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在墨西哥談情說愛(徐沙沙)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在墨西哥談情說愛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在墨西哥談情說愛》中國當代作家徐沙沙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在墨西哥談情說愛

「在愛的記憶消失前,請記住我。」

這是電影《尋夢環遊記》最動人,最催淚的句子之一。當影片定格到米格喚醒老祖母可可記憶的畫面時,觀眾的啜泣匯成一股和鳴。那時節,我的淚水也掛在唇邊,鹹鹹的,暖暖的,心中卻回放起多年前親眼目睹過的萬壽菊,骷顱糖果,政府大樓「祭台」上市長的照片,以及那段似真似幻的美麗歲月。

那個愛派對,愛音樂又熱情、樂觀的拉美民族,多年以後讓我再憶起,最動人的,依然是愛。

那時我到墨西哥才一個多星期,有天我從二樓自己房間下來的時候發現房東家客廳、廚房裡儘是些陌生的面孔,談笑風生,熱鬧異常。看到我,竟沒有人覺得意外,仿佛我住進了他們家裡,也是這家庭普通的一份子。

客人們全熱情地向我揮手,打招呼,走到近前,輪番擁抱、親吻,行貼面禮,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的我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激動,臉霎時紅了,熱熱的,與高原上烈烈的日光同樣。鮮少說話的房東先生一臉喜氣,滿面堆笑,晃着白胖的手掌逐一介紹起來。原來那天的「客人」都是他的兒女——女兒、女婿,平時在另一個城市工作的兒子以及他漂亮的女友。

大女兒Sophie已經出嫁,按照慣例,已出嫁的女兒每隔一兩個星期就會回家探望父母,聚餐、談心。看她的容貌,簡直是母親年輕時的翻版。高挺的鼻,俏皮的唇,一頭金髮蓬鬆短髮,搭配着額前弧度巧妙的大卷劉海,看起來柔美又不乏性感。她那褐色的大眼睛時刻都在對你微笑,是那麼明亮,那麼深邃,又像是空靈地穿過你,望向遠方。與媽媽、姐姐的俊秀不同,房東兒子更多地遺傳了爸爸的特質。Rojas體型微胖,膚色黧黑,不笑的時候嘴巴稍往前凸一點,看起來有種原始的憨厚老實。但他開口常笑,兩顆虎牙一露出來,天然地給人一種善良、誠懇的親切感。據說那天是他第一次帶新女友回家,他是牙醫,洋娃娃女友是同一個醫院的護士。Rojas年已三十多還沒有結婚打算,今天可算是讓父母稍感欣慰,瞧,房東兩口子臉上笑的緋紅一片,老太太在廚房做着菜都哼起了小曲兒。

不一會兒,房東老太太端上午餐前菜。一道是牛油果圓片配鼠尾草籽,嚼起來不粉不黏,口感輕盈,好吃又開胃;另一道是尋常的零食Nachos,配上奶酪蘸醬,香脆而有滋有味。平素的開胃菜大抵是玉米湯,僅從飲食這一點,就見出家庭日在墨國人心中的重要地位。吃過開胃菜,喝過湯,主菜一道道呈了上來,有酸橘汁醃鱸魚玉米烙餅、洋蔥黑椒牛肉、仙人掌炒青紅椒……五顏六色,噴香誘人!大家已經顧不得盤子裡的刀叉了,直接切碎、卷好了用手舉着吃,真是應了墨西哥人大氣、爽朗、不拘小節的天性。

因為不會說西語的緣故,我並不懂得這一家人在宴席上談論些什麼,但分享食物時接連不斷的驚喜和讚嘆,流連在唇角的美味印跡,那始終流淌在面容上的笑容,眼睛裡閃爍如星又如花明麗的神采……讓我深深的體會到一種暖,一種愛。那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時特有的歡喜和滿足,是看得見的溫暖力量

那只是一次尋常的家庭聚會,平安夜聚餐則是整個家族更重要,更盛大的慶祝活動,其熱鬧、喜氣的程度絲毫不遜於我們的春節。跟國內不一樣,墨國人的節慶聚餐更在於分享。那一天裡,去做客的人家家帶上自己精心製作的美食,擺在一起,共同品嘗,美味和心意也像更豐盛了幾分似的。

07年聖誕,我獨自一人客居異鄉,又在旅行時傷了胳膊。本以為會冷冷清清獨自傷感,房東一家卻時刻記得我這個「編外成員」。平安夜,老太太熱情地擁着我去親戚家過節,還悄悄為我準備了兩份聖誕禮物。蹲在聖誕樹前,打開其中一個禮盒,裡面裝着老太太親手織給我的,一頂毛線帽……

