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攆野豬(周天鶴)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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攆野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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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攆野豬》中國當代作家周天鶴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攆野豬

吃罷了晚飯,天剛黑定,父親拿出了「兩響炮」(二踢腳),準備去地里攆嚇野豬。

看到父親手裡拿的只有過年才能放的兩響炮,我來了興趣。

「讓我去吧」我說。

「你不怕黑?」父親看了看問我。

「不怕,又不遠。」我說。

父親把兩個兩響炮遞給我並交代說,在玉米地中心扔一個,再在靠山坡的地頭扔一個。

我拿上火柴和兩響炮,就去家對面的玉米地。之所以不怕黑,是因為這片玉米地,就在我們家門前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離人家這麼近的一片地,野豬卻旁若無人地夜夜光顧,大肆糟蹋已經黑核的玉米。

那時沒有獵槍,山里人為了攆野豬,想出了各種辦法。開始用破爛的鐵盆或者其他銅器在地頭使勁地敲,靠這些破銅爛鐵發出的刺耳聲響來嚇唬野豬。起初,還真起作用,後來就不行了。你再怎麼敲,野豬照樣進莊稼地。再者,就是在地頭點燃一堆明火。可火總不能着一夜,總有熄滅的時候。有人乾脆在地頭搭了棚子,半夜起來吆喝,或者放一個兩響炮。好在我家玉米地離家近,就沒有搭棚子。

我順着門前的小路,來到玉谷地。玉米林黑乎乎的,在初秋的夜風裡相互擁擠着發出「沙、沙」的響聲,散發着將要成熟的清香。我按父親的交代,點燃一個兩響炮。兩響炮的藥眼燃燒着,「滋滋」地閃着火花,我一揚手,兩響炮變成一個冒火的弧線落在玉谷地。一聲脆響,接着哨一樣呼叫了下,另一聲脆響就到地的更深出響起。我又來到地頭,點燃了第二個。四聲兩響炮的響聲,讓黑夜的山溝,一下子活泛了起來,引來了幾家熱鬧的狗吠。狗相互的呼應着,叫聲此起彼伏,讓山溝寧靜的夜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時候,山溝野豬多了起來,大肆糟蹋莊稼。山里人說,自從山裡沒有來了狼,野豬就多了。但狼具體什麼時間從山裡消失的,沒有人能記得。只是山里野豬、野羊、兔子多了才想起來了狼。野豬吃莊稼,很怕人。一頭百十年重的野豬,一晚上連吃帶糟蹋能把你小半畝玉米弄光。

對門嶺背後的宋家,春天種了幾畝土豆。到快要收了的時候,被野豬發現了,一晚上把一畝多土豆,糟蹋得七零八落,所剩無幾。宋家人無奈就想出各種辦法攆,都無濟於事,最後索性在地頭搭了棚子看。但也看不住,你瞅它一夜,野豬瞅你一會。無奈,宋家人想出了下藥的辦法。

野豬吃東西有個規律。今兒這裡糟蹋完,再來會接着頭天的茬口繼續往前,誓有不吃光不罷休的架勢。宋家人在街上買了「一六零五」農藥,又在自家院子邊的蘋果樹上摘些蘋果,用注射器針頭把農藥推進蘋果里,挨個埋在土豆秧子下面。就等野豬光顧。

第二天早上一看,埋的蘋果都被野豬拱出來吃了個乾淨。宋家人看看地里沒有野豬的屍體,就在周圍試圖尋找,結果真在地頭幾十米遠,一個長滿草的壕溝里發現了一隻大野豬的屍體。沒有想到,它身邊還凌亂地倒着四隻小野豬,個個有四五十斤的樣子。原來這隻野豬媽媽發現有好的饕餮之處,就拖家帶口前來享受,不曾想中了招,全家斃命。

山里人除了用各種的響動,來攆走嚇唬野豬外,也用暴力的方法阻止野豬。下夾子、挖陷阱、用電打等,但仍阻擋不住野豬頻頻光顧,糟蹋莊稼。

野豬終成了過街老鼠。

那年冬天,根群哥在他的經濟林坡上砍伐木耳樹的時候,驚出一隻野豬。它呼地一下從樹枝蓋成的窩竄出,頭上蹭着落葉和雜草,瘋狂地奔上山樑。那天生產隊很多人都在那片坡上砍伐樹木。聽到根群哥的吆喝,發現野豬竄上小山樑帶起的煙塵後,大夥都加入了攆野豬的行列。那時,我正費力地弓腰背着一個槓子在山樑小路上走着。當野豬從我眼前小山包竄過時,我看得真切。那頭野豬也就百十來斤,蒼灰的鬃毛,直愣愣地豎起,尖嘴立眼,兩隻耳朵憤怒地直立着,粗大的鼻孔不停地喘氣,它吼叫着,沿着山包斜坡路竄進樹林。它狂奔着,帶起落葉紛飛。他的後面是根群哥和天升哥。野豬前面跑後面人吆喝着追趕,野豬朝東跑,東邊有人應,又往西跑,西邊有人喝,無奈它竄出木耳林,跑到河溝路上,準備順路而下,看到下面有人堵截,猛折回頭順路而上,爬上我們家麥場邊的坡,竄上我家房後的小路。野豬在對面山上狂奔的時候,我岳母擔了一擔水,正路過我家房後小路向她家裡走,看到對面坡上攆野豬,就放下水擔看熱鬧。這時天升哥喊:「四嬸子,野豬上去了,朝你那裡去了。」話音未落,野豬大張着嘴,流着白沫,喘着粗氣已經直奔小路而來,眨眼間就夾帶着臭哄哄的騷氣來到她跟前。還沒等岳母躲避,野豬就奪路而逃,從岳母身邊竄過去,差點把她撞倒。說時遲,那時快,岳母手舉水擔,一下子打中了野豬的脊背。野豬頭也不回,從小路竄過岳母家的院落,朝紅土梁方向直奔而去。

