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筆記之四月(張東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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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行筆記之四月》是中國當代作家張東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山行筆記之四月
四月的溫度是敏感的，有時冷熱不均，春天踟躕不前的倦怠和夏天急功近利的表現犬牙交錯，這幾天春的穩重讓那些急於表現夏裝之美的人有點氣餒，可就在一夜之間，天地間的溫度又像個剛剛蹣跚學路的孩童突然間就奔跑起來，有人歡呼雀躍呀，盼望盛夏的裙裝粉墨登場，並收藏起了有點厚重且不展現身材之美的冬春之裝。可是一場風雨過後，這些人又冷得瑟瑟發抖，好像春天不會放棄自己季節的陣地，來挫折即將到來的夏的步伐，這就是季節交替中的四月。一輪醞釀許久的新的生長正在悄悄地行進中。大自然的手，似乎在運作着各種植物的生長快樂和過程，使它們有序地推進季節環境的平衡發展。而這些植物面對新的生長，仿佛都讓自己融入隨心所意的快樂之中。
梧桐花兒開了，榆錢兒落了。走在路上還沒見到榆樹，就看見那些讓人心悅的榆錢兒被風踅得一堆堆，一片片，圓圓的，薄薄的，黃白中透着微綠，滿大街小巷滾動着，扎堆聚集着，讓人不禁回味着多少年來它們的先輩有趣而愉快的生和長的平凡時光。一場小雨過後，你閉着眼睛都會看到，在牆根下，在巷口的磚縫裡，在院裡院外，在阡上陌下，在山坡溪岸，都會有嫩苗纖根在找家呢！榔榆似乎有先見之明，枝頭上剛剛冒出小葉芽芽，樹下隨之而來的是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繞膝而耍。因為榔榆的榆錢成熟在秋天，經過一冬的孕育，來到四月，那些早已紮根出土的小苗苗長得正歡呢！玉蘭和海棠的花瓣落了一地，百花爭艷的日子似乎過去了，一夜之間長出的櫻桃和杏子就像一顆顆碧綠的小寶石翹在樹葉間。桃樹的葉子也已遮蓋了花的繽紛，苦楝樹還在搖頭晃腦地垂着頭年乾癟的果實，光溜溜的枝椏只在稍頭冒出小毛筆頭樣子的嫩芽觸碰着溫暖的陽光，好像等待着夏天的風雨，直到風雨把種子播到土裡才葉冠全樹，也許那些微黃的種果在等着和鳥兒一起旅行呢！也許它們在期待着母體的花香呢！說真的，各種植物都在用心着各自的生活，知道什麼時候的風是最愜意的，知道什麼時候的雨是最甜潤的，它們的葉子喜歡春天的陽光，更喜歡夏天雨的涼爽和瓦藍的天空上飄蕩的白雲。
苦楝子不羨慕桃子的鮮美，而桃子了不知道苦楝子的苦澀，在大自然中它們都在努力過着自己的生活。這是一種讓人類應該崇敬的清淡簡樸而又隨心所欲的生活狀態。它們沒有苛求周圍和適己的生活環境，風來浴風，雨來蓄雨，鳥來歡愉。它們不是對生活無求，而是每時每刻在享受生活的安逸和自重，也許這就是自然界一種致大成的佛性修煉。人們不常見到野外有多少乾枯的喬木和草本，即是有乾旱和洪澇，只要不是特別嚴重，它們在生命的邊緣都能調節好自己的生存，大自然的胸懷賦予了它們遇地而生，順勢而長的特性。可日常生活中，人們常常見到被丟棄在垃圾桶旁邊枯萎的花卉和盆景。