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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遷鶯·涼生遙渚
圖片來自搜狐網

喜遷鶯·涼生遙渚是一篇羈旅詞。詞的上片採用觸景生情的手法,寫舟輯漂泊眼前所見景物,來表現詞人遷謫之恨;下片採用誇張手法,寫滿面征塵的自我形象,進而轉入對仕途往事的回憶。

原文

馮去非〔宋代〕

涼生遙渚。正綠芰擎霜,黃花招雨。雁外漁村,蛩邊蟹舍,絳葉滿秋來路。世事不離雙鬢,遠夢偏欺孤旅。送望眼,但憑舷微笑,書空無語。

慵覷。清鏡里,十載征塵,長把朱顏污。借箸青油,揮毫紫塞,舊事不堪重舉。間闊故山猿鶴,冷落同盟鷗鷺。倦遊也,便檣雲舵月,浩歌歸去。

譯文

洲中陸地上涼氣漸生,水面上綠色的菱角支撐着厚厚的一層白霜,岸邊飄搖的黃菊,引來了綿綿的秋雨。幾行大雁從天邊匆匆飛過,水面上搖曳着幾盞漁燈,蟋蟀在水邊不停地哀鳴,岸上隱現着一間間狹小的房舍,秋葉絳紅,昭示着深秋已然來臨。世事變化無常,無法預料,卻都在斑白的雙鬢上顯露出來;夢境渺遠,仿佛也在欺侮我這孤獨的旅人。我收回遠眺的目光,倚着船舷微微笑着,用手在虛空中寫字,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懶得再看這秋景。看着鏡中的自己,十年羈旅征塵,早已將容顏改變。我也曾在軍帳中為皇上出謀劃策,也曾揮毫於邊塞,但歲月飄零,逝者如斯往事再也不堪再提啊!久別了故山的猿鶴,冷落了共盟隱居的鷗鷺。我早已經對這羈旅漂泊的生活感到萬分厭倦了,就讓我以云為檣、以月為舵,放聲歌唱,隱居而去吧!

賞析

  這是一篇羈旅詞。上片採用觸景生情的手法,寫舟輯漂泊眼前所見景物,來表現詞人遷謫之恨;下片採用誇張手法,寫滿面征塵的自我形象,進而轉入對仕途往事的回憶。這首詞表達了詞人對功名未成的憤恨以及遠離名利官場而隱居的決心。

  上片描寫的是舟行所見、寫眼前景。「涼生遙渚」,說明冷風是從水面上的小洲吹起。「正綠芰擎霜,黃花招雨。」水中菱角,岸上的菊花,正在經受着冷風、嚴霜、苦雨的煎熬。「雁外漁村,蛩邊蟹舍,終葉滿秋來路。」群雁南飛下的漁村,蟋蟀穴旁,緊靠着蟹窟。秋楓紅葉,鋪滿來時的路面。寫到這裡,勾畫出一幅蕭索的秋天景象。其中「絳葉滿秋來路」一句,讀來平平,不動聲色,實際上感慨系之,宦海浮沉,仕途坎坷,種種感慨,暗寓其中。這是上片的第一層,以寫出環境背景。

  「世事不離雙鬢」,這一句正是詞人這種種感慨的正面表述。雙鬢是世事的反映。世事艱難,催人衰老,使雙鬢朝如青絲暮成雪。詞人的歸途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據《宋史》本傳記載,馮去非「舟泊金焦山,有僧上謁。去非不虞其為大全之人也,周旋甚款。僧乘間致大全意,願勿遽歸,少候收召,誠得尺書以往,成命即下」。從宋史所言可看出丁大全用了先打後拉的手段,逼迫馮去非就範。

  「遠夢偏欺孤旅」,實指這件事。馮去非對丁大全的伎倆,既表示憤怒,又覺得好笑,所以詞中接下去寫道:「但憑舷微笑,書空無語。」「微笑」,既是詞人對丁大全之流嗤之以鼻,也是他在訣別官場之後心境坦然的表露。「書空無語」,是借用東晉殷浩典故。這個典故用得很貼切,詞人位雖不及殷浩,但懷抱相似,遭遇相同。詞人對這種不公平的遭遇,無話可說,「但」書空無語而已,幽憤之情,溢於言表。