隊裡的人攆了半天野豬,都只是跟在屁股後面追,唯獨岳母直面野豬並且給野豬一擊。

事後,大夥提起這事,岳母說,我的手震得都疼了,不知道野豬疼不疼。人們都「哈哈」大笑。

野豬還有一副鐵嘴鋼牙,胳膊粗的樹,兩口咬斷,所以野豬窩都是咬倒一些樹木做成。它白天很少出動,都是夜間活動。閒暇之餘,喜歡在樹上、岩石上、森林裡,一些堅硬的地方摩擦自己的身體。時間一長,磨就了一副堅硬的皮膚,這樣可以保護自己在發情期的搏鬥中受傷。四伯說,就是野豬那身皮,麥場裡挑麥秸杆的鐵叉,你叉它一下都叉不爛,頂多弄出一道白白的痕跡。一副鋼牙鐵嘴,一身結實的皮毛,讓野豬成了山中猛獸。就是經常打坡的獵人,打野豬也得小心翼翼。

父輩們說,打野豬都是瞄準了野豬的前槽打,前槽就是前腿之間,脖子下面。只有這裡才是它身體最薄弱的地方,因為這裡它平時磨蹭不到,這裡子彈如果穿透可以直達心臟。父輩們還說,野豬要是一槍打不死,那就麻煩,野豬的傷口一沾上露水,疼痛難忍躁了(瘋了的意思),它會瘋狂地嗅着火藥味找人。所以打野豬時,人要在下風頭打,這樣野豬就嗅不到火藥味,免遭受傷的野豬報復。

天貴哥給我們說過一個故事。至今想起來,仍忍俊不禁。說是一個獵人,打傷了一隻野豬,野豬疼痛難忍,便瘋了。野豬紅着眼,吼叫着要循跡報仇。獵人看情況不妙,拔腿就跑。獵人前面猛跑,野豬後面拚命狂追。跑了快一架山了,看野豬還是沒停止追趕的意思。獵人身心疲憊,眼看要被發狂了的野豬追上。正在危機時刻,發現前面有一棵碗口粗的樹,情急之下,獵人一扔獵槍「蹭、蹭」爬了上去。野豬追至樹下,看看人在樹上,氣急敗壞,惱怒不已,狂叫着啃咬樹身。野豬張開血盆大口,寸余長的鋼牙,一嘴下去就是一塊樹皮,面對硬實的樹木,野豬還不氣餒,它嘴流白沫瘋狂地啃咬。看看樹身已經被它啃去一大半,樹搖搖欲倒,獵人驚恐不已,嚇得褲襠濕透。正在獵人萬念俱灰之際,野豬突然停止了啃咬,它「吧唧」着嘴,在樹下轉了幾圈,徑直向河溝溪水處奔去。獵人瞅準時機,趕忙出溜下樹,連爬帶滾地跑了。天貴說,你猜怎麼着?原來獵人爬上了一棵苦檀樹,這苦檀樹,味苦之極,野豬啃咬半天,實在難以忍受苦味,就直接去河邊漱口去了,獵人才得以脫身。

這個故事本就不可考究,更不真實。仍把我們聽得目瞪口呆。後來,我們把這個故事學給父親,父親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父親說,你個二蛋貨,野豬還會漱口涮嘴?

如今想起來這個故事,就想起天貴哥。那個當年給我們講這個經不起推敲故事的本家兄長,如今已到天國去了,就葬在他經常攆野豬的地頭。

秋收過了,地里的莊稼都收了,攆野豬的事就告一段落。

有一天,我在柜子里翻出了父親買的用來嚇唬野豬,沒有用完的幾個兩響炮,很是想放。過了幾天,終於忍不住,拿出去在院子裡放了。那天正好是冬至。炮聲嚇飛了好幾隻在院子邊枸樹上吃柿餅的喜鵲,它飛過天空,讓冬至灰濛濛的天空生動了起來。

母親說,你糟蹋東西,不會把炮留到過年放?

我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想圖一時之快,聽那兩聲脆響在山溝里迴蕩。

有一年冬天,我舅給我們家拿了一塊野豬肉。說是一隻二百多斤的野豬,被人從大黑山攆到平川的村莊。野豬一到平地,大有虎落平陽被犬欺之勢,被眾人圍攻。最後人們把野豬圍在麥場邊一個土坑裡,面對眾人,野豬張開大嘴,紅着眼睛試圖衝出重圍,被最後趕來的獵人,將獵槍伸進野豬張開的嘴裡開了一槍,打死了。

攆野豬的人,人人有份分了野豬肉,舅就給我們家拿了點。

母親把野豬肉放在鍋里炒了。豬肉很肥,油很大,好像廚房的空氣都油汪汪的。吃肉的時候,父親說,野豬肉絲太粗,吃着像柴禾棍子。我低頭只顧吃肉,倒沒有覺得肉絲的粗細,我嘴角流油,感覺肉很香很香。

若干年後,又吃過好幾次野豬肉,卻再感覺不到它有多香了。[1]

作者簡介

周天鶴,1964年生,河南盧氏縣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愛好文學三十餘載,用文字抒發感情,先後在報刊雜誌網站發表散文小說劇本等。有多篇散文獲獎。

參考資料