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小(紀昀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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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小》是中國當代作家紀昀清的散文。
作品欣賞
發小
立冬一過，冬的影子就一天天的逼近，寒氣從四面八方襲來，摧殘着滿目的蒼翠，直逼着季節新舊更替。在這尋尋常常的日子裡，不知道異地他鄉的你，流年裡是否安好，偶爾有沒有想起過我，還是在你變幻莫測的人際關係中，早已經將我隨流年更替。多年未曾謀面，此刻，我只是說說笑談，其實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人生來來去去，走走停停，有些東西固然會隨時光遺落，重要的是我們曾經一起擁有過美好的時光。只因為有了你，我童年的土地才沒有被荒蕪，也因為有了你，清貧年代的我每日都是陽光燦爛，快樂無比。「紅梅花香話思念，惹出落雪兩三片」，途經歲月的空谷，感傷的我不免又將那些年歲月里的亮點重提，一路溫潤流年。
我的記憶里，你一直是個可愛的女孩，敢愛敢恨，極具小鎮女孩的特質。我們兩家相距二十來米遠，大家都叫你秀，瘦小的你，梳着個小辮，常常用些你嫂子做衣服剩下的花布雜個蝴蝶結，成天蹦蹦跳跳的，看起來好像還很得意的樣子。不過，在那個年代，對於貧困閉塞的小鎮，家裡有一台縫紉機，並且還有個會做漂亮衣服的嫂子，這本身就是件值得炫耀的事，你也不例外。記憶中，你的口袋裡總是裝着些五顏六色的花花布，孩子堆里，高興給誰就給誰，當然，你也會時常送給我一些，都是經過你認真挑選過的，覺得好看一些的花布條，而這些你陸陸續續送我的好東西我也會愛不釋手，都被我裝進了一個盒子裡，偶爾也隨你的樣子，把它們綁在頭髮上，戴着這些花花綠綠的蝴蝶結，我們快樂地奔跑在風和日麗的陽光下，那些美麗的花布條在風中翩翩起舞，為那些年裡色彩單調的童裝增添了一道亮光。女孩的時光里，美是沒有年齡界限的，美也從來不會因為清貧而被忽略，那些年裡，你送給我的這些各種各樣的花布帶子，成為了我童年生活里最美的花飾。
七歲那一年，我們上學了，這以後，你每天都會按時來家叫我一起上學，如果是我先吃完飯，也會去叫你，當然，還是你來叫我的次數比較多。不知道你是否還能記得，童年的我也曾經有糗事一樁，清貧歲月里，不知道是因為油水不足，還是身體健康出了問題，我最為典型的事件就是尿床，那次，你來後，褲子又被尿濕了，因為沒有多餘的褲子替換，就賴在床上，母親就讓你給我拿褲子去，也許是因為年紀小，不知道害羞，要不就是太熟悉了，我竟然也沒感覺到尷尬，你也不覺得好笑，拿了褲子就給我直接送過去，好像感覺還挺正常的，現在想起這事我都覺得好笑。
從家到學校的路程五百來米，上學便是我們肆意歡快的日子，一路上，不是你追我跑，就是竊竊私語，兜兜轉轉，幾百米的距離常常會讓我們走出一公里來。到校後，除了上課時間，我們幾乎就沒有不在一起的時候，跳繩，玩遊戲的地方，有你就有我，用形影不離來形容我們的黏糊是最好的詞，那些年，學校的操場坑窪不平，下雨的時候，總是積滿了水，你喜歡雨，常常穿着涼鞋，戴着草帽，站在學校積水的坑窪處任憑雨水滴落，靜享屬於你的雨中快樂，而恐高的我站在有房屋倒影的水裡就如同是懸在了高空，驚恐得雙腿發軟，你總是惡作劇般的推我下去，兩個人就這樣在水裡嘻嘻哈哈的拉扯着，直到上課鈴聲響起。
那些年，作為農村孩子，幫助家裡幹活是我們不可缺少的一項任務，每天放學後，打豬草放牛那都是我們經常幹的事，所以我常常感覺是除了吃飯和睡覺外，我們就沒有不在一起的時候，相處的日子多了，你我間的糗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誰也不笑話誰。有一次去打豬草時，你偷偷拿了家裡的幾個鹽蛋，而我們都不知道鹽蛋是需要煮熟了才能吃的，以為只要從缸里鹽好就可以直接進口了，所以到了田間地里沒人的地方，兩人就坐下來準備好好的分享一下，你拿了一個，往石頭上一磕，壞的!扔了，又磕了一個，還是壞的，直到磕完，我兩也沒能夠吃上一個鹽蛋，十分的沮喪。後來一次在家裡看到母親煮鹽蛋，我才知道鹽蛋也是要煮熟才能吃的，長大以後，每當說起這事，我兩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那一年的六一兒童節，我們都參加了學校的文藝節目，所以就要求穿白襯衫。於是，家裡就扯了白布，讓你嫂子給我做了件白襯衫，當然，你有會做衣服的嫂子，自然不會落下，做完後，你嫂子還給我的白襯衫胸前繡了一朵牽牛花，這讓我非常的高興，你的繡了一隻小鹿，穿着這樣的白襯衫來到學校，那真是別具一格，你和我都感覺到了驕傲，在學校的操場上跑來跑去，用一種最為簡單的方式揮灑着屬於我們的快樂和幸福，因此，那一年的兒童節，也成為了我童年最快樂的節日，永遠的刻在了記憶深處。