清晨,朝陽在玫瑰色的雲彩中冉冉升起,霞光照進靜謐的校園中,教室前橢圓形花壇的鐵樹上氤氳着霧氣一樣的柔光,叫人看了心也瞬間溫軟起來。

這是早上第一節,我正帶領漢語二的學生操練剛學會的新句型。「嘻嘻,嘻嘻」,第一排中間兩個男生竊竊發笑,小老鼠啃苞谷似的。我黑着臉掃過去,狠狠剜了他們兩眼。黑瘦的羅比擠眉弄眼,歪着嘴往一旁示意。

我不搭理,起個頭繼續組織大家操練,「今天……」,沒有回應。以為大家沒有聽明白,我清清嗓子再大了點聲,「今天我去……」奇怪的是,學生們全不理,都向教室門口望過去,三三兩兩的,不是偷笑就是咬着耳朵神神秘秘地嘀咕。

忍不住回望一眼,一個陌生的男同學站在門口咧着嘴朝我笑。我尷尬地笑笑,說:「不好意思,我們正上課呢,你找哪位下課再來吧。」男孩棕色的大眼睛含笑注視着我,搖搖頭,大步邁進漢語教室,在距我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停下來,「情人節快樂!」他從背後變出一朵玫瑰,恭敬地遞上來。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來不及反應,教室卻立刻炸了鍋。十幾個學生打趣起老師來:「老師有玫瑰花喲,那男生是誰啊?嘻嘻。」一群剛進大學的屁孩們吹着呼哨壞笑。還是一個小姑娘喊了出來,他是昨天那個趴在窗外看我上課,還對着黑板上的漢字直呼很酷的高中男生!

那個說漢字很酷的男孩!對,就是他。手裡這朵玫瑰半開着,香氣淡淡,還掛着幾滴沒有風乾的晶瑩露水。這朵花兒讓人感動,又覺得無比驕傲,這樣美麗、純粹的祝福竟只是因為我們偉大的漢字。而我呢,望着在白板上軟踏踏的黑色字體,沒力度,沒風骨,一點談不上「美」,心中隱隱羞愧。

過一會兒,班上"風情萬種"的男模阿瓦德申請去上廁所,回來時嘴裡叼着一朵玫瑰,走着「貓步」,在全班的掌聲中帥氣走來。「哦!哦!」男生的喝彩和女生的歡呼響起來。要知道,阿瓦德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身材俊美,是市里極有名聲的學生名模,就今天他從教室門口走來的這幾步,是我「央求」過無數次都無從見的。仿佛過了許久,他終於走近前來,右手拿花放至胸側,左手背到身後,像演員謝幕似的鞠了個大大的躬,微笑着將鮮花送到我手中。

這一天,是情人節。這裡的情人節與眾不同,它不僅為情侶而設,更是所有有情人的共同節慶。他們的玫瑰送給愛人,給親人,還有朋友,甚至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篤篤篤。」Fernando的腦袋從玻璃門旁邊探進來。

「Sandy,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他的聲音裡帶着笑,淺褐色的大眼睛神神秘秘地朝我悄聲低語。

「是這樣的,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他垂下了眼帘,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麼,您說!如果我能做到,樂意幫忙!」Fernando四十多歲,是預科部的老師,辦公室就在對面。那段時間我常跟他請教教學的事情,慢慢的,兩人也就熟起來了。

「我,我,我想……我想請你用漢字幫我寫幾個字,我要作為禮物送人。」他說得吞吞吐吐。

「這個……」我剛想拒絕,覺得自己字寫得太醜,轉念一想,在這裡能幫他寫字的似乎也沒有別人了。點頭默許。

「你幫我寫——我愛你。我要送給女朋友。」說這句話時,落滿滄桑的臉上,有一抹初戀小孩的羞澀。

然而,他的兒子不是比我只小一兩歲嗎?女朋友?他?

見我不解,他坐下來講起自己的故事

Fernando十三歲時喜歡上一個女孩,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失去了聯繫。沒想到,三十年後,也就是去年,他竟然在墨城再次遇見她。她成了三個孩子的媽媽。但他是一個人,她也一個人生活。

「我們又在一起了。對了,她還打算為我們寫一本書呢……」他的聲音越發輕快,有擋不住的東西在那語言的流動間翩然起舞。

我忍不住讚嘆,立刻起身,為他寫字。

臨別時,他說五點鐘還要跟音樂老師練琴呢。說着,又紅了臉,緩緩向我解釋。女朋友說喜歡一首老歌,喜歡自己年少時彈鋼琴的樣子……他打算下周派對向她表白時彈奏給她。但鋼琴幾十年不碰,只得再去求助音樂老師……

我看着他的臉,一種超越了歲月的羞澀與幸福閃爍在滿是細紋的眉眼間,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這樣一個男人啊,年近半百卻還像個內心熾熱的少年,為了喜歡的人無意中的一句話就偷偷苦練,準備驚喜……這,這是多少女人夢中情人的樣子啊。

