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王玉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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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是中國當代作家王玉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的母親
我一向討厭母親，在我的印象當中，母親就是一個小氣摳搜且重男輕女的人。
初中那年，父親病故，生活的重擔隨之就砸在了母親的肩上，因為父親的病，家裡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借了許多外債。於是，母親賣房還債，然後就帶着我和弟弟住進了幾十平米的廉租房。從此，我們家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隨之而變的還有我那個曾經開朗樂觀的母親。
母親找了一份環衛的生計，每月僅有幾百元的收入，用來供我和弟弟上學以及維持日常支出。生活的拮据，經濟的壓力，讓她成為了一個「節儉」的人：有時候剩飯剩菜要放在冰箱裡吃上幾頓，也不捨得扔；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她買過幾件新衣服；她也經常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撿拾一些廢紙殼，積攢在一起賣掉……所以，狹小的家裡各個角落就堆滿了紙箱，讓本就擁擠的空間更加充滿了窒息感。
有一次，我去同學家做客，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寬闊的空間，豪華的裝修。她父母為人和善，待人熱情，談吐不俗。飯後，她帶我參觀她的臥室，粉色的裝飾，柔軟的大床上面擺滿毛絨玩具，她拉着我細數着她的「家珍」，我哪裡聽得進去，腦海中只有我那狹小而又堆滿紙殼子的「家」。並不記得我是怎樣回到家中的，只記得在門前徘徊良久，才敲了敲門，母親打開門。
「你怎麼才回來？」
我默不作聲，徑直走進房間。
「吃飯了嗎？」她一邊走進我的臥室一邊關切地問道：「我給你做點吃的... ...」
「行了，你別嘮叨了，一天天的真煩人！」我脫口而出，絲毫不理會她的關心。
「你今天是怎麼了，心情不好嗎？是不是在學校里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她站在門口不知所措，仔細端詳着我。
於是我更加生氣，幾乎是怒吼道：「沒怎麼，我只是不想住在這個只有一張床！和堆滿了像山一樣的紙殼的家裡！」
母親聽後並沒作聲，她後退幾步走進廚房，然後就只聽見廚房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久，母親端着一碗麵走進臥室，放到桌上，轉身走出臥室，然後一陣擺弄紙殼子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里，卻像一根針一樣扎在我的心裡。我下床走到門邊，偷偷的望着客廳，只見昏暗的燈光好像即將熄滅的燭光一樣昏暗，燈光里她佝僂着身軀在收拾着客廳里的紙殼子，燈光下她的影子蜷縮着好像一個失去了生氣的虬枝，望着望着，我心裡不禁緊了一下，後悔剛才的行為。我回到臥室端起那碗面，大口大口的往嘴裡扒，不知是面太熱還是心裡太過難受，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我的眼裡徑直砸到面碗中。
翌日，生活像往常一樣繼續，只是客廳里再也沒有看到一個紙殼子，客廳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我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
就這樣日復一日，直到我高三那年，因為成績不好，老師建議我讀一個專業課，我思來想去，決定學習攝影。都說攝影窮三代，單反毀一生，此話不假，只是當年年少無知的我就好像生命垂危的人抓住一顆救命稻草，拚命的想要抓住它，當老師通知我學習攝影要交兩萬塊的器材費和學費時，我用寢室的公用電話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
「怎麼了，妮？」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聲音。
「我想學習專業課，但是要交兩萬塊錢。」我在電話這頭說道。
「要交這麼多呀，咱們家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你這一年努努力，不走專業課不好嗎？」電話裡頭母親為難地說着。
「你不就是摳，不就是不捨得給我花錢！只攢着錢給弟弟！你乾脆拿着錢和你兒子過去吧！不要我這個女兒也罷！」我的聲音像一把利劍，在電話外頭插進話筒里，我狠狠的扣上電話，眼淚奪眶而出，想着這麼多年心裡的委屈：因為父親的重點輕女，我一斷奶就被送到姥姥家撫養，直到小學，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次來看望過我，所以父親去世，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掉，並且把對他的怨恨轉嫁到母親身上，我怪她沒有保護好我，我怪他們心裡就只有弟弟。
沒幾天，老師告訴我，母親在校門口找我，我極不情願的來見母親，遠遠的，我便看到她站在校門外，踮着腳使勁往裡張望，看到我，她伸手擺了擺，示意我過去，我故意將視線轉移到別處，慢悠悠地晃了過去。
「你不用來勸我了，我不考大學了，畢業直接出去打工供弟弟上學。」我首先開口發難。
「你瞎說什麼，不考大學能有什麼出息！」我平生頭一次見她發怒。
「我今天不就是來給你送錢的嘛！我把這幾年賣廢品攢的錢取了出來，又向親戚借了一些，總算湊夠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將手裡的帆布袋子遞給我，「一會趕緊把錢交上去，別耽誤了學習。」她關切的叮囑我。
我接過袋子，它沉甸甸的壓在我手上，透過縫隙，我看着裡面用發黃的報紙一層層包裹着的重物，就好像看着一段嶄新的人生，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
她轉頭望着馬路對面說道：「行了，趕緊去吧，公交車來了，我得趕緊回去，出來時間長了，主管會扣工資！」說着她便轉身離開。
她要回去，須穿過馬路到對面的站台坐公交車，為了能及時趕上公交車，她便準備翻越護欄，母親的身軀很瘦弱，翻過去自然要費勁些，只見她穿着一件褪色的襯衫，腳上蹬着一雙我淘汰下來的運動鞋，探頭望着來往的車輛，走到護欄邊，雙手攀着護欄上方，左腳蹬住護欄中間的橫欄，右腳跨過護欄，然後左腳再向上縮，她瘦弱的身子在風中搖曳着，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倒，這時我望着她的背影，我的淚很快的流了下來。
所幸順利，我如願的考上了大學，然後就是畢業、工作、結婚生子。當我第一次聽到女兒喊出「媽媽」這兩個字時，我又流下了眼淚：天底下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我無法想象我的母親是怎樣用她那瘦弱的身軀為我撐開了一片廣闊的天空，我也無法想象她是怎樣迎着我的誤解，義無反顧走向我的。而我只是一味的給她和她的愛下了定義！我又想起那次母親在燈光下收拾紙殼子的背影，它像一把烙鐵，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1]
作者簡介
王玉婷，本科學歷，莘縣十八里舖鎮流水坑小學教師。文學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我們內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