無憂無慮的歲月總是過得很快，在你我的流年裡稍縱即逝，稍稍大了些的時候，忽然有一天，我開始變得不敢到你家去找你了，都是你到家來叫我，因為你那刁鑽的母親總是說我們在一起後，她家秀開始變得耍懶了，說你家務活也不幹了，做作業也拖拖拉拉的，說得好像都是我的責任一樣，我暗暗發恨「我有那麼壞嗎？」當然，這都不算事，問題是，我們只要一天不在一起，心裡就會不踏實，可是每次我熬不過，到你家去找你的時候，你的母親總是會斜着眼睛瞟我一眼，大聲說:「秀不在」!她的樣子實在是讓我害怕極了，好在你很配合我，也並不買你母親的賬，從房間裡嘻嘻嘻的跑出來，說:「我在呢」？於是你的母親就又開始大聲的對着我們的背影呵斥，逃脫魔掌的我們對着她扮了個鬼臉，然後就嘻嘻哈哈的跑開了。
流年的風隨季節而吹，吹走了許多我來不及留意的時光。一轉眼，我們就都長大了，大到我們都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見，大到各自都要開始尋找未來，你也不再是雜着小辮飄着布條的小丫頭，我也有了自己的審美和對未來的憧憬，那年你中考失利，而我卻上了本地的高中，我們的未來，走到了命運的十字路口，分別就在眼前。九十年代初，打工浪潮洪水般湧來，你決定遠行了，那一年，你來縣城人事局報名，入夜就住於我們學校，躺在我那窄小的學生床上，我們聊了很多，看得出你很激動，對即將遠行的城市也很嚮往，興奮喜於言表，當然，我也為你能飛出大山而高興，畢竟你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只是在你離開的那一刻，我還是表現出了失落，因為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視野很久，我不知道，你這一去，將是何年何月。
事實如此，再見時，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愛人和孩子，我剛好大學畢業，那一年，你來娘家過年，站在路邊洗孩子的衣服，我叫了你，你朝我嘻嘻一笑，還是從前大大咧咧的樣子，只是多了些成熟和女人的矜持。不知道為什麼，那次的聊天，我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覺，好像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那種侃侃而談，多了些隔閡和客氣，我不知道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你變了，也許，我們都變了，時間真不是個好玩意，才幾年，就將一個人變得如此的不可思議。
這一去，最後一次見到你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年我還在家鄉，剛出車禍不久，回娘家休養，你來看我，提了些豆奶和白糖，躺在床上的我很想哭，但還是笑着與你了打招呼，因為從小到大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都充滿了笑聲，所以我不想用哭來破壞那麼多的美好，那天我們聊了很久，知道你也剛剛經歷過人生的大變故，離了婚，孩子隨他，看得出，你也很傷感，臉上寫滿了滄桑，言談中充滿了對人生的嘆息，是啊！同是在家鄉的土地上，時間和生活卻一次次的改變着你我，經過這麼多年的人世變故，遭遇過一次次生活和生命的磨礪，我們都從無憂無慮的小丫頭開始變得心事重重，對前景多了些未知和迷茫。
如今離開家鄉已經很多年，你的音信我也只能是從家鄉人那裡打聽到，知道而今的你找了個踏實的男人，並且又有了個小孩，我由衷的為你高興，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裡，你不僅僅是我的髮小，你就是我的姐妹，在我的時光里見證着我的喜怒哀樂，不管你是否已經將我遺忘，你的一切都是我關注的焦點，你曾經行走在我的童年裡，伴我走過了無憂無慮的純真年代，而那段時光卻是我人生猶為珍貴的歲月。這麼些年過去了，歷經了人世的滄桑，見過了多多少少的爾虞我詐，回顧聖潔的小鎮時光，我願意將心停泊在彩雲升起的港灣，用一縷友誼的絲線，將你緊緊綁在歲月變化的終點！我相信，朋友就像是天空中的星星，努力的散發光芒，即使或明或暗，但它卻一直都存在。
作者簡介
紀昀清，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