  下片換頭由映入「清鏡」里滿面征塵的自我形象,轉入對仕途往事的回憶。「慷覷」,懶得看,實際上是不忍看。「十載征塵」句,指詞人前後算來,他的仕途「征塵」生活,也不過十年左右。「長把朱顏污」,沉痛之中,雜有憤恨,對當時官場的批判,深刻犀利。「塵污」一詞,主要用它政治上的寓意,矛頭直指權奸丁大全之流。經歷過十年的仕途坎坷生活後,詞人從形象到心境都發生了極大改變,往日的朱顏已成「塵滿面,鬢如霜」,所以不忍看。容顏已然蒼老,心境也不例外,對長招朱顏污「的官場和小人,詞人有了無奈而深刻的體會和認識。

  「借箸青油,揮毫紫塞」,是詞人具體回憶自己仕途生活中能值得紀念的內容。《宋史》載馮去非「嘗幹辦淮東轉運司,治儀征」,儀征地處南宋的北邊境,比作「紫塞」,亦無不可。從「借箸」、「揮毫」兩句看,馮去非智謀超常,所以能在公卿間出謀運策,在邊塞之上倚馬揮毫。可是卻被罷官,「借箸」,已成陳跡,詞人用「舊事不堪重舉」一筆結束過去,同樣寓有不堪回首的沉痛。

  「間闊」以下,轉寫隱逸志趣。人生中原本不止一種美麗,一種價值。實現仕途抱負固然值得羨慕,但如果客觀條件不允許,何不縱情山水,山林之趣也值得嚮往。「間闊故山猿鶴」、「冷落同盟鷗鷺」等句,承「十載征塵」而來,對久違的「故山猿鶴」、「同盟鷗鷺」有抱歉之意,同時又開啟結句的「倦遊」一層,脈絡井然。結句則形象而明快地寫出了歸隱的行動。「檣雲舵月,浩歌歸去」,瀟灑而決絕。

  這篇詞「擎霜」、「招雨」,一「擎」一「招」,把「綠芰」、「黃花」、傲霜斗雨的精神狀態寫活了,「檣雲舵月」句的「檣」、「舵」,皆名詞用作「意動詞」,即以云為檣,以月為舵,形象豐富,造語空靈而秀美,給人以高逸騷雅、飄飄欲仙之感,與寫歸隱的內容極相貼合。頗似陶淵明的《歸去來兮》文和《歸園田居》詩,但與詞人表現出的感情有差距。馮去非雖然「浩歌歸去」,胸中多少有哀怨之情。陶淵明離開塵網,有一種說不盡的解脫之感。馮不如陶的灑脫,是在情理之中。

創作背景

  這首詞寫於宋理宗寶祐四年(公元1256年)十一月。當時詞人因受專橫恣肆的丁大全的排擠而被罷官,於是,乘船準備歸返故里南康軍(今江西省星子縣)。在歸途中詞人觸景生情,百感交集,寫下了這首詞,來回顧他往日的宦海生涯。

簡析

  《喜遷鶯·涼生遙渚》是一篇羈旅詞。詞的上片採用觸景生情的手法,寫舟輯漂泊眼前所見景物,來表現詞人遷謫之恨;下片採用誇張手法,寫滿面征塵的自我形象,進而轉入對仕途往事的回憶。這首詞形象豐富,造語空靈而秀美,表達了詞人對功名未成的憤恨以及遠離名利官場而隱居的決心。

馮去非

馮去非(1192~1272以後),字可遷,號深居,南康都昌(今江西省都昌縣)人。淳祐元年(1241)進士。嘗為淮東轉運司幹辦。寶祐四年(1256),召為宗學諭。丁大全為左諫議大夫,三學諸生叩閽言不可,理宗下詔禁戒,且立石三學,去非獨不肯書名。寶祐五年(1257),罷歸廬山,不復仕。景定三年,為范晞文《對床夜語》作序,並有書信一首,自署「深居之人」。論詩以氣節自尚。年八十餘卒。去非與丞相程元鳳、參知政事蔡抗善。吳文英有詞與之唱酬。《全宋詞》從《陽春白雪》中輯其詞三首。《宋史》有傳。[1]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