它們不是不珍貴，也不是主人不用心侍候它們，而是無意盲目過度的水分還有溫室的溺愛使它們的生活狀態變得越來越遠離健康的標準，使它們對於人為的無知和過失顯得無可奈何，最終的歸宿就成了垃圾桶的午餐。人為的過失也不盡如此，山路的一個拐彎處，一棵高大的野生構樹下面長着一棵紅豆杉，魯地不產生這個樹種，它儼然移栽而來，紅豆杉為陰性樹種，栽植到高大的喬木下無可挑剔，可往年長勢茂盛的枝葉最近枯黃了不少，仔細看時，樹根周圍因連年雨水的沖刷，竟現出了一圈硬塑料兜完整地包裹在樹根的周圍，這儼然是栽種時的過失，那些糊弄工錢的栽種工沒有把方便運輸和保濕的包裝除掉就把它栽種到土地上，或許後期的管理沒有跟上，致使連年的營養消耗讓那團不接地氣的原裝土在面對樹體的營養需求時儼然已無能為力，這絕對是人為的對自然環境和植物的不尊重。這條山路我非常熟悉，常常在行走的時候思考了好多相關的問題。
綠肥紅瘦的景色中，一天有一股似有似無的幽香幾乎是掠過嗅覺末梢一滑而過，再尋又虛無縹緲，直到走到那片黃櫨林子裡才感覺出那種香味是黃櫨花彌散出來的，只是剛剛走過的路邊只有三兩顆黃櫨，那種微不足道的花香沒有聚攏起來，所以聞起來似有似無。林子裡每棵樹錯落有致，它們的枝葉間都被一簇簇米黃色的小花充盈其間，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層層淡淡的黃霧籠罩其間。再嗅這種香味，它絲絲縷縷的清幽從鼻腔里打了個旋兒，迴旋到腦門，然後透過腦門從發梢冉冉飄了出來，只留下你自個兒在原地怔怔地發呆。過了兩天再來到這片林子，你會看到那些黃綠色的淡霧而染成了一團團的紫紅色，就像一片片淡紅的薄雲籠在山坡上。那些密集的花托花萼隨着花粉的飄散蕩然而去，從而生髮出一根根紫紅的花纓團着一枚扁扁的種殼散漫在枝杈間。我弄不清它們在進化過程中為什麼有這種變化，反正以前我沒有注意到它們的這種習性，也許以前這個季節我錯過了它們這種變化的過程和現象。千萬別冒然說看到了幾棵樹就認識了大自然的植物，這些不過是滄海一粟，就像芸芸眾生你註定熟悉身邊那的幾個人，可是熟悉並不是了解的全部過程。
對植物來說，尤其是木本植物，它們的生長積累不像我們收穫莊稼那樣年年收割，只是在人們不經意間增加了年輪和莖粗，還有一年比一年更茂盛的葉子和種子。這種積累是沉默無聲的，是一種佛性的沉澱和修行，而且是一種隨着時間推移的永恆積累。朴樹的每一片葉柄下都擁着一顆小小青綠的圓圓果實，那是它們的種子，你輕輕一捏它就會破裂，露出裡面剛剛長出的胚胎，可它們的成熟要等到晚秋或初冬，再到來年也是小苗滿地，而它本身的成長也是逐年遞增，有時會從根部生出一叢的枝杆圍繞着母體，它們的長勢常常和母體並駕齊驅。作為藤本植物的忍冬，它枝叢中的嫩芽在這個季節一晚上要長五六公分長，粗粗嫩嫩的就像一根根蘆薈，而且中空，是它們心浮氣躁地想展現旺盛的精力，還是急功近利要掙脫老枝的籠罩好早日接受外面陽光的親吻？反正它們的個體在日益壯大，它們開的花兒一年比一年多。
這是一個生長的季節，也是一個醉人季節。一次不期而至的花開，一聲不期而至的鳥鳴，會讓你有一種不同往日的感受。靜下心來，在寂靜的夜晚，靜心聆聽，你真的會聽到一種神奇的聲音，那就是植物生長的聲音。如果把這種聲音放大，你就會聽到，有些聲音是痛苦的，有些聲音是快樂的，有些聲音是跳躍的，有些聲音是不情願的，也許這些聲音都是不由自主的。但這些聲音都是純粹的，真誠的。大自然中這些天籟包括鳥鳴還有溪水的潺潺聲等等，它們正是後天音樂形成的雛形和導師，只是後來人們的創作把這些啟蒙的東西都庸俗和複雜化了，這些庸俗和複雜的東西與人的思想和行為裹挾在一起，那些原本純淨的聲音就更加被忽視和淹沒。人們怎樣還能夠常常聽到那些美妙的聲音呢？有空的時候多多擁抱一下大自然，和那些動植物握握手，貼心說說話，你的身心會有意想不到的愉悅和收穫。
