠義軍民,他們足以成為反金抗蒙保宋的忠實同盟軍。 >> 然而,南宋朝廷對北方來歸的忠義兵民內心卻深懷疑忌和恐懼。如果說於李全這樣自成氣候的武裝力量,採取的是招誘節制的政策,那麼,對於手無寸鐵的南歸流民,則使出了令人髮指的一招:封鎖淮水,禁止南渡,甚至張榜指南歸兵民為「盜賊」,來者剿殺不論。 >> 得土地易,得人心難。中原赤子,拔自塗炭,來投慈父母。這裡卻計較一斗半升的小米,射殺他們。這難道是上順天意,下安四方的道理嗎? >> 南宋當局從來沒把北方忠義兵民作為反金抗蒙的生力軍,放在中原變局中去做長遠、全局的安排。無論剿殺政策,還是招誘政策,都出於短視、實用的考慮。實際上,只要朝廷能派靖康年間宗澤那樣的愛國將才,去協調、團結並統帥這批忠義軍民,不僅賈涉擔憂的「飢則嗜人,飽則用命」的前景完全可以避免,而且嘉定以後北方抗金御蒙的形勢也會大為改觀。然而,在寧宗是無能,在史彌遠是苟安固位,處在第一線節制忠義軍馬的帥守又都像賈涉那樣深懷忌疑之心,猶如握着蛇不敢鬆手,騎在虎背上左右為難。 >> 李全在忠義武裝中實力較強,戰績也最著。自化陂湖之戰後,他就有睥睨諸將之心。嘉定十三年,他唆使賈涉的親信之吏,誣譖季先謀叛。賈涉原就疑神疑鬼,便誘殺季先,準備收編其軍 >> 對日漸坐大的李全武裝,史彌遠推行政策的着眼點只是「懼激他變」,「姑事涵忍」,具體說來,即以高官厚幣施以籠絡政策。 >> 賈涉的感慨是有道理的。在山東忠義軍的處置問題上,賈涉首先對其防範猜忌,其次使其為我所用,兼用利誘與分化兩手,力圖貫徹主政者的邊防政策。在李全走向驕橫難馭的過程中,賈涉有其不可推諉之責,那是政策執行者的代價;但如今史彌遠一意姑息養奸,李全越發桀驁不馴,更讓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囧境。 ◆ 三 史彌遠專政下的嘉定政治 >> 起復以後,彌遠繼續在平反「偽黨」上做文章,對死者或褒賜美名,或錄用後代,對生者則召還在外的正人故老。 >> 但這一切不過是取悅清議、籠絡人心的手段,他連趙汝愚欲致慶曆元祐之治的那點念頭都沒有,更遑論范仲淹、司馬光的政績了。他追逐的只是權力,這與韓侂胄毫無二致,但在老謀深算上,韓侂胄卻決不能望其項背。 >> 宋代宰執制度的最大特點就是分割相權,故開禧以前,雖也偶有宰相兼樞密使的前例,但絕非慣例,更未成制度。 >> 定改元,兩相併置,均兼樞使,尤其史彌遠起復後始終並長二府,宰相兼樞密使才真正成為南宋後期的固定制度,這是南宋後期皇權一蹶不振而權臣遞相專政的重要原因 >> 史彌遠不僅以相兼使,集軍政大權於一身,而且在起復以後直至宋理宗紹定六年(1233)去世前不久,始終維持獨相的局面,而所選用的二府執政都是些容易控制之人。 >> 史彌遠不僅以獨相之尊睥睨二府執政,還恣意破壞政事堂議事制度。 >> 檢正、都司原是分屬中書門下省和尚書省的兩個具體辦事機構,分管公文呈批送審,官署級別雖不高,但對宰執決策朝政、制定法令等都知悉過程並參與內情的,其作用不能等閒視之 >> 宋代銓選,京官、選人的除授權歸吏部,號為吏部四選;唯有特殊勳勞者可由政事堂直接奏注差遣,號為堂除,所獲差遣比吏部選為快為優,熱衷仕進者無不鑽營這一捷徑。史彌遠專政後,以堂除名義把吏部四選的肥差都拿了過來,以朝廷爵祿而賣私恩,取吏部美闕而歸堂除,習以為常,賄自成風。 >> 執政、侍從、台諫、給舍之選,與三衙、京尹之除,皆朝廷大綱所在,故其人必出人主之親擢,則權不下移。 >> 人主擇宰相,宰相擇百官,為治之要道。君主攬要則百事詳察,君主躬親則百事荒怠。這話原則上不錯,但關鍵在於:最重要的第一步擇相倘若失誤,以下一切便無從說起。 >> 宋代權相專擅,不可或缺的條件就是操縱台諫、控制言路。韓侂胄是這麼做的,史彌遠也緊緊抓住台諫官任命和言事兩個關鍵環節,逐漸使言官淪為其私人鷹犬。 >> 至此,台諫對相權的獨立言事原則掃地以盡,史彌遠完全左右了台諫系統。 >> 史彌遠專權的時間長於秦檜,擅權的程度超過韓侂胄,但在他的生前,公開的反對者遠比秦、韓為少,在其身後,又引起後人「如何一卷《奸臣傳》,卻漏吞舟史太師」的感慨。究其原因就在於他繼秦、韓之後把權相弄政的手法錘鍊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 有人前來勸解,彌遠轉念一想,倘如治之以罪,會像韓侂胄貶竄慶元六君子那樣,必然招致清議的反對和太學生的聲討,便故作寬容之態。 >> 寧宗對本朝刑法懵然無知,誤以為斬罪減一等就是流配,同意了這一奏請。