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窗前唯一的風景(老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我窗前唯一的風景》是中國當代作家老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窗前唯一的風景
確切地說,是我的後窗前有一棵樹,她四季常青,沒有看見她凋零過。她不是松柏,在好幾年前,我還不知道她的芳名,能夠呼她名字還是在前年的夏天。
我們的前後院子要重新打制水泥面了,之後是綠化,園林的一個工人,好像還肩負點小責任,我看他有時候要指導那些從鄉下來的中老年男女如何給樹苗培土。我端詳着花池裡那株常青樹,慶幸沒有被斬草除根,因為花壇里別的樹木據說是不符合規劃都被挖掘機拔出來拉走了。他可能是因為寂寞了,便湊到我跟前,問我:「知道這是什麼樹麼?」我搖搖頭。他是園林出身,我不敢妄言。
「這次再給這棵樹送幾個同族的兄弟姐妹。」他看着正在往花壇里栽植的灌木說,說的很風趣,多少也有些炫耀。
他看我無言,便乾脆說出謎底了:「這株是喬木女貞樹,這幾株灌木是小葉女貞,很有風景觀賞價值的。」
他告訴了我一個知識,我趕緊點頭表示應有的禮貌和感謝。也值得,這些年,就像你撫養了一個孩子,始終呼之一個「唉」或者一個「哦」,那總是彆扭死了。從此她有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在植物界上了戶口的名字。
其實,我喜歡這株沒有名的樹從來沒有因她是無名之輩而斷續,或者不理睬。我知道,她自從站在這個花壇里開始,就從未見到每日的第一縷陽光,五層的樓,擋住了本來屬於她的光線和溫暖,但似乎她的樹魂依附到了我身上,我不知她是否把魂魄偷偷移到我的心裡,我每日起床之後,太陽把光灑在窗戶上的時候,就馬上看看後窗前的女貞樹,急忙轉身到南窗前去吸納晨曦,為她而沐浴。我知道,她是有着十足的靈性的,可以通過我把陽光吸納到她的葉脈里,並輸送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干過園林的,我以為都是最好的植物學老師,他似乎意猶未盡,繼續說:「女貞樹性本喜陰,無需光合一樣,材質也很細密。」我聽他講課,只能點頭,表示我的用心聽講。想到我為她接納陽光,豈不是多此一舉了?但我養成這樣的多情之舉一直沒有改變,固執地以為女貞樹需要陽光,也會感知我的用心的。我不求她回報我什麼,陽光是生命的元素,我給她彌補,她為我常綠常青就足夠了。
現在是四九末了,一年之中最嚴寒的季節,萬物都凋零了,難得見一處還閃着生命光澤的景致,卻她依然不畏嚴寒地矗立在寒風凜凜之中。尤其在我們北方,俗語有「三九四九冰上走」的說法,白皚皚的一片裡倔強地添一筆綠色,那不僅僅是傲寒意義上的事情了。
春天,她早就把綠色的旗幟樹立在那裡,引領萬木泛綠;逗引百花孕育。雨桐煙柳,那是春天的輕佻,而她總是保持一種不被褻瀆的常綠,莊嚴而持重。
在這株女貞樹的一邊,是幾棵名曰「桃梅」的樹,說她是梅,卻凌冬一派黑干刺眼,並不綴一星半點的梅朵,只是那曲欹虬結的枝幹令人與真梅而混淆;若說她是桃,還真的在夏末結出一個小小的毛桃,但苦澀難以下咽。根據花期,確切地說,那一排樹應該是桃樹,春天來了,淡紅色的花綻滿了枝椏間,但花期很短,頗有讓人纏綿之後陷入空寂的感覺,我對她沒有好感,除了花凋零之後的失落,還多少會引發人的傷感。弄不好,都想做崔護了,他的失落成千古難尋的無頭案,「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桃花和着春風都在無端地嘲弄他這個痴心的漢子,你說心裡好受麼?也怪他多情了,見到「人面桃花」就春心無限。也有喜歡桃花飄飛的,但那也是短暫的喜悅,馬上帶來更大的幽怨,劉希夷就吟出「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的感嘆,捕捉不到就更加惱火了,不會像寫詩那樣的絕美意境,裝出的大度也不算,他在怨恨為什麼不落在我的家!
秋天,女貞見證了她周圍凋敗的歷史。柿子樹早早就用橙紅的柿子掩飾它敗葉的殘酷,就像一個到了中年的女人,一定要每日塗抹一些厚厚的脂粉來掩住歲月的溝痕一樣,我說它太做作了。不知名的樹也都早早就打發自己的葉片歸根,顯出一種難以目睹的悲哀讓人去憐憫幾分。
作者簡介
老才,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