各種植物生長的布局都協調着局部環境。當我看到那些矮小的草本植物匍匐在地，就產生了一種錯誤的想法。也許它們的生活真的是不由自主，也許它們有一顆蠢蠢欲動想要長成大樹的心，也許它們想開出牡丹般瑰麗的花朵，可大自然的安排註定要它們長成一棵草，註定伏地而生望雲興嘆。是啊，你想象一下，連茅草長得和樹一樣高的時候自然界會是個什麼樣子？所以，那些矮生的藤本和草本植物就有義務來岑托高大的喬木。可當我看到了山坡上一片糙葉黃耆的時候，我改變了這種想法。它們的個體是那麼的渺小，可它們的團體是那麼的龐大。我相信，就這麼遠的距離，只有三棵五棵的時候，人們一定會忽視它們的存在，可生髮出這麼一大片來就會耀眼得使人驚訝。它們肩並肩緊密地依靠在一起，形成一種美麗的毯狀體，這種茁壯，這種蔥鬱不得不讓人去欣賞，去讚美。
是啊，僅僅這一種微小的植物，就會讓你產生出寧靜、快樂和安逸的意境，何況你若有足夠的時間了解和觸及更多的物種呢！陽光下糙葉黃耆細微的花瓣像百合花一樣潔白，遠遠望去猶如水晶一樣透明發光。它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靠種子繁殖。它們長在這裡，美麗的生活重複了一年又一年，相比之下在生命的遞增中不比高大的喬木遜色。它們沒有疲倦，沒有憂鬱，永遠都期待着陽光的愛撫。它們幸福地把種子悄悄灑在自己身邊，能隨時招佛着孩子們剛剛長出的幼嫩的葉片，然後再慢慢地看着它們開花結果，溫馨地欣賞着它們滿足地依偎在自己身邊撫摸風中的岩石。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偶爾還會有嬌小的雀兒把精緻的巢穴搭在自己的院子裡與己為鄰，蝴蝶和蜜蜂是這裡的常客，這真是享受着樂趣的無窮啊！在周圍還有不盡的米口袋和它們相互輝映，米口袋開着淡雅的紫花兒，這些小花兒真像山石的眼睛。不遠處還有幾棵蒲公英，它們的種子已經成熟，早已做好了旅行的準備，靜靜地等着風兒把它們帶到大山的角角落落。這些植物緊緊相依，粲然炫目，無處不閃耀着生長的快樂，它們都是快樂的楷模。山坡上有豐沛的野草和灌木，不時有野兔光顧這裡，這些嫩嫩的葉子和根莖是它們盡得滿足的大餐，不過松鼠只在山林的稠密處出現，像一個個小精靈。
滿山的側柏算是這裡的土著，現時從外觀上來看，枝葉的色澤和萌動的花兒還沒有多大動靜，甚至保持着去冬以來的着裝，只是稍稍塗上了一絲綠色。那些為數不多的從外地或苗木經營場移植過來作為觀賞樹種的白皮松、油松和馬尾松正開着花兒，它們的花粉有時像菌類的孢子一樣四處飄散，這些常綠喬木的花兒漂亮得讓人感到意外。對於這些我們不算熟悉的樹和花兒，人們只有傾心地欣賞和愛護，要感激這些紮根於本土的外來居民給人們帶來的美感和快樂，更要感激那些數不清的植物年復一年晝夜不停地對周圍環境的保護和調節。生機勃勃的四月快要結束了，山坡上藍色的鳶尾花兒開了，我們有待於美麗的五月再次回到人們的面前。[1]
作者簡介
張東方，山東平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