而實際上,絞、斬在宋代只是死罪中的極刑,其下一等是杖殺,也即「決重杖一頓處死,以代極法」。就這樣,史彌遠上下其手,以謀變的罪名把華岳押赴東市,活活杖死。這位「倜儻似陳亮」的英才,與韓侂胄做鬥爭時逃過了一劫,卻最終死在史彌遠專權的黑暗年代裡。 >> 在他的專擅下,從嘉定改元起,南宋王朝竟在金國垂亡之際,安於苟且偷安之歲,年復一年,機會隨着時月流失,進入理宗朝,他繼續專斷朝政,獨相九年。等到他死後,人們才痛切發現,比起韓侂胄來,史彌遠專權流毒更深,為害更烈。 ◆ 2.「束手於上」的寧宗嘉定之政 >> 開禧用兵時,稱因賄任將者為「債帥」,嘉定時,債帥現象仍十分猖獗,一旦走馬上任,便以百倍的瘋狂將行賄的開銷從士兵身上摳回來。 >> 寧宗從未把軍政作為生死存亡的嚴重問題去認真了解過,深入思考過,切實行動過,更何況在這背後還有蒙古崛起的巨大陰影。南宋雖不是亡在寧宗之手,但卻從他這裡走向滅亡。 >> 由於史彌遠的專權和君主制的限制,他深居大內,罕接輿情,天下危切之情也無由上達。關鍵還在於,寧宗甚至不具備一位守成之主的基本素質,他軟弱怯懦,優柔寡斷,受制於權臣,苟安於現狀。 >> 一位君主必須有一種精神準備,隨時順應命運的風向和事務的變幻情況而轉變 ◆ 3.在社會危機前醉生夢死 >> 持續的戰爭,頻繁的天災,貪墨的吏治,刻剝的軍政,苛重的征斂,致使社會矛盾空前激化,把不同區域、不同階層的人們都逼上了絕路,嘉定共17年,農民、鹽販、茶商、士兵的起事此起彼伏。 >> 趁着南宋王朝的衰弱,川蜀地區原受羈縻的少數民族也頻頻擾邊。 >> 然而,在如此深刻嚴重的社會危機面前,南宋朝野,尤其臨安城內,依舊瀰漫着醉生夢死的氣氛。 整個臨安城,整個官僚士大夫階層,甚至整個南宋王朝都沉浸在一派虛假的安定繁榮中,有滋有味品嘗着高度的物質文明帶來的優哉游哉的生活。 >> 為數不多的有識之士關於危機和恢復的大聲疾呼都被一片舞樂歌聲吞沒了。 >> 以鬻官給牒、濫印紙幣等手段來應付軍糧兵費的燃眉之急,財政虧空也可以想見了。 >> 12世紀至13世紀之交,中國面臨着一段艱苦的局面:一個龐大而沒有特長的官僚機構,無從掌握一個日趨繁複而多變動的社會,在全面動員長期預算膨脹下,南宋已險象環生,而以財政上之紊亂為尤著。 >> 這是宋蒙在軍事上的第一次交鋒,宋蒙戰爭的序幕正式拉開,南宋守軍已經聽到了蒙古鐵騎的嘶鳴聲和騰踏聲。但這時的南宋,卻是君庸臣專,文恬武嬉,完全缺乏應有的危機感。 >> 隨着這致命一擊,不僅南宋王朝國祚難永,它所代表的中華文化也將受到毀滅性的摧殘,其中實在是有着某種內在必然性的。 ◆ 四 寧宗的晚年 >> 然而,也就他一人節儉而已,整個後宮還是鋪張奢靡華的 ◆ 2.權相與皇子的角力 >> 這時,史彌遠專政多年,深得楊皇后信任,一里一外牽着寧宗這個傀儡皇帝,執政、侍從、台諫、帥守都是他們薦引的,誰都不敢吭一聲。 >> 彌遠聽說大為恐慌,他清楚知道,有朝一日皇子即位,絕沒有好果子給他吃,便日夜盤算着對付之策。 >> 皇子目前應致力的,一是取得兩宮帝後(關鍵楊皇后)的信任;二是研究前代政治得失。至於刷新政治,振興朝綱,也應等到即位以後,眼下不該對時政說三道四,免得激怒大臣(實即史彌遠),招來災禍。 皇子仍不理會東宮師長的良苦用心,自以為是皇位繼承人,便不識韜晦,缺乏定力地抨擊權相,議論朝政。 ◆ 3.史彌遠的再政變 >> 皇子與皇太子儘管一字之差,卻有關鍵的區別,只有皇太子才是皇位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將趙竑立為皇子,只不過承認他是自己後嗣,由於趙竑不是他親生,在寧宗彌留之際或歸天之後,易嗣遠比廢儲容易得多 >> 彌留之際,寧宗決無廢立皇子的表示 >> 作為君主,他雖然無怠無荒,克勤克儉,沒有失德的過舉,然而他不明不敏,不僅稱不上是合格的守成之主,反而使南宋王朝的發展軌跡在歷史大變局中出現了根本性逆轉。 >> 顧及皇帝死後自己在後宮的權位,楊皇后終於向史彌遠廢立陰謀屈服。如果說,在開禧誅韓政變中,史彌遠還不過是她借重的同盟者,而在嘉定廢立政變中,史彌遠已儼然主角了。 >> 新即位的皇帝就是宋理宗。八天以後,趙竑改封濟王,賜第湖州,九月中旬,他以醴泉觀使就第,實際上被監管了起來,次年正月,趙竑死在史彌遠手裡。理宗朝,權相史彌遠繼續擅政九年,直到死去。其後,史嵩之、賈似道等權相又相繼專政。而從寧宗朝開始的種種末世衰象也猶如癌變那樣急遽擴散,直至南宋王朝的最終覆滅。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