送走他,我寫了好幾幅字,才有一幅看起來比較像樣的。又拿起剪刀,剪了幾隻橙色的蝴蝶裝飾紅色的底。

「這蝴蝶是象徵着相戀的人的,祝你們幸福!」我將字送到對面辦公室,祝福他。

「今天怎麼這麼晚啊?」房東老太太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裡,笑眯眯地看着我。聊了兩句,她轉身走到廚房門口,又想起什麼,回過頭手倚門框問我,「你們中國人一般早上吃什麼?」

「吃包子、雞蛋,喝粥……」我隨口回答。老太太忽然表現出很大的興趣,坐回我身旁,好奇地請我描述。其實做飯我也不大懂,根據我的推測,簡單跟她說了說所謂的「皮蛋瘦肉粥」的做法,並約好找個周末做給她吃。

哪知第二天一早,房東老太太破天荒地等在廚房——以往等待我的,只有早餐——而桌上擺着的,是粥!

「快,快,你嘗嘗!」老太太也有些激動,催我品嘗。我小口含了一勺,慢慢咂摸。她趕忙試探地問,「怎麼樣?還好嗎?」深邃如林的眼睛裡,每一片樹葉都嘩啦着期待,像個等待老師宣布考試成績的小娃娃。我的眼睛有些酸,又舀了一大口,埋頭緩緩吞咽。

那「粥」並不糯,也不香,米粒稍微有點硬,上面飄着的雞蛋看起來也有些怪異,沒有綠色的菜,沒有熟悉的味道……但吃在口裡卻有一種從未嘗過的美味,讓人感覺像在家裡,像媽媽……

「瞧你,好像比來時更瘦了,是不是吃不慣墨西哥菜啊……」耳邊又是老太太暖暖的聲音。眼眶,終於潮濕起來。

在我小半生的記憶里,過生日次數最多,又最讓人難忘的那一年,是在墨西哥。

那已經是學生們為我慶祝的第三個生日派對了,之前學院慶祝過一次,其他班孩子在教室,在中國餐館也分別慶祝過兩次。但人數最少的那個班,不動聲色地在中心公園準備了一個傳統生日派對,邀我前去。

接我的車停在公園南面的樹林邊。一下車,遠遠看見林間亭子裡,五顏六色的氣球和飄帶隨風搖曳,煞是好看。走到近前,亭子正中掛着一副近兩米長、一米寬的獨特橫幅,上書幾個大字:「余沙沙生日快樂!」那是漢字!更驚奇的是,那字是用黑色布料一刀一刀剪出來的,雖然看着有些稚拙,雖然寫錯了我的姓。但我實在無法想象,寫不了幾個大字兒的外國孩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黑色的漢字貼在色彩斑斕的橫幅上。不,是縫上的!再一細看,兩米長的橫幅全用小塊小塊純色布片規則地拼綴而成。橫幅邊角,是剪裁靈巧的花朵、葉子……粗獷而細緻地,默默裝點。那真是我見過的最有心的生日禮物,儘管從針線的形狀看,製作者的的手工水平大概也只比我高上那麼一點點。

蛋糕是前一夜連夜烤制的,桌上擺着的,還有她們與家人親手製作的各種墨國小食,意大利麵,傳統飲料,生日帽……

吃完蛋糕,最神秘的儀式才正式開始。學生們將我引進樹林中,一個巨大、樸拙,身穿藍衣白裙的「娃娃」好笑而詭異地掛在樹間的長繩上。

大家解釋,她叫BIÑADA,打BIÑADA墨西哥過生日時的傳統節目。簡單說明規則,一個男孩將布條纏在我的眼睛上,撒腿跑遠。

歡笑聲中,我自以為穩妥地轉了兩圈,待站定,兩眼一抹黑。抬起手中的長棍,根據最後看到的「娃娃」的位置,胸有成竹地調整自己的方向,一把打下去——打空了。大家笑。我不急,穩住心神,往右挪了兩小步,抬手,輕輕砸一下,中了!再砸,狠狠地砸下去,有什麼東西「唰啦唰啦」直往下掉。我拽下眼罩立即查看,原來娃娃肚子裡裝滿的全是糖果!!!可當我反應過來,滿地糖果早被一群大孩子小孩子搶得沒剩幾顆!與我關係最好的瑞秋快步上前,護住BIÑADA——那是她們專門挑給我的最有特色的糖果呀!

過後很久我才知道,為了這個派對學生們分工合作,前後準備了好幾天。尤其是瑞秋、雷娜兩個姑娘,派對前一整晚都在製作食物、禮物,幾乎整夜未眠。她們的媽媽開玩笑說,只一晚上,孩子,仿佛大了!

想講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說出來定是一陣一陣相似的漣漪,與柔軟的愛。總固執的以為愛是不會隨着記憶逝去的,因為愛,早已融進了一段和全體的生命。哪怕記憶凋零,生命隕落,愛比記憶更遠,更綿長[1]

作者簡介

徐沙沙,陝西散文學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北京